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多,謝莉爾走在漆黑的禁林中,渾身用上了幻身咒、息聲咒、無味咒等,讓她比一隻夜行的貓狸子還要悄無聲息。
謝莉爾繞過魔力混雜的危險地帶,暗夜裡的魔力之光逐漸變得熟悉、指引著她。她一路來到禁林的中心,很快找到了那個曾讓她吃儘苦頭的小丘。
那頭尖刺疣豬已經棄巢不在了,但蟲穴裡,仍然滿滿的都是魔力光點。
謝莉爾打開了那瓶酒,操控其中的魔力,酒液揮灑而出。
比利威格蟲傾巢而出、一下子都被趕了出來。它們雖然恐懼厭惡酒液,但似乎很舍不得離開巢穴,徘徊不去。
謝莉爾操縱蘊含魔力的酒液,捕捉了大半數的比利威格蟲,把它們困在一團淩空的液體球裡。
漸漸地,比利威格蟲們不再掙紮,身上的小光點也在黯淡下來。謝莉爾這才一手撤去酒液,一手操控著蟲兒身上的小光點,將它們移入袋中。
謝莉爾算了算時間,很滿意:這一手撈完再趕回去,還能在早飯前睡個回籠覺。
然而在靠近家後山的禁林邊緣,她忽然有所察覺——回頭為時已晚,一個成年男人體型的吸血鬼猛地將她撲倒、謝莉爾重重撞在地上,獠牙朝她脖子上紮來,但魔力抵禦之下、竟沒能紮透她的皮膚。
謝莉爾拚命掙紮,被對方腥臭血腥的口水噴了滿臉。謝莉爾心裡發狠,魔力灌注、一下子捏爆了吸血鬼體內的魔力內核——吸血鬼發出淒厲慘叫,重重倒在她身上、全身骨骼碎裂。
謝莉爾操控吸血鬼體內魔力、一把將它從自己身上掀開。
吸血鬼周身的魔力光芒極為淺淡,近乎鬼魂。直到它靠近,謝莉爾才後知後覺。
謝莉爾一顆心怦怦亂跳,眼看著那個吸血鬼趴在地上、咯吱咯吱地複原渾身斷裂的骨頭,一雙紅色的眼睛死死瞪著謝莉爾。
謝莉爾感知到對麵有霧氣一般的魔力襲來,想到自己在霍格沃茨圖書館裡翻到過的書中記載——吸血鬼的雙眼有幻覺魔法攻擊!
謝莉爾一把將吸血鬼往上拋去,讓它飛出樹木之上、脫離了自己的視線。
“求求你,彆,彆——啊啊!!”吸血鬼慘叫聲透過枝葉傳下來。
謝莉爾遲疑了下,鬆開控製,吸血鬼徑直掉落下來。
隔著一道盔甲咒,謝莉爾被眼前的一幕嚇得倒吸冷氣:吸血鬼隻剩下半邊身體,而剩餘身體化為灰燼的進度也並沒有停止。它微弱地哀嚎兩聲,徹底化作一搓灰燼。
謝莉爾踉蹌著倒退兩步,抽出魔杖、從中甩出一道繩索,將另一頭捆住了枝頭,再收縮繩索、爬上了枝頭。
雲層中的晨光尚未衝破厚厚的枝葉照射到地麵,但已經籠罩了這片寂靜的森林之頂。
謝莉爾搖晃了一下,滾落枝頭,她摔在地上時,身體自動支起了魔力防禦。
謝莉爾狼狽地爬了起來,抽出魔杖,讓杖尖躥出的火苗停留在半空。她再度揮動魔杖,那堆灰燼上的衣服和其它零碎玩意,一一漂浮起來、撲進那半空中的火焰。
最後飄起了砂礫般的吸血鬼灰燼,但火焰無法在上麵留下任何痕跡。
謝莉爾摸索出空了的威士忌酒瓶,將那灰燼儘數裝入,然後將酒瓶投入了裝著比例威格蟲的袋子中。
謝莉爾重新回到枝頭高處,躲在厚厚的枝葉後,緊盯著下麵——她要等待,確認吸血鬼是否會有同伴找來。
各種隱身隱形咒語又在身上施了個遍,但謝莉爾猜測,吸血鬼是根據魔法生物的血肉或魔力、有其特殊的追蹤方式。
真實的吸血鬼和傳說中的很不一樣:這種魔法生物本身的魔力不強,主要通過吸食其它魔法生物的血液來獲取生命力。不同於滿月時不可控傷人並傳染開狼毒的狼人。吸血鬼往往是主觀傷人,覬覦巫師血液中的魔力,並通過複雜儀式將人類轉化為自己的血仆。
謝莉爾告訴自己,任何一頭吸血鬼都是死不足惜。
但是,吸血鬼臨死前的慘叫一直在她腦海中縈繞不去……
她在那裡等了很久,直到晨光足以穿透枝葉,一縷縷照徹禁林。
謝莉爾隱在枝葉陰影之間,看著下方草地上的光芒,一個念頭自心底躍出:魔法,究竟給了自己什麼?
她的心頭感到一陣迷失。
謝莉爾離開禁林、翻山回去,一路上拚命想著幫哈利抵擋下黑煙與獠牙的那個盔甲咒。如此,才能讓自己如那個結實的魔咒一樣,不迷失、不消散。
謝莉爾上樓的時候,正好盧平剛從二樓的盥洗室出來。
“謝莉爾,你一早出門了嗎?”盧平不禁驚訝道。
“嗯,溜達了下。”
謝莉爾沒有停,一邊說著一邊打著哈欠上樓去了。
盧平注意到了她身上的草屑和鞋底的泥。但他是個不輕易刨根問底的人,沒有說什麼。
-
接下來的幾天,謝莉爾用了更多的時間埋首於書本。
很快,哈利的生日到來,他收到了不少禮物。
謝莉爾送了哈利一雙合腳的皮鞋,正好配他的新袍子。韋斯萊先生中了《預言家日報》的頭獎,一家人去了埃及玩,羅恩讓他的新寵物貓頭鷹從埃及送來了給哈利的生日禮物——一個窺鏡。赫敏一家去了法國度假,專門給哈利寄來了一套飛天掃帚工具箱。海格給哈利和謝莉爾都準備了一本《怪物們的妖怪書》,兩本書被拆開後立刻劈裡啪啦撕咬起來,被小天狼星用咒語彈到了兩邊。
當晚對著生日蛋糕許願,哈利輕聲說,他想去戈德裡克山穀。
話音落下,一時間沒有人開口。
小天狼星可以為哈利上刀山下火海,但此刻卻似乎喪失了應答的力量。他隻是一眨不眨地看著哈利,雙眼好像失去了焦點。
“戈德裡克山穀在英國的西南部。”盧平躊躇著開口。
他不確定帶哈利回到他父母被害的地方是否合適,也不知道小天狼星會有怎樣的反應。
哈利也開始意識到,去到那裡對小天狼星而言會非常痛苦。
哈利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識看向謝莉爾。
謝莉爾不由得想起了去年冬天,自己和哈利並肩站在格蘭芬多燈塔上的那個雪夜。
“我們可以坐火車。”謝莉爾說道。
他們沒有乘坐火車,而是在一個大清早,謝莉爾和哈利緊緊抓著盧平和小天狼星,由他們帶著幻影移形,來到戈德裡克山穀。
謝莉爾和哈利很不適應,蹲在石板路上緩了好一會。謝莉爾感知到自己體內的魔力都被攪亂了,不得不等待其平息。
等到他們重新站起來,小天狼星走在前麵帶路,盧平殿後、跟著哈利和謝莉爾。
他們來得還早,這座小鎮尚未醒來。
剛拐了個彎,一排房子儘頭的廢墟映入了眼簾。
哈利加快了腳步,超過了小天狼星,朝那裡加速跑去。
哈利瘦小的身影停在了那座廢棄的房子前。
在海格把哈利從廢墟中抱走後的十六年中,樹籬已經長得亂七八糟,瓦礫埋藏在齊腰深的荒草間。那棟房子的大部分還立在那裡,完全覆在盤繞的常春藤之下,但頂層房間的右側被完全炸毀了。
看著死咒留下的可怖痕跡,謝莉爾忍不住打了個戰栗。
哈利伸出一隻手,抓住了鏽得厲害的鐵門把手,仿佛想要握住這個房子的一部分。
下一刻,一塊木牌從雜亂的蕁麻和野草中鑽出,就像某種奇異的、迅速長大的花朵。牌子上的金字寫道:
“1981年10月31日莉莉和詹姆·波特在這裡犧牲。他們的兒子哈利是惟一一位中了殺戮咒而幸存的巫師。
這所麻瓜看不見的房屋被原樣保留,以此廢墟紀念波特夫婦,並警示造成他們家破人亡的暴力。”
在這些工整的字跡旁邊,寫滿了各種題字。一些新鮮的魔法塗鴉仍在閃閃發亮,內容大致相同:
祝你好運,哈利,無論你在哪裡
希望你能讀到,哈利,我們都支持你!
哈利·波特萬歲
……
盧平歎了口氣:“他們不該寫在紀念牌上的。”
但哈利回頭說:“很好啊,我很高興他們這麼做——”
然後哈利就看到,謝莉爾已經不出聲地咬著牙淚流滿麵了。
哈利有點無奈地笑了。她趕緊拿袖子囫圇地擦臉。
遠處傳來教堂的鐘聲。
“七點了。”
一直一言不發地小天狼星開口了,聲音暗啞。
十年多的時間過去,這個小鎮上除了眼前的廢墟,似乎一切如初。
他們穿過小廣場,要前去教堂後的墓地。
廣場中央的那塊方尖石碑在他們經過時發生了變化、變成了三個人的雕像:一個頭發蓬亂、戴著眼鏡的男人,一個長發、美麗的女人,還有一個坐在媽媽懷中的男嬰。
哈利和謝莉爾走到近前,舉目凝望。而小天狼星和盧平則望著他們倆。
他們通過一扇窄門繞到教堂後,一排排墓碑佇立在晨霧中。
哈利開始戰栗起來。
小天狼星拉起了他的手,目不斜視地帶他往前走——顯然,小天狼星來過這裡。
白色大理石的墳墓前,墓碑上的文字閃閃發亮。
“‘最後一個要消滅的敵人是死亡’?”哈利困惑地念出了銘文。
“生命超越死亡,雖死猶生。”盧平柔聲解釋道。
可他們就是不在了。哈利這樣想著,淚水湧了出來。
小天狼星緊緊地握著他的手,哈利埋頭在自己教父的胸口,無聲地哭泣。
盧平舉起魔杖,一個百合花環憑空盛開。哈利接住了它,放在父母的墓碑前。
哈利站起身,有點打晃,被小天狼星攬住了肩膀。
小天狼星看向盧平,預備離開。
盧平輕聲地叫謝莉爾:“我們走吧。”
謝莉爾正站在不遠處一塊青苔斑駁的黑色碑石前,垂眸看著鄧布利多母親和妹妹的墓碑銘文:珍寶在何處,心也在何處。
聽到盧平叫她,謝莉爾抬起了頭,說:“鄧布利多會在家嗎,我們順道拜訪一下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