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淼進到南路酒吧的一個小包間，裡麵隻有林書一人。他仰坐在沙發上，頭往一邊耷拉著，臉上帶著醉酒的紅暈。

正當兩人搞不清狀況時，安婷推門進來，她看到白煊後，愣了一下。然後指向林書，說：“吐了一地，才叫人收拾乾淨。”

白煊看一眼林書，率先開口：“他怎麼了？”

“喝多了。”安婷走到林書身邊，扶著他躺在沙發上，讓他更舒服些。

安婷起身看向葉淼：“你是不是以為我是他女朋友？”

難道不是嗎？

不等葉淼回答，安婷已經自問自答了，她聲音苦澀：“這六年我一直跟他在一起，可他卻從沒讓我走進他心底一次，因為在他心裡一直有一個人。”

她頓了一下，葉淼莫名緊張。

“那個人就是你。”

“怎麼會？六年前......”

“因為他病了。”

安婷的聲音很輕，卻極重的敲在葉淼心口，“神經膠質瘤，在實習醫院查出來的，他爸也是這病死的。”

葉淼知道林書的爸爸很早就去世了，卻不知道是因為腫瘤。家裡的頂梁柱走了，他小時候過得很苦。

“後來他跟我去美國，醫生說手術有很大概率會癱瘓，所以他不敢告訴你......直到今年一月，經過了第二次手術，確保不會再複發後，他才敢聯係你......”

她見證了這個男人六年的情深，就連手術全麻後，意識模糊之際念的都是葉淼的名字。那一刻，她知道自己沒機會了。

“我簡直是瘋了。”安婷坐到沙發上，給自己倒了杯酒，“為什麼要跟你說這些？”

她又看了一眼白煊，輕嗤一聲：“不過你現在有新人了，對我也算是好事。”

葉淼還沒從這個消息中緩過來，她怔怔然站在那兒，腦中回憶起六年前分手那一幕。

“我們分手吧，我愛上彆人了。”

“在一起是你說的，分手也是你說的，你憑什麼做主，你算老幾？”

那時自己對他咒罵、責難，現在看起來是多麼傷人。葉淼的眼睛落到沙發上那個男人身上，這六年他到底經曆了什麼？

她害怕往深處想。

她問出口：“那你告訴我這些做什麼？”

安婷說：“雖然我嫉妒你，但我不希望你蒙在鼓裡，選擇權在你。”

白煊的目光轉到她身上，她精神有些恍惚。白煊握住她的手，觸及到的卻是一片冰涼。他低聲喊了一聲：“小水。”

葉淼回頭看他，無措地說：“我......”

她沒辦法對那個真相視而不見。

*

葉淼被白煊領回家已經淩晨1點了。

她渾渾噩噩的進到洗手間，打開水龍頭掬水洗臉，搓了兩下，再抬頭時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麵。蹲在地上哭了一會，又洗了一把臉，最後才回到房間。

睡一覺就好了，她埋蒙在被子裡默念。

第二天早上，葉淼從房間出來，陳星月看她一眼，問道：“你昨晚幾點回來睡的，怎麼臉色這麼差。”

“不知道。”葉淼拿起鏡子照了一下，眼睛微微水腫，嘴唇也沒有血色，確實很難看。她用冷水拍了拍臉，清醒不少。

成年人最了不起的能力便是自愈力。等到醫院時，又恢複到工作狀態，不疾不徐地處理急診科大小事情。

中午正獨自吃飯時，來了一條信息，是白煊發的。

【這兩天要去一趟上海和長沙，你照顧好自己】

她回一個好字，陷入沉思，怎麼突然就走了。

“想什麼呢？”陳星月端著餐盤坐到她旁邊。

“沒。白煊剛剛跟我說要出差。”

“他們演員是這樣的，經常飛來飛去。”星月開始跟她閒聊。

白煊則是盯著手機屏幕出神，直到經紀人來催他登機。

經紀人一邊走一邊說：“剛跟女朋友聊天？”

“嗯。”

娛樂圈到處都是俊男美女，白煊出道至今，卻一直沒什麼花邊緋聞，經紀人不由說：“沒想到你跟葉醫生在一起了。”

白煊想起第一次見葉淼時，說：“我也沒想到真有這麼個人。”

經紀人想了一下：“我的建議是你倆私底下談可以，最好不要公開。”

*

晚上，陳星月在整理廖禹送來的東西，葉淼盯著她手上的東西，再次想到那天在家裡見到林書的場景。

星月轉頭看到神遊的人，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怎麼今天老走神，出什麼事了？”

葉淼心中煩憂，輕聲說：“昨天我見到了安婷，就是和林書一起去美國的那個人......”

她緩緩道出昨晚發生的事。

“你說，我該怎麼辦？六年前他為什麼不跟我說實話，讓我一直恨著他，現在又告訴我，他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我......”

陳星月見狀，這才坦白：“其實，從林書回國時，廖禹便把他的事跟我說了，我也沒想到是這樣的情況。”

“你也知道？”

“我不是故意瞞你。你都跟白煊在一起了，跟你說這些也沒有意義。”

“是啊，沒意義了。”葉淼流下眼淚，“可我怎麼感覺自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人。他是不是以為我會一直把他記著，不會再愛上彆人。”

陳星月歎了口氣，抱住好友：“你沒做錯什麼，你喜歡誰，就跟誰好好在一起，彆的什麼都不要想。”

葉淼在她懷裡哭了一會，抬起頭：“謝謝你了，星月。”

星月笑眼彎彎：“我們是好朋友嘛。”

星月的話觸動了葉淼，男女之間的感情一定要清清楚楚，她要愛就要坦蕩蕩。

沒等她找上林書，白煊就已經回來了。他給葉淼發信息：【下班了嗎，在老地方等你】

葉淼正在換衣服，看到信息不由嘴角上揚，然後加快手上的動作，趕緊出門。老遠便看見白煊的車，人沒下來，葉淼自覺拉開車門進去。

他們一起到餐廳吃飯，餐桌上葉淼問：“你去宣傳新劇了？”

“嗯。就是那部醫療劇，下周開播。”

葉淼停頓一下，說：“我看采訪了。”

她想起中午刷手機的時候，赫然看到頭條的標題：【白煊說有正在喜歡的人】

葉淼心砰砰直跳，點開看，是醫療劇的新聞發布會。幾個主演站在台上接受下麵記者的提問，一位記者拿著話筒起身，問：“白煊老師，聽說你在這部戲裡演的是愛而不得。”

白煊：“也不算，隻是他沒有及時把愛說出口，所以就錯過了。”

記者：“那你在現實中有喜歡的人會表白嗎？”

白煊：“當然會。”

下麵人群一陣歡呼。

那位記者繼續發問：“那你現在有喜歡的人嗎？”

白煊笑了笑，抿抿唇，沒有直接回答。這種不打自招的動作，讓提問的記者察覺到了什麼，步步緊逼：“所以是有嗎？”

他抬起頭，一本正經：“對，目前有喜歡的人。”

此話一出，歡呼聲更大。

他又及時把話題扯回來：“我們還是聊回正題吧。”

飯桌上，葉淼說：“你就這麼在台上說出來了？”

白煊盛了一碗湯遞給她：“不然呢？你想我撒謊？”

“不是，我是怕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能有什麼問題，有喜歡的人大大方方說就行了。”

葉淼沉默，小口小口地喝湯，忽然說：“白煊，跟你商量件事。”

“你說？”

“下次有記者再問的話，你能不能彆這麼說了。”

“嗯？”白煊抬眸看她。

“我的意思是，要再有人問起，你就說你還是單身。我們私下偷偷戀愛就好，我不想成為公眾討論的對象。”

男朋友太出名，她有自己的顧慮。

白煊盯著她，半響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他的語氣很淡，葉淼覺得他似乎有點不高興，可下一秒，白煊又催她吃飯：“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葉淼把想說的話咽了下去。

吃完飯，兩人一起回家。城市霓虹閃爍，一片繁華，車內卻寂靜無言。

快到小區時，白煊忽然開口：“你不想我承認，是怕林書誤會？”

此話一出兩人皆是一愣。

白煊想咬自己舌頭，他怎麼會這麼問，明明知道她不是這個意思。

“對不起，我講錯話了......”

葉淼一臉平靜：“沒關係，我知道。”

車停好，她先一步下車：“我先去按電梯。”

到了門口，葉淼想拿鑰匙開門，手腕卻被人牢牢握住，她被迫看向他。

白煊說：“你在生氣？”

“沒有。”她語氣有些冷淡。

“對不起，我隻是想到你身邊有林書那麼個人，你跟他還有那樣的一段故事，我才會嫉妒到口不擇言。”

葉淼看著他，語氣有幾分委屈：“你就這麼不信我？”

“我沒有......”他隻是怕，怕這短短一個月的交往，抵不過那個驚豔她青蔥歲月的人。

房門突然開了，陳星月探出頭，小心翼翼說：“你們吵架了？”

“沒有。隻說些事情。”

“那你們繼續......”

“已經說完了。”葉淼按住門，又對白煊講，“我先回去了，你也早點休息。”

屋內，星月追問：“你剛剛是不是跟他吵架了，動靜這麼大，我在裡麵都聽到了。”

葉淼也不想瞞她，把今天的事簡單跟她說了一下。

講完後又冷靜下來，問道：“我是不是小題大做了？”

星月寬慰：“情侶之間難免吵架，他才知道你跟林書的事，心裡在意也不奇怪。你跟他好好講，說清楚就沒事了。”

葉淼點點頭：“嗯，我知道了。”

隻是還沒等她好好講，一覺醒來，局麵已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