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是對情勢轉變一臉懵逼的精靈兄妹,殿內,黛莉雅眼眸濕潤,靜靜凝視著近在咫尺的愛人。
悠悠時光,輪轉不休。帝維雅的聖樹不過才結了幾輪果子,阿爾達的密林中,楓葉已經紅了上千次。
時光並未讓他的容顏褪色,他風姿依舊。可如果說曾經的他冷峻中尚帶幾分甜蜜的溫柔,那麼如今的他眼角、眉梢均是冷冽寒意,鋒銳顯露無遺。
他的手還在她唇邊,她的手卻已撫上了他濃黑的眉尾。
驀地,她被一股溫柔的力道壓入他的懷中。
薄唇輕吻她的發頂,他眼眸微濕,又在下一秒滿足地合上,唇邊溢出一聲極輕的歎息。
他的心是曠野的鳥,在她的眼睛裡找到了它的天空。
黛莉雅默默抱緊了他,同樣合上眼睛,將淚珠抿碎在睫羽之間,如同過去的那些孤獨抗爭,一同丟棄在時光的廢墟中。
一對精靈相擁而立,歲月沒有改變他們的真心,而是飾以繁花,溫情脈脈流轉在他們之間。
不知過去多久,他們終於放開緊擁的手,相視而笑。
千言萬語,化作一笑。
大殿中空曠無比,環顧四周,瑟蘭迪爾微微皺眉,隻好擁著妻子登上了高處的王座。
隻能說慶幸他為了尋找另一個女兒,一直穿著便於行動的服飾,這才不至於踩到衣擺在愛妻麵前出糗。
夫妻倆親親密密挨在一塊兒說著話。
“你是怎麼認出來的?”她好奇問道。雖然無比確信他能認出自己,可她也沒想到他能那麼快就認出來。
他默了默,望著她美麗的眼睛,緩緩道:“因為我愛你,隻愛你。”
悠長歲月中,有精靈曾孤獨無望地一遍又一遍描摹記憶中的靈魂,直到那形狀成為他靈魂的底色。
她一時失語,半晌,才低眉笑開,頰邊梨渦深深。
“她是我,也不是我。
瑟蘭,你還記得我曾經告訴過你,我是生命女神賜下的孩子嗎?
所有人都這麼以為。”
她眼神渺遠,仿佛穿透無儘時光,直直對上了那雙威嚴的冷眸。
驀地,瑟蘭迪爾心中生出些不安。
隻聽她苦笑道:“我才不是什麼神子,我隻是……隻是祂的容器。”
確切來說,她是創世女神的容器。
起初,整個帝維雅世界隻有一位神明,那就是創世女神。
祂因創世而力竭沉睡,一覺醒來,本該欣欣向榮的世界卻被一個機緣巧合從異世而來的穿越者弄得一團糟。
那個穿越者隻顧自己的私利與野心,將帝維雅攪得翻天覆地,偏偏他身上還有一股龐大得詭異的氣運,助他次次絕處逢生。到最後,他竟真的踩著無數生靈的屍骨,成為了大陸至尊。
但他的野心仍未滿足,他將目光投向了高天——他意圖弑神,成為此世唯一的至高神明!
恰逢創世女神蘇醒,祂冷眼看著這個狂妄的異世之人自尋死路,在他最得意的時候降下浩大的神罰,誅滅了他以及他的同黨的一切。
祂冷寂的眸居高臨下俯視著因失去首領而慌亂的各族,怒火漸起。
天子一怒尚且伏屍百萬,那麼神明一怒呢?
——是世界的哀嚎。
祂抽取了世間所有的超凡之力,降下了滔天的洪水,淹沒了大地,直至世間生靈幾乎死傷殆儘。
此後,祂將神魂分化,用以管理新的世界,自己則重新陷入沉睡,其中最強盛的一片成為了後來精靈族的至高女神——生命女神。
這是如今的帝維雅所不知道的真相。
創世女神是世界的起源,祂沒有感情,更像冰冷的機器,可生命女神不同,祂親眼見證了自己創造的那些生靈在大陸繁衍生息,祂會降下福祉保佑他們,會偏愛更精致、更純潔的孩子。
於是,當祂發現創世女神有蘇醒的跡象時,隻猶豫了一瞬,便選擇讓祂再次陷入沉睡。祂的力量來源於祂,讓祂沉睡幾乎耗費了祂所有的神力。
在這段時間內,帝維雅再也沒有神降,各族人心惶惶,爭端漸起,戰火又燃。
同樣是在這段時間內,又一個異世之人來到。
他的名字,叫做穆昭。
他結束了各族的戰火,建立了人族第一帝國,帶領人族與各族建交,發展新的能源、工業模式,極力促進各族和平發展。
當生命女神抽出空來朝世間投下一瞥時,也不由為他們驚訝,祂感到了由衷的歡欣。
那麼,創世女神就更不能醒了——沒有人比祂更清楚,當祂再次醒來,異世之人的存在會讓祂再次怒火衝天,過去將會重演。
可祂的位格比祂低,沒辦法令祂永遠沉睡。於是有了她的存在。
她是生命女神為創世女神創造的容器,為了更貼合祂,生命女神不惜分割自己的神魂融入其中。當創世女神陷入深眠,祂會一點點抽取祂剩下的神魂,灌進她的身體,塑造一位新的神明,而本體,則將再不複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