“陸明河？”江玲玲奇怪道，“怎麼了，你一直看著我乾嘛？”

陸明河回過神，目光虛虛地晃了一圈，小聲問：“小同學，你……”

薑薛在此刻插進來，順便把秦蕊笙也拉來了：“走咯！”

陸明河在心裡罵了聲，配合著她們的步子，不快不慢的趕路。

西江一中映入眼，和江玲玲走時一般無二，他們來得及時，學生們大批大批走出校門，路被堵得水泄不通。

方束抬手看了眼時間表，說：“再等等，人少一點我們再進去。”

“江玲玲！”熊靜不可思議道，“真的是你！”

江玲玲沒想到會在這遇到熊靜，但仔細想想，她轉學了，其他人又沒轉，撞見也在常理之中。

“你怎麼突然轉學了啊？你都不管林妄嗎？”熊靜話裡帶著些不滿，替人打抱不平似的，她說，“你明明知道他最護著你了，你想想之前大家都以為你們鬨掰了，結果他怕你被欺負，還跟大家說你們是在開玩笑，警告我們不許因為這事記恨你呢。”

江玲玲愣了一會，是啊，她怎麼沒想到呢，明明所有人都看見了他們爭吵的那一幕，也有那麼多人不喜歡她，可為什麼沒有人為難過她？

“……他還好嗎？”

熊靜搖搖頭：“有機會你去見見他就知道了。”

陸明河不想江玲玲陷在回憶裡，尤其是沒有他存在的以前：“走吧，帶我們看看學校。”

江玲玲剛想再問些什麼，一隻手伸了過來，抓住了她的手腕，她掙脫不開，隻得先告彆熊靜，帶他們在校園裡閒逛。

路過一間空無一人的教室時她停下來：“這是我們班。”

陸明河鄭重其事地說：“小同學，你說錯了，應該是‘這是我曾經的教室’。”

秦蕊笙走近了發現這間和她們學校並沒有什麼差彆，薑薛自然也發現了，她疑道：“好像都差不多。”

“哪裡差不多了？”陸明河自言自語，“就是差很多。”

江玲玲一言不發，自顧自走到教室的角落，她翻開桌上的書本，多看了幾眼那書上的名字。

薑薛注意到江玲玲這邊的角落，不停地絮叨：“角落怎麼隻有一張桌子啊？連同桌都沒有，太慘了吧。”

方束悶聲道：“不需要同桌就是慘嗎？”

薑薛啊了一聲，連忙說：“沒有沒有，我是說，太酷了，很酷。”她真是沒想到方束也沒有同桌，按理說，他們這種超級大帥哥應該不缺人跟他坐同桌才對。

倏地，有人一腳踹開門，眾人抬眼望向門口，那裡站著一個氣喘籲籲的女生。

陸明河下意識的把江玲玲護在身後，心想，小同學的舊情真多。

氣氛霎時凝滯，那個女生出聲打破這詭異得氣氛：“你真的，回來了……”

江玲玲悶了很久沒說話，不得已，她說：“是熊靜告訴你我在這裡的嗎？”

“是，是她說見到你了，我才來找你。我有話想說，早在你離開那天就該說了。”

“對不起！”柳月壓抑了許久，再也承受不住了，“對不起……是我錯了”

江玲玲雙唇開合，輕聲說：“其實我不太喜歡聽到彆人對我說對不起，我聽膩了。”

“可我必須要說，這是我應該贖的罪！”柳月目光堅定，“是我做的，是我讓你們走到今天這一步的，你的轉學申請我看見了，是我故意瞞著他……”

“我知道你恨我，你離開後難受的不止是林妄，我也同樣不好受，每多一天，我的愧疚就多一分，可我沒有辦法，沒有人能聯係上你，我的自私葬送了所有，就連我都沒法原諒自己。”

“那時候我太天真了，低估了林妄對你的感情，我總以為，隻要你走了，他身邊站著的就是我了，可我錯了。”

江玲玲靜靜笑看她：“柳月，其實你說的這些我早就明白了，剛開始我真的很恨你，後來想通了發現你隻是太喜歡林妄了而已。”

“……你知道，為什麼林妄會被我誘導嗎？”

“花心。”

“不是的……你還是沒能想明白，”柳越苦澀道，“林妄從來沒有喜歡過一個人，他沒沒有朋友，隻有你，在這種情況下他該怎麼把對你的情感想明白？”

“他根本就是太著急，什麼都理不清，什麼都不明白，所以才被我鑽了空子！”

江玲玲斂了笑容，平靜道：“你是在替他向我解釋嗎？”

“是的，”柳月自嘲地乾笑兩聲，“有時候…我真的特彆討厭你，憑什麼你和他剛認識就能得到他所有的好？”

“林妄，是我的四年啊，哪怕在他眼裡我們隻是剛認識，可對我來說，卻是實打實的一千四百六十天，那時我曾幻想林妄轉學來一中，結果真的，真的實現了，我以為是命運為我和林妄讓道了，可結果呢？他是因為你！！”

江玲玲忍無可忍：“那又關我什麼事？！”

“是你自己選擇躲在暗處喜歡他，他沒有朋友，那你為什麼不去做他的朋友！”她壓下陸明河護著的手臂直麵柳月，“你從沒想過爭取又為什麼不讓他身邊出現其他人？”

江玲玲緩緩神，有些無奈：“你能不能清醒點柳月，至少，不要讓自己這麼狼狽。”

平日裡活潑的薑薛活像變了個人似的，她輕輕擁住了支離破碎的柳月：“我懂你的難過，但你既然坦白就該放下了。”

“好，那什麼，你話說完了吧，我們要走了，”陸明河大手一攬，卡著江玲玲的肩膀迫不及待地往外走，邊走邊喊：“薑薛！還抱什麼抱，你高鐵要趕不上了！”

秦蕊笙嘖一聲，薑薛立馬鬆開手跟了上去。

西江站——

發車之前，薑薛還是決定開口道：“那個女生，你打算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呢？”江玲玲聳聳肩，一副無所謂得模樣，“我和她不會成為朋友的，雖然是因為她才遇見你們。”

“我不喜歡她。”秦蕊笙很少像今天這麼坦蕩。

陸明河認同地點頭：“我也不喜歡，既然做都做了，還跟你坦白乾什麼，憋一輩子不就好了嗎？”

“愧疚，”一直保持沉默的方束終於舍得開口，“好比清廉公正的官員被迫徇私。”

江玲玲頗為意外，看向方束的眼神多了一抹探究：“聽的很認真。”

方束嗯了一聲，老實巴交道：“因為明河也在聽。”

“這麼誠實？”薑薛捂著嘴偷笑，“看上去拒人千裡，怎麼講起話來怎麼傻裡傻氣的。”

秦蕊笙揉了揉太陽穴：“你彆說話了薑薛。”

陸明河笑的發抖，但他不敢表現出來，隻能側過身，背著方束偷摸嘲笑。

方束不明所以，明明隻是回答了一個問題，為什麼連明河都笑他，但……這種感覺並不討厭

江玲玲及時救場：“你們都進站吧，一會遲了。”

薑薛和秦蕊笙還有點不想走，眼看就快來不及了這才匆忙離開

“江玲玲，我們走了！”薑薛大喊道。

秦蕊笙此刻也不覺得不好意思了，一塊跟著喊：“開學見！”

江玲玲望著他們四人離開的背影，有些恍惚，明明先前她還沒什麼感覺，現在卻舍不得了。

陸明河陡然回頭，他奮不顧身地撥開人群跑至江玲玲身前：“我留在西江陪你好不好？方束也會留下的。”

“不用了，”江玲玲樂嗬嗬地，“假期很快的，又不是生離死彆。”

“那我，等你回來。”陸明河再沒回過頭，生怕自己多看一眼就走不了了。

江玲玲歎了口氣，獨自步行回家，路上她得空再次觀察起曾經生活了很多年的地方，走馬觀花一般，她在各個角落看見了不同時期的自己。

她看見孤零零背著書包戴著紅領巾的自己正埋著頭一股勁的往前走，似乎是肩上太重了，小江玲玲累的滿臉通紅。

往後看，小江玲玲背後站著一個穿著校服少年，江玲玲認出來，那是林妄。

畫麵一轉，盛夏又變嚴冬。

她看見小江玲玲拿著江葉卿遞過來的包子，毫不猶豫地咬下去，那是沒有肉餡的肉包。

江玲玲依舊往後望，果不其然，那裡也站著林妄，不同的是，他身邊站著一個看不清臉的女生。

她走近了些，發現這個女生根本就沒有臉，接著，她聽見含糊不清的聲音說：“我隻是不愛吃肉包裡的肉。”

“嬌氣。”

江玲玲怔了半響，熟悉的嗓音把她帶回那個時刻，她和林妄還是好朋友、好同桌、好同學的時候。

她剛要陷入沉重回憶，天色昏暗，雷雨驟降，天邊閃著數道雷，安穩寂靜的夜晚一時間混雜了瘋狂的氣息。

路燈下，樓房前，雷電交錯，有一單薄人影在雨下動也不動。

江玲玲避之不及，她隻能儘量往家門口跑，走近了才注意到這裡站著個人：“你在等人嗎？下雨了，快走吧。”

“江玲玲。”那人開口，低沉暗啞的男性嗓音傳入整個雨夜。

江玲玲趔趄了一步，又堪堪定住，就像貫穿脊柱的冰冷電流，她後頸緊了緊，幾次張口想對他說‘好久不見’最終卻隻是說：“你認錯人了。”

沉默良久，她聽見他說：“我不會認錯你。”

“永遠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