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靈王看著她頭頂金色的發旋，垂在身側的手指尖微顫。

誰也沒有說話。

或許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另一道更為輕快的腳步聲傳來，精靈王子疑惑的聲音打破了一室寂靜：“父親，你是發現了什麼嗎？”

萊戈拉斯看著一反常態的父親，又看了看被他銳利眼神盯住的小精靈，有些摸不著頭腦，不著痕跡地擋住了父親射向小女孩兒的銳利視線。

瑟蘭迪爾移開目光，緩緩吐出一口氣，想將顫抖的手背到身後，卻突兀摸到冰涼的劍鞘，這才發現自己一時情急將剛殺了半獸人的劍也帶了過來。

冰涼的觸感仿佛喚回了他的理智，他將長劍往後收了收，聽見自己開口，聲音藏著他自己才知道的沙啞與惶恐：“你……你是誰？”

她是誰？

她有著中土精靈沒有的精靈翼翅，有著和他、和萊戈拉斯相似的淡金色頭發……

她到底是誰？

赫蜜恩長長的睫毛顫了顫。他這樣的反應……她心中的那個猜想幾乎得到了證實。

“赫蜜恩。我叫赫蜜恩。”女童特有的軟糯聲音響起，她抬起頭，不閃不避，直直迎上瑟蘭迪爾的眼神，“我的母親，她叫做黛莉雅。”

這幾句話，她還是用帝維雅精靈語說的，隻是與之前不同的是，她沒有再用帶有翻譯效果的明言咒。

萊戈拉斯倏地扭頭看她，失聲道：“你說什麼？！”

這是他母親族中的語言，自從母親離去後，整個中土世界，除了他和父親，不會有人再知道這種語言了。

但他的震驚不僅是因為她所說的語言，更因為她話中的內容。

黛莉雅……

他忘記什麼也不會忘記這個名字，因為，這是他母親的名字。

直到這時，他才後知後覺，小女孩那雙碧色的眼眸與他記憶中那個溫柔似水的母親有多相像。

他一個箭步衝到赫蜜恩麵前，但比他更快的是他的父親。

瑟蘭迪爾蹲下身子，分明已經十分激動，卻還是壓抑著自己，輕聲問道：“那你的母親呢？她在哪兒？還有……你的父親呢？”

被擠到一邊的萊戈拉斯也期待地看著她。

赫蜜恩靜靜凝視著他們，不放過他們麵上的每一絲神情，輕聲道：“母親在神殿，不出意外的話，明年我和尤朵拉就可以見到她了。至於父親——我們從未見過父親。”

沒見到父親時，她和尤朵拉嘰嘰喳喳討論過許多次，可當父親活生生站在她眼前時，她又不知道打哪兒生出一股委屈和彆扭，強撐著才沒有在疑似的父親和哥哥麵前哭出來。

她是有點兒想要個父親的。

尤朵拉也是。

儘管母親很少和她們見麵，可僅有的幾次見麵時，母親總是用充滿愛意的眼神注視著她們，祖母祖父也對她們很好，她們是真正金尊玉貴養大的孩子，不然也不會有膽子去碰母親藏起來的移光珠了。也許正因為如此，她們才會對缺失的父親如此耿耿於懷。

她又想尤朵拉了，如果尤朵拉在，她絕對能在心念電轉間想出好幾個應付這種場麵的方法，而不是像她現在這樣，看似冷靜平淡，其實腦子裡已經一片亂麻。

從未見過父親。

這幾個字像大錘一樣重重敲在他心頭，疼痛、酸澀一瞬間彌漫開來。

但他很快從這短短幾句話中得到了許多信息。

什麼叫做……明年才能見到母親？為什麼見自己的母親還要等待時機？還有，尤朵拉又是誰？

這麼想著，他卻沒有問出來。女兒第一次離開熟悉的地方來到這裡，已經很害怕了，他怎麼能刨根問底的讓她更緊張呢？

什麼？為什麼這麼確定她是他的女兒？

沒瞧見她和他一模一樣的淡金色頭發嗎？沒看見她和他妻子一模一樣的碧綠眼睛嗎？沒聽見她說她的母親叫什麼名字嗎？這怎麼可能不是他的女兒？！

赫蜜恩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她將目光從他們臉上收回，解釋：“尤朵拉是我姐姐，我們是孿生姐妹。”

瑟蘭迪爾先是一懵，又是一喜，後又提心吊膽起來：“尤朵拉沒有和你一起來嗎？你們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我也不知道尤朵拉在哪兒，我沒法和這個世界的樹木溝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