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換個問法，你說下是誰告訴你我在天庭的事的？”

龍須草又開始沒大沒小起來，奶聲奶氣地說著驚人的話語：“說錘子！！！你讓我說我就說，把我當什麼了？？我就偏不說！”

“……”

雲舟看著麵前的草草，不說話了。

看著一人一草相互對視劍拔弩張的樣子，一旁的何偉嘴角屬於老好人的標配弧度變得僵硬起來。

小草草啊，你可真是……在作死的邊緣瘋狂試探啊？

你以為你當真在和你孫子說話嗎？

另外，他們看不到他這個外人在嗎？

於是，他故意大聲地清了清嗓子，“那個……”

一人一草齊刷刷轉向他。

仿佛才意識到他這個大活人的存在一般。

或者，壓根就沒將他的存在當回事兒。

……

何偉被盯得吞了吞口水，麵上的微笑更僵硬了，“我要不要出去一下？我怕我在這裡打擾了你們了”。

神仙的宗族秘辛是他一個凡人能聽到的嗎？

不知道他現在出去……還來得及不？

回答他的卻是兩人異口同聲的聲音，“不用！”

何偉臉上勉強堆著的笑容徹底僵硬了。

龍須草奶聲奶氣的命令在屋子裡響起，“不許走，我就是要讓外人看看，雲家的雲洛羽，到底有多沒出息！”

此時，它完全忘了雲舟剛才威脅要滅了它的事，習慣性地又擺起了老祖宗的架子，繼續耀武揚威。

“……”

何偉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這什麼話呀，這成仙證道了都沒出息，那他們這些基本不可能成仙的凡人怎麼辦？……垃圾中的戰鬥機嗎？

“可是……我覺得仙君他已經很厲害了呀……您為啥對仙君有這麼深的偏見？現在很難有人再成仙了。”

“端茶倒水算什麼出息？早知如此還不如當初把機會直接給他的堂弟！他堂弟也不差，怕是怎麼都比他這個廢物混得好。”

一旁的雲舟挑眉，哦，這草草連這又知道了？

龍須草左右各彎了兩片葉子，學著人類叉腰的模樣，對著何偉氣呼呼道：“我雲家的子孫，自然是與彆人不同的，她混成這副死樣子不行就是不行！你不要為他說話了。”

“……好吧。”

人家自己家族的事情，他這個外人，確實也沒什麼可插嘴的餘地。

一旁的雲舟沒有再說話，隻是看了一眼何偉後，隨即又將視線落在麵前的龍須草上。

片刻之後，她便伸手，在袖子裡掏來掏去，掏了好一會兒，才掏出一個中等大小的白陶刻幾何紋瓿來，姑且當作龍須草的花盆使用。

卻是她的手指剛碰上龍須草的葉子，它便又開始張牙舞爪起來了。

“你乾什麼？！龜孫子！你又碰老子？！！！放老子下來！！！”

雲舟覺得自己該好好回憶下了，他們雲家這到底是哪個還是哪幾個要命的老祖宗，這麼拽得二五八萬脾氣又如此大的？

“……給你裝盆。”

“老子才不要你管！給老子栽回去，你把老子從墳頭扯出來乾啥子？！老子現在看到你都煩求得很……”

奶聲奶氣的，又是方言又是罵人話，連刻意減小自己的存在感的何偉都聽得有些忍俊不禁起來。

這……還說什麼老祖宗，不如說是棵剛開智的小奶草吧。

初生牛犢不怕虎啊，要不是雲舟這個大神仙不將它放在眼裡，它早就成了營養大地的草木灰了。

雲舟也不管小奶草在那裡張牙舞爪地自己折騰得厲害，兀自將它往臨時找的盆子裡一放，然後，好整以暇地看著它道：“怎麼，你不是說是我祖宗嗎？不要我這個孫子管，要彆人管？”

雲舟看了一眼何偉的方向，繼續道：“你看這裡有現成的‘孫子’……你要不要認個？以後就有人給你澆灌靈液那些了，你就不愁修煉了，保不準哪日就可以立地成仙。”

“你管老子認不認孫子？！格勞資爬開！爬！”

“那行，反正這裡我們就住一晚上，等彆人來處理你吧，到時候，他們會把你扔到垃圾桶裡，然後由垃圾車將你運走，你以後就可以在垃圾場裡紮根了，那裡營養得很，包你野火燒不儘，春風吹又生。”

“……垃圾場？”

龍須草沉默了片刻，突然又爆發了，破口大罵起來：“好啊，你個龜孫子！！！發達了就不認識我這個當老祖宗的了……怎麼？這就要把我這個老祖宗往垃圾場送了？怎麼我老人家就礙著你的眼了？你不供養我就算了，竟然打算這樣對我？哎呀，我雲家真的是家門不幸啊，遇到這麼個不肖子孫……嚶嚶嚶……”

“……”

何偉無語地看著這個戲精似的小奶草，心頭疑問重重，這到底是雲家的哪位祖宗……戲感這麼強？

這一出一出的……就是奶娃音太出戲了。

“不如，我們之間做個交易吧。”

雲舟彎腰，對著龍須草露出了一個詭譎的笑容。

卻是這一笑把她麵前的草草嚇了一大跳，它全身的葉片都向後麵倒去，像是生怕雲舟貼上了它似的，“你作甚幺蛾子笑得這麼可怕？”

“收拾你……”

“你敢？！你這是大逆不道？！忤逆不孝！！”

“你問下彆人，你哪裡像我祖宗了？”

“……”龍須草像是被她問住了，彎著身子學著人的模樣打量自己，片刻之後，才鼓起勇氣說道，“頭……頭發像！！！”

“……”雲舟也是被它的回答給哽住了，良久才開口道，“行吧，就勉強將你視作是我雲家的祖宗吧”。

“所以，你要孝順我！聽到沒有。”

“孝順？那是有前提的，你不是曉得我不是什麼好人嗎？”

-。-！！

“那你要和我做什麼交易？”

“我負責用靈液供養你，條件就是，若是你想起了什麼，必須第一時間告訴我。”

“這麼簡單？”

隻要把記起的新東西告訴她，就可以被她供養著？不會再像以前一樣長年累月經受風吹雨打，艱難吸收著天地間稀薄得可憐的靈氣？

“對，就這麼簡單。”

她要知道，她飛升後，雲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何現在雲家村留存的都隻是些很遠的旁係或者遠親了，她找了那麼久……莫說嫡係血脈了，就是連個稍微近點的旁係都沒發現。

雲家的嫡係一脈，到底是怎麼斷的，她必須弄清楚。

“那你不許反悔哦？”

“神明起誓，那都是被天道見證的，若有違背，必受五雷轟頂之刑。”

“行，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雲舟又想起了什麼，補充道，“不過，還有個事”。

“什麼呀？”

“我們之間的事，你不許再告訴第三人。”

這個太簡單了。

龍須草搖晃著自己長長的葉子，“這個我當然心中有數，畢竟家醜不外揚。你出醜也是丟我的臉，我才沒那麼傻呢？”

“那你還當著室友的麵罵我？”

“……”

“……”

聽著這話的何偉，僵硬地坐直了身子。

他看到不光是大神，就連那草草也似反應過來了一般，歪著身子往他這個方向探來。

小奶草直接說道：“那要不把他殺了吧？當我的肥料？”

一個剛開了靈智的植物，哪裡懂得什麼人間律法？

“……”

玩球了……要死了……

何偉聽得牙冠都開始顫抖，神明要殺人滅口了……媽媽呢，他活不過今晚了……造孽啊。

“……”雲舟頗為無語地看著那棵啥話都敢說的草草，提醒道，“這是在人間，不是什麼山間野林，亂殺人是犯法的，要受灰飛煙滅之刑的”。

“哦，這麼嚴重啊……那就不殺唄，隻取他半條命，把他弄得要死不活不就好了，最好弄成瓜娃子，這樣他就不會亂說話了吧？”

“……”聽著這話的何偉直接汗毛倒立，看著雲舟欲哭無淚，雙手合十祈求道，“大神啊，我真的無意衝撞你們的啊……我什麼都沒聽到，也什麼都沒看到……我上有老下有小……求你們開恩呐……”

龍須草抖了抖自己的葉子，不解道：“你變成瓜娃子多好，你爹媽天天養你。”

“……你這是比殺了我還難受啊……我要是變成瓜娃子他們不得氣死……他們好不容易才把我養這麼大……我不想這麼英年早呆……我還沒好好回報我爹媽……我不想看到他們傷心的樣子。”

“……”

雲舟無奈地看著在一旁安靜看著何偉的草草，責備道：“你看你把人家嚇得。”

“……不整你就得了嘛……你緊張啥？”

說著，龍須草把身子轉向雲舟，催促道：“喂喂，孫子，你倒是趕快想辦法安慰安慰人家呀，看把小夥子嚇得。”

雲舟白了它一眼，到底誰把人家嚇成這樣？

她走到何偉麵前，“抱歉，嚇著你了”。

“……”何偉抬頭，淚眼朦朧地看著她，“真的不殺我，也不弄傻我了？”

“我們雲家人雖是以殺證道，但我們從來不亂殺生。讓人失去記憶的法術多的事，我何必多此一舉傷你呢？”

“那……那您把我的記憶消除吧，我沒意見。”

“不用了，我相信你。”

天下沒有不漏風的牆，與其太過刻意地隱藏，不如順其自然。

隻是，在她弄清楚她與陸玨之間的恩怨前，她不打算暴露她雲洛羽的身份。

至於其他的，就讓這個什麼超自然現象研究中心的人去猜吧。

何偉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她，一張臉羞得通紅。

“抱歉，我剛才的樣子太慫了。”

一棵小奶草的一句話就將他嚇成那樣，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沒什麼，珍惜生命沒有錯。”

說完，雲舟向他行了一個拱手禮，誠意道：“我的秘密還望你守口如瓶。”

“當……當然沒問題。”

何偉學著她的樣子向她回禮。

然後，他又榮幸又緊張地看著雲舟，感覺眼前的一切都有些不真實，說道：“我一直以為，神明都是高高在上，俯視眾生的，我第一次和神明有這麼近距離的接觸，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似的。”

“我早就被天庭貶謫了，如今也不是什麼所謂的神明……我現在，身份也隻是一個凡人，沒有什麼不同的，你不必拿看神明的眼光仰視我，就將我當作普通人就行了。”

“可是……”

“沒什麼可是，我既在人間，就按照人間的規矩辦事，不然，徒增煩惱。你若是實在不習慣，我也可以幫你消除今晚的記憶，看你自己選擇。”

那當然不行！這種珍惜的記憶，絕對不能被消除！

“不用不用，我絕對不會給您添麻煩的。”

他覺得此時，自己更願意做他的信徒。

他聽說，很多被貶謫的神明，都是因為沒有信徒缺了信仰之力法力變弱了才被貶謫的……那如果，他自願成為他的信徒，會不會對他有所幫助？

這麼接地氣的神明，還是他的臨時舍友，他不幫他一把誰來幫他？

此時的雲舟還不知道，自己就這麼，莫名其妙地多了兩個信徒。

一個叫做花莫語，一個叫做何偉。

信仰值+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