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的一天晚上,謝莉爾前去斯內普的辦公室,想讓他看看,她熬製的傷口清洗劑究竟為遲遲達不到理想的紫羅蘭色。
她現在已經掌握了如何製作自己需要服用的那種緩和湯劑,但依舊在每個月的下半旬都來給斯內普打雜。斯內普明著壓榨她這個勞動力,同時默許她求教課本外的知識,偶爾還會掉落給她幾件學生不好找到的藥材。
比如最近,謝莉爾在幫忙處理狼毒藥劑的材料——反正斯內普看出了她已經對盧平知情,多出來的邊角料正好讓謝莉爾能自研一下傷口清洗劑。
不過,下了門廳經過一間女生盥洗室時,謝莉爾停住了腳步:她感知到裡麵有些不對勁。
謝莉爾悄無聲息地進入了盥洗室,感知到最裡麵的隔間中有團魔力——並不強大,甚至是羸弱的,但正在以一種紊亂的方式快速運轉,而且越來越快。
謝莉爾也加快了腳步,一把推開隔間門:裡麵有個金色頭發的一年級女孩靠牆坐在地板上,她的雙手抱著蜷縮的膝蓋、咬牙無意識地抽泣著。她抬起那雙滿含眼淚的蔚藍色雙眸瞥了謝莉爾一眼,然後就暈過去了。
謝莉爾上去扶住她,讓她不至於倒在地板上。謝莉爾認出來了,她是自己同年級的斯萊特林女生達芙妮·格林格拉斯的妹妹,阿斯托利亞·格林格拉斯。
謝莉爾放在她後背上的手慢慢將魔力導入她的身體,阿斯托利亞立刻顫抖起來。謝莉爾用魔力慢慢疏導、壓製下來她體內紊亂的魔力。
謝莉爾很快也出了一頭汗,然後放開手,讓她自己靠著牆醒來。
沒記錯的話,格林格拉斯是二十八純血家族之一,她的姐姐達芙妮和潘西是一個小團體的。
阿斯托利亞輕哼一聲,睜開了眼,驚訝地看到謝莉爾。
“你會療愈咒?”
“你能自己回宿舍嗎?”
阿斯托利亞點點頭,然後紅了臉,輕聲說:“謝謝你。”
謝莉爾對她微笑了一下,先離開了盥洗室。
謝莉爾敲門進了斯內普的教室,斯內普看到是她,皺起了眉毛:“你今天過來乾嘛?”
謝莉爾給他看了自己做的傷口清洗劑,斯內普瞟了一眼:“不是藥材的問題——”
“我也沒覺得是您給的藥材有問題。”
斯內普沒好氣地說:“你處理藥材的手法太糙了——仙子翅膀上的粉末一定要處理乾淨,回去重做!”
斯內普不耐煩地要把她趕走的架勢。
“對了,教授,你們學院有個女生——”
這時候,敲門聲再次響起,進來的正是阿斯托利亞。
她吃驚地迅速看了眼謝莉爾,然後對斯內普小聲說:“教授,我來領藥。”
斯內普交給她一份棕色的藥劑,阿斯托利亞拿著出去了。
門關上,斯內普對要開口的謝莉爾板起臉。
“彆問與你無關的事,”斯內普指揮道,“既然來了,你把這桶老鼠脾臟收拾了再走。”
他剛才顯然是想趕走謝莉爾,不讓她看到阿斯托利亞來取過藥。
謝莉爾將那桶死老鼠拖到一邊,戴上了一副薄如蟬翼但非常堅韌的手套,收拾起來。
斯內普瞄到她的手套,眯起了眼睛。但謝莉爾戴著手套也完全不影響處理速度,於是他隻是撇撇嘴。
“我剛才要說的就是她,”謝莉爾想了想之後,還是決定說出來,“她在女盥洗室裡,整個人魔力紊亂,生生疼暈過去了。”
斯內普也在桌邊處理藥材,一下子停住了手上的動作。
“你幫了她?”
不然她剛才不會沒事人一樣走得進辦公室。
謝莉爾點點頭,坦白道:“我用魔力幫她壓製了一下。不過,恐怕是揚湯止沸?”
斯內普繼續處理著非洲樹蛇皮,一會後,說了出來:“她身上有血咒,會定期發作,每月月初要喝魔藥進行壓製。”
斯內普也是不容易:月初有阿斯托利亞拿藥,月中是盧平拿藥,整個月隨機掉落打秋風的謝莉爾……
“隻能壓製嗎,沒有治愈辦法?”
“血咒都是沒辦法治愈的。不過,她從小會定期換血,家裡人為她找專家做各種各樣的治療,也能搜羅來無數名貴藥材——她活到成年,甚至中年,都不成問題。”
“但要忍受很多痛苦。”
她一定是忍慣了疼痛,不然不會在那麼糟糕的魔力紊亂情況下,還能忍住、幾乎不吭聲。
“換血那些方法是治標不治本的,有沒有可能,讓她自身造血功能發生根本性改變?麻瓜醫療的一種方案,是移植健康人體脊髓中的造血乾細胞,從源頭——”
斯內普抬頭,涼涼地看了她一眼:“血咒的關鍵難道是血?”
明明是“詛咒”。
“她怎麼在來喝藥的半路上提前發作了?是她的耐藥性在提高?”
“我當然考慮到了耐藥性,是血咒在惡化,配方也就需要更強力的穩固性,”斯內普搖了搖頭,“但凡能有永恒藥水——”
“永恒藥水?”她在六年級的魔藥課本上看到過配方,製作流程複雜,但不至於為難到斯內普的,“您是少什麼材料嗎?”
“不然呢?”斯內普沒好氣地說,“你以為永恒藥水所需要的吸血鬼灰燼,像癢癢粉一樣到處都有得賣嗎?”
謝莉爾張大了嘴巴,然後從伸縮咒口袋裡掏出了一個洋酒瓶,裡麵滿滿的、都是淡紫色的吸血鬼灰燼。
斯內普的兩個眼睛全張開了,拿過來酒瓶仔細檢查,興奮地鼻翼翕動:“純度可以。”
“那就好,”謝莉爾開心道,“很開心能幫上忙。”
“你從哪得來的,謝莉爾?”
“您用得上的話,就給您。”
多餘的就彆問啦!
“噢……”斯內普眯起了眼睛,“你樂意幫忙是吧?那就多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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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的大冷天裡,謝莉爾一個猛子紮入了黑湖,摸底去采摘水生藥草。
謝莉爾上輩子進過遊泳隊,水性很好,這點活兒難不倒她。
黑湖中沒有能夠壓製她的高階魔力生物。
湖底的人魚曾遠遠偵查過她。謝莉爾可以感知到他們身上的魔力——雖然比較淺淡——主要分布在頭部和魚尾。謝莉爾基本可以確認,所有具備係統語言和足夠複雜社會化群組關係的魔法生物,都是腦部高亮。妖精,家養小精靈,人魚等等……都是如此。雖然可能有點不敢置信,但斯萊特林裡的幾個傻瓜也是這樣呢。
人魚對她是好奇的,但主要還是警惕,都克製地與她保持著距離。除了一次,一尾年輕的雌性人魚稍微靠近了點,用陌生的語言對她發出唱歌般的聲音,指點了她藥草集中的位置。
唯有尖指甲的格林迪洛會試圖偷襲她。謝莉爾對這種黑魔法生物也不客氣,每來一個,就用魔力折斷其脖子。沒幾回,所有的格林迪洛都繞著她遠遠遊開。
哈利發現了謝莉爾出入黑湖給斯內普挖水草,氣得不行。
“斯內普怎麼能這樣對你,那個混蛋!”他也生謝莉爾的氣,“你又怎麼能任憑那個混蛋差遣?”
“噓!”謝莉爾恨不得上手捂他的嘴,“他答應了會教我製作福靈劑呢。”
“我不管他給你畫了什麼餅,他現在就是在明著欺負你!”
“可我想學福靈劑啊……”
“他這個混蛋……你明明對他那麼好!”哈利咬牙切齒道。
“有嗎,”謝莉爾感到迷惑,“就還好吧。”
哈利氣衝衝道:“你不是每年聖誕節都給他送賀卡和禮物嗎?”
“我從來沒送他羊毛襪,”謝莉爾客觀地說,“但我第一次見小天狼星就送了一雙呢,看出這中間的區彆了嗎?”
哈利隻是氣笑了。
但謝莉爾是真心覺得,泡泡黑湖沒什麼。有了魔法,她不需要怕冷,也能在上岸後迅速烘乾自己。
而且,在製服格林迪洛的過程中,謝莉爾發現水壓下施展魔力需要更為專注,訓練效果能翻倍。
有一次,她找到了一叢鰓囊草,吃完長出來魚鰓,不用著急上岸換氣。那次追著一群格林迪洛打,十分個痛快。
謝莉爾一直有個遺憾:霍格沃茨周圍的黑魔法生物太少了,她因此不能很好地鍛煉到魔力攻擊——她從來不是對攻擊類魔法沒興趣,而是一直沒有合適的攻擊對象。
她想過去偷襲禁林裡的八眼巨蛛,那可是五星級彆的魔法生物。但又擔心弄不死對方的話,可能被這種會說話的生物打小報告。
黑湖泡久了,魔力感知都在提高:她對藥材和藥劑的狀態判斷變強了,甚至隱隱有追上斯內普的勢頭。而她這麼做的時候,甚至不需要睜開眼睛。
有時候,謝莉爾思考卡頓、進了死胡同,也會來黑湖裡遊一會。甚至隻是漂浮在湖麵,待到星星布滿天空——凝望著星河,她打結的思緒總會重新變得暢通。
在謝莉爾的想象裡,自己是一個承載著魔力的容器。魔力就像激活她的發條,而她,終於開始適應這一切的運轉。
對魔力的探索與那些實驗性的練習,無不伴隨著風險:她可能在練習魔力防禦時脫力而死,可能在水下進被圍困得力竭窒息……不需要黑巫師或黑魔法,她有很多輕易步入自我毀滅的可能。
那些望向星辰的日子,每一眼都是沉淪。
但她發現,自己並沒有多害怕。對真理更近一點的誘惑,超越了一切,甚至超越了她想靠近的力量本身。直到此時,謝莉爾終於確信,自己是個地地道道的拉文克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