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汁盒 陛下好似十分看重你啊。……(1 / 1)

新帝登基,照例來說是需要大賞臣子,最好還能大赦天下讓百姓知道自己是個愛民如子的好皇帝。

李瑾玉在登基後率先南下撫恤災民,儘管為他博取了極大的好名聲,但朝中臣子還是有種本來能升官,皇帝卻不肯升的不安。也不知從哪裡就開始傳皇帝寡恩,還被傳到了李瑾玉的耳邊。

他勃然大怒,一把將奏折掀翻在地。

一旁的宋揚很是無語。

【你掀得爽了,完事還得我給你擦屁股,這一堆奏折我撿到何年何月去?】

宋揚彎腰撿了兩本,忽然想起什麼來,他現在可是預備副總管,還需要乾這種小事?他馬上喊來地位更低的太監,孫千安。孫千安乖乖地蹲著身子一本本撿奏折,宋揚悠哉哉地站在李瑾玉身旁磨墨。

這小太監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當著自己的麵都敢明著偷懶。

李瑾玉沒好氣的問宋揚,“昨日回去肚子可有不適?”

他是指昨日宋揚腹語中說的吃了沒熟的紫薯會拉肚子的事情,但宋揚以為皇帝也吃了一塊,還拉肚子了,畢竟宋揚壓根不知道皇帝能聽到自己的心聲。

“回陛下,奴才沒事。您拉肚子了嗎?”

【拉了肚子活該,誰讓你罰我吃一盤的!】

語氣有多關切,腹語就有多可惡。

李瑾玉有種天下在握,卻管不住小太監想法的無力感。頗為頭疼地用毛筆的筆頂壓了壓自己的額頭,想開口讓宋揚離開自己的視線,但又想起自己還需要用到他未卜先知的能力。

隻好回答他:“朕也沒事。”

李瑾玉的怒氣發泄一番也消得差不多了,耐下性子開始看大臣們遞上來的奏折,雖然語氣都委婉,但明裡暗裡都在說皇上寡恩刻薄,暗示皇帝該升升他們的官了。

文官們奏折呈上來之前,暗地裡都會私通一翻,頗有種仗著人多勢眾能使皇上屈服的脅迫感,就算皇上不聽他們的,也不可能把十幾個文官一起處罰了。

李瑾玉作為皇帝隻能忍下,最好也是升一升他們的官位。

他慢慢悠悠地擬著聖旨,如果是先帝在位時便有所貢獻的官員,都小升一品,如果實在沒有貢獻,就漲一漲每月的俸祿。

他下筆的速度很慢,字也寫得端正,字跡絲毫沒有平時的肆意與潦草,以確保宋揚能看清楚聖旨上寫的是什麼。

宋揚那邊正在接受係統的轟炸。

係統:“宿主你快阻止皇帝啊,他這一封,那些奸臣做壞事更方便了!如果不阻止他,這就是撕開了篡位的風險口,以後更加一發不可收拾了!”

【哦。小皇帝聖旨都擬好了,我跟他說這一半都是奸臣他能信啊?那我不得被砍頭。大不了那些奸臣以後使壞的時候我幫著擋一擋唄,不讓小皇帝發這聖旨,我估計他要被唾沫星子淹死。】

宋揚正吐槽得起勁,沒注意到李瑾玉手上的毛筆半天沒動作了,欽此的此字遲遲沒有寫完。

足足有一半都是奸臣……

李瑾玉看了看奏折上近二十名官員的名字。他這皇帝這麼不得人心?竟有如此多的臣子不想他在這皇位上呆太久。有那麼一瞬間,他萌生了退位給他們眾望所歸的新帝坐這龍椅的想法。

係統:“您不用開口的宿主,您把旁邊那瓶墨汁打翻把聖旨弄臟就行了。”

宋揚:你想讓我死直接說。

係統:“宿主您看皇帝都不寫了,顯然後悔了,你順水推舟說不定皇帝還要謝你!”

【倒墨汁弄壞聖旨……小皇帝真的會修改聖旨嗎?】

宋揚被係統說動了,係統還承諾他如果皇帝發怒,什麼責罰統統能用障眼法讓他躲過。

於是李瑾玉便看到宋揚那悄悄摸向墨汁盒的手,那墨汁是從江南帶回來的,據說是上好的石墨和炭黑製成,今日李瑾玉特地拿出來試了幾筆練練字,還沒來得及蓋上蓋。

宋揚拿過墨汁盒,放在自己手邊,準備等一個不經意的機會就把墨水打翻。

李瑾玉心裡忽然升湧出一股奇怪的感覺,這天底下不想讓他當皇帝的人多如牛毛,可這小太監卻始終格外堅定的想讓他穩坐皇位,為什麼?僅僅因為小太監喜歡自己嗎?還是因為自己其實也稱得上是個好皇帝?

這一瞬間,他感覺被太監喜歡不惡心了。瞧著宋揚那看似搗亂,實則都是為了他好的動作,心裡還覺得頗為好笑。

就在李瑾玉寫完“欽此”最後一筆時,宋揚伺機將墨水盒撞翻,濃黑的墨汁把聖旨的白色綢緞內頁和明黃蠶絲織就的邊緣統統都染黑了,上麵的字跡逐漸被一灘墨水侵蝕,直至完全看不見原來的字。

宋揚心裡滿意點點頭,身體卻立馬跪倒在地,“請皇上贖罪。”

那邊還在撿奏折的孫千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悄悄側過頭來看,發現聖旨上一片漆黑,龍案的一角還滴著墨水汁兒,他啪的一聲也跪下了。

就在孫千安以為這是他見到宋揚的最後一麵,從此兩人陰陽相隔,可能自己也要受點牽連吃點板子的時候,李瑾玉不太在意的擺擺手,批評宋揚:“你把朕的龍袍都滴上墨水了。”

聲音平靜得好像宋揚隻是打翻了一滴雨水一般,絲毫不見怒意或不滿。

哈???

殿內兩個太監都呆住了。

【不是,小皇帝是不是傻了?我可是把聖旨弄臟了!!那可是聖旨!!!他腦子沒事吧?】

係統:“嘀嘀嘀,正在檢測中。宿主,皇帝的腦袋沒事,挺正常的。”

這小太監,不罰他還罵人。李瑾玉看了一眼滿是墨汁的龍案,這墨汁蔓延得更多了,幸虧他早就把奏折掀到地上,不然把彆的奏折弄臟,李瑾玉還真得打宋揚的板子。

“做事不當心,弄臟聖旨,還把朕的衣服弄臟了,罰俸一個月。”

李瑾玉未免宋揚起疑心,小罰了罰。宋揚倒是鬆了口氣,不罰他他心裡都覺得不安。

李瑾玉的龍袍一角沾上了幾滴墨汁,李瑾玉起身準備回去換衣服,還叮囑宋揚和孫千安,“把這裡收拾乾淨,等朕回來沒看到你們收拾完,就等著吃板子吧。”

“是。”兩人齊聲道。

等李瑾玉走出大殿,孫千安忙貼上來,“宋揚哥哥,陛下好似十分看重你啊。”

宋揚倒不這麼覺得,隻說:“隻是陛下今日心情好罷了。”

孫千安看著老實,實際上精著呢,看見李瑾玉連聖旨被毀都隻是罰俸一個月,暗自猜測宋揚不僅穩坐副總管的位置,可能取代錢佑當總管都有可能。不看資曆,就問錢佑如果弄翻了墨汁,不吃板子都不可能。

他殷勤地幫宋揚收拾著龍案上、地板上的墨汁。

宋揚那還在問係統:這孩子是好人還是壞人?

係統:“是好人,宿主。”

宋揚哦了一聲,開始安心接受孫千安的狗腿。孫千安收拾完還問他,“宋揚哥哥需要去換衣服嗎?我可以先在這頂替你一會。”

宋揚心道:【我倒是想跑,就怕小皇帝回來看我不在生我氣。】

李瑾玉已經換完衣服回來了,看見龍案上乾乾淨淨,但是奏折還有零星幾本沒收好,殿內的兩個太監還頗有興致的閒聊著,小太監還想溜回去偷懶。

“還沒收拾好,想吃板子了?”李瑾玉的聲音有些冷,似乎是有點生氣,但卻沒有實際責罰他們,眼看著孫千安又急匆匆去撿奏折,宋揚要去幫他,被李瑾玉喊回來磨墨。

李瑾玉換衣服時,也想好了對策。

這官,他一個不給升。

並且他要解除科考的限製,廣納英才。若有人因此辭官,那便走罷。他本就需要清剿奸臣,還他大李朝一個清淨。他沒辦法直接問宋揚,所以也隻能盯著看著大臣們的所作所為來判斷對方是忠是奸。

宋揚看李瑾玉擬了一份新的聖旨,由於原先科舉考試的限製,商人和出身過低的人都不能參加考試,而他出宮遇見的那位文人林流熙家裡本來是做生意的,為了兒子能參加科考,硬是把產業全部變賣了。

宋揚一想到原本家財萬貫的家庭,為了讓兒子參加科舉全部賤賣,硬是把富商之名拱手讓人的林家,就頗為遺憾,雖然林流熙也確實爭氣,還考了狀元,但那點俸祿夠吃什麼的啊。

【希望這聖旨頒發之時,林流熙家裡產業還沒賣掉。】

林流熙?倒是一個陌生的名字。但李瑾玉還是把這名字悄悄記下了。

還有一件事就是,官員們的品級可以不升,但是他的兄弟姐妹卻該封一封。他還有一個哥哥、三個弟弟和兩個妹妹。

他都登基三個月了,因為沒有封,所以一直隻能稱皇子與公主。先皇在位時,隻封了大皇子一位,是貝勒。其餘的皇子全部沒有爵位,都是光頭阿哥。

李瑾玉從宋揚的腹語中知道,自己的兄弟之間,有一位謀反且成功登基為新帝。但他不知道是誰。

他想了想又擬了一份奏折,這次是封他的兄弟姐妹們。

大皇子的貝勒晉為郡王,三皇弟、五皇弟封為貝勒,剛剛成人不久的七皇弟封為貝子。兩位公主都不是李瑾玉的親妹妹,便隻封為和碩公主,待以後出嫁時再提一提封號即可。

宋揚:【啊?小皇帝要乾嘛?怎麼不封奸臣封了奸臣之首啊。這可怎麼辦……】

李瑾玉寫完,看見宋揚又試圖悄悄摸向墨汁盒,瞥了他一眼,“再打翻墨盒,這次就要打你板子了。”

二次作案失敗的宋揚悻悻收回手。

【不識好人心,呸!】

李瑾玉倒不是想養大某位兄弟的胃口,讓他更好篡位。李瑾玉想的是,那人更快冒頭,自己才能更快把他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