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已經是晚上十點多,夜聲酒吧依舊熱鬨。
各色的燈光閃爍,映在臉上,頗有種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感覺。
“哎呦,許少!怎麼有空來這啊?”渾身帶著點痞氣的寸頭,斜靠在沙發上,單手摟著他的新男朋友。
許風禾嗤笑一聲,自然地給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在這見到我不是常事?”
夜聲開在他們大學附近,來的基本是些大學生,他們沒事常來這找消遣。
“稀奇,這麼快就從溫柔鄉裡出來了,這次的魅力不夠?”秦遠挑眉,“這麼快就出來尋歡作樂了,哈哈哈哈。”
身邊的幾個男生附和地打趣。
“是啊,林哥,好歹多留幾天。”
“你們懂什麼,許少都是談月拋的。”
台上dj賣力打碟,氣氛在一片吵嚷聲裡更加濃烈。
“月拋?嗤……”秦遠坐過來搭住許風禾肩膀,“那你們可是小瞧了我們許少了,那都得是日拋,日完就拋。”
又是一陣葷笑。
許風禾頓時有點後悔來這了,一群人湊不出一個正形,平時還能跟他們嬉笑幾句,但今天沒那個興致。
“滾滾滾,說得我多渣似的。”許風禾自己覺得還行。
每個短暫“玩耍”過的玩伴都得到了好處。
至少在他看來,他們都應該是滿足了的。
“你還不渣?人家幾前天還在問我許少喜歡什麼,要給你個生日surprise,你這就給人踹了?可憐哦。”
範柒柒,他所謂的女朋友,長相美豔又嫵媚,在學校裡也算是出名的大美女。
本以為她是高冷又聰明那一掛的,沒想到粘人的很,一開始說好的玩玩,到後來恨不得一天二十五個小時都黏在他身上,每天都要問愛不愛。
許風禾隻是想試著建立一段親密關係,愛不愛的不知道,煩倒是真的。
輕歎一口氣,他覺得有些疲累。
“你去你家奢侈品店裡,挑幾個包。”許風禾漫不經心地開口,“其他的也行,你看著拿。”
“你這是怎麼著,送點東西挽留一下......”秦遠探頭過來,“我說兄弟,你真正愛的其實是我吧,談的那幾個其實都在給我家衝業績吧。”
每談一個,都要在他那進個五六十萬的貨。
秦遠嘖嘖兩聲。
許風禾點點手機,找到範柒柒的微信,小紅點裡顯示有十幾條未讀。
一打開,一屏幕的語音未聽。
他直接無視。
【結束吧】
快速打了兩個字,隨後刪除。
他向來乾脆,不舒服了就分開,沒什麼好留戀的。
這一操作讓秦遠麻了,他兄弟比他還“渣”,好歹哄哄啊。
不過作為B市浪子的他,對此種行為還算包容。
談戀愛嘛,分分合合很正常......
嗯,對......
許風禾對上他慈愛的眼神,“可不是嘛,你可是我的好大兒。”
“欠揍吧你。”
“打得過我嗎你。”
“就你這細胳膊細腿的,”秦遠胳膊用力擺了個健美姿勢,胳膊上的肌肉隆起,十分壯碩,配上深色皮膚,頗有種體育生的範,“你當我這一身是擺設啊。”
一群人又打鬨了一會。
快要淩晨一點,身邊的人走得差不多了。
秦遠跟他的小男朋友也黏在一起,難舍難分、如膠似漆的樣子刺痛了他的眼睛。
許風禾一飲而儘,五顏六色的燈光晃得他眼花繚亂,在酒精的作用下,腦子更加暈乎乎。
仿佛喧鬨能填補內心的空虛。
腦子漸漸放空。
“我走了啊。”秦遠的聲音在空氣中飄忽。
“嘿!”抬腳踢他,“聽見沒,喝醉了?不是吧你,這才多點啊,三杯倒啊。”
嗡嗡嗡的聲音,還有人踢他,許風禾腦子鈍鈍的,看向他和他男朋友,嬉笑一聲,擺擺手。
“去去去,趕緊走。”
秦遠看他還能說話,便摟著他男朋友春宵一刻去了。
談女朋友的時候,身邊不冷清,但心裡總是空落落的,也不能維持親密。
他覺得他有病。
手一招,又點了一瓶酒,玻璃瓶子碰撞在杯壁,他晃悠地給自己倒了一杯。
聞著濃鬱的酒香,靠在沙發上,視線突然被遮擋,眼前一黑。
“帥哥,一個人嗎?”一個麵露潮紅的男生,對著他的耳朵吹氣。“一起喝一杯吧......”
許風禾歪頭,抬手打掉了捂在眼睛上的手。
重新恢複視力,他盯著男生兩秒,抬手給他倒了杯酒。
遞到男生眼前,男生麵露喜色。
“可以給個聯係方式嗎......”臉上的紅色更加明顯。
許風禾捏著杯子,歪頭一笑,輕輕碰上他。
“叮~”
昂頭一飲而儘。
對上男生期待的眼睛,突然想到什麼,漫不經心笑道:“我有病......”
“什麼?......”男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有大病!”他重複。
男生嘴角不上不下,尷尬地悄悄保持距離。
怎麼看起來又帥又多金,精神狀況這麼可怕。
“我......我先走了......”
許風禾此刻腦子裡跟漿糊似的,滿腦子都是他有病。
嗖地一下,站起來大喊“我有大病!”。
向上一舉杯子,酒撒了一手,順著滴在桌子上。
周圍瞬間安靜了,紛紛看向他。
“你們也有病!都有病!”
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大型的神經病院!
他突然發瘋,男生嚇了一跳,丟臉地起身要走。
“不是要喝酒嗎?彆走啊......”他拉著他的胳膊。
男生慌忙從包裡掏出一百塊錢,塞他手裡。
去治治吧!
許風禾用力眨了眨眼睛,看著手裡紅糊糊的。
“媽的,流血了......”往身上一擦。
...
“先生,醒醒,要找人送你回去嗎......”服務生推了推許風禾。
“唔......”許風禾睜眼,掏出一張卡。
服務生接著走開了。
總感覺有人在看自己,他回頭一看,哦,並沒有。
喝出幻覺來了。
不過,那個人,看起來好眼熟的感覺啊......
西裝外套半敞,露出白色的襯衫,扣子沒扣到最上麵,隨著吞咽的動作,喉結一滾一滾,修長的雙腿一屈一伸,在迷醉的酒吧中,禁欲又誘惑。
一副眼鏡架在高挺的鼻梁上,眼神似有似無地掠過他。
小妖精!勾引!
想引起注意是吧?
你成功了!
許風禾拿起酒杯,朝他走過去。
剛走一半,“先生,這張卡不能用,您還有其他卡嗎,支付寶也行。”
不能用,怎麼會......
許風禾費力地打開支付寶,一掃,出現了幾個字。
強打起精神,順口讀了出來:“您的資金已被凍結。”
他懵懵地站在原地,似乎不能理解這幾個字了。
凍結......
錢都被花完了嗎,不可能吧。
怎麼會呢,他有很多很多錢啊......
“先生,您要不然叫親人朋友來幫忙付一下呢。”
服務生訕笑道。
他呆呆地盯著手機,仿佛在思考什麼宇宙難題。
“不用了,我來吧。”時沅起身,掏出了一張卡給服務生。
他看著許風禾,兩頰被酒氣染得微微潮紅,眼睛裡都盛滿了水汽,懵懂的大眼睛靜靜地看著他。
羽扇一樣的睫毛輕輕顫動,十分乖順可愛。
他揉了揉許風禾柔軟的頭發,輕拍兩下。
“走吧,回家。”
“唔......”他也不掙紮,乖乖被這個帥男人牽著走。
他身上淡淡的茶香,讓他感覺到很安心,空懸的腳像踩到了實地上。
付完錢之後,許風禾乖乖跟著時沅身後走。
快到門口,時沅突然想到了什麼,轉身領著許風禾又回到他的卡座上。
許風禾一臉疑惑地盯著他,呆呆地看著他撿起沙發上皺皺囔囔的一百塊錢,在指間擺弄幾下,疊得整整齊齊地塞進了他的衛衣帽子裡。
他彎著胳膊想掏出來,可是掏了幾下,怎麼都掏不出來。
有些著急,見狀,時沅握住他的手腕,“你會很需要它的。”
許風禾似懂非懂點點頭。
時沅笑著牽著他走出了酒吧。
...
酒吧門口停著不少車,其中一輛純黑的邁巴赫尤為惹眼。
時沅打開車門,護著許風禾的頭坐到副駕駛上,他還有些不老實,左扣扣,右扣扣,挪來挪去。
“乖點。”
溫熱的氣息噴在他的耳畔,感覺整個人麻麻的。
熱意順著脖子蔓延,熏紅了耳朵。
他老老實實坐著不動了。
時沅伸手幫他扣上安全帶,看著他小學生一樣的坐姿,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揚小小的弧度。
好乖......
不過,空下來還要帶小孩去做個檢查,想起那句響徹整個酒吧的“我有大病!”......
他那麼瘦,還老是喝酒......
說不定是身體出了什麼問題,又沒有大人關心照顧。
沒人管製,身邊混著一群不知道什麼樣的人,喝酒估計更是沒有節製了。
他轉頭看了一眼,認真地想。
...
嘀嘀嘀......
許風禾伸手掏出手機,“喂?”
眼睛困得都睜不開,頭痛欲裂。
“起來吃早餐了,幾點了,像什麼樣子一天天的!”電話裡傳來一連串絮絮叨叨。
“嗯......嗯......好的”
不禁感歎外公真是精力充沛,一大早就來敲打自己。
他態度極好地敷衍。
“好了,機票給你買好了,下周就來澳洲,我讓你李叔叔去機場接你。”
“嗯......嗯???”
“嗯什麼嗯,你外公我一把年紀了,想看看自己孫子有那麼難嗎?”電話裡又開始賣慘。
“說了我不去。”他聲音冷淡。
“......”
“他們美滿幸福一家人,我一個外人去了多不合適,您老攛掇我去乾嘛,上演一出小蝌蚪找媽媽的戲碼嗎。”
“瞎說......”
“叔叔你好,大家好,我是新娘流浪在外的孩子。”
“......”
“犟驢!哪個流浪的像你似的吃穿不愁的!”
他已經能想象到遠在澳洲的外公是怎麼吹胡子瞪眼的了。
他實在是不想去,這幾天心情煩悶得很,於是選擇一醉解千愁。
但是怎麼醒酒後,愁上加愁了是這麼個事。
翻了個身,把腿翹到電競椅上......
腿猝不及防向下一墜......
睜眼一看,等等......
這什麼鬼,他的電競椅呢。
他炫酷的臥室怎麼變得這麼樸素......還這麼整潔......
藍灰色主調的臥室寬敞簡單,窗簾遮擋了大部分的光線,房間裡有些昏暗。
他無心聽外公在嘮叨些什麼,掛斷了電話。
這肯定不是他自己家,想到什麼......
他猛地掀起被子,確認身上衣服還是原來那套,也沒什麼異樣的感覺後,深深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