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張布滿溝壑,佝僂著腰的老頭擔著兩桶水,有說有笑的討論著近日新奇的事物火炕來。
“哎呀,你家昨日點了那火炕沒有。”
年紀大些的老漢笑著搖頭。
“沒有,我家打算這兩天去河裡多撿一些石頭,挑些黃泥就開始砌。”
同伴也知道他家裡頭的情況,各家有各家的難,他們這種上了年歲的,能做的夥計有限。
有時候總是會擔心給家裡頭拖後腿。
“那好啊,就得趕緊砌起來,這樣冬日就好過了。”
“這東西廢柴不?”
柴火消耗的問題也是叫尋常百姓關心的事情,這年頭做什麼都要錢,即使是山上的樹,也是不能隨即砍回家去的。
“連接灶台,一做飯那炕就熱了。”
年歲大些的老漢笑的有些靦腆,毫不介意透露自己的窘迫和擔憂,“那好啊,我一開始還擔心廢柴火呢。”
“家裡人就不會凍死了。”
看著老爺這般模樣,也是心酸,隻是各家各戶都難,“你要想一整天暖和,那肯定也是廢柴的。”
“是啊,這樣咱們兩老夥計又能度過這個冬天了。”
老農樸實的聲音隨著馬車的走遠漸漸聽的不太真切
說不清楚這是什麼感覺,但是卻叫人心頭刺痛,劉徹關心著天下的事情,關心著邊境的戰事,卻少有將目光放在這些低層的百姓身上。
打了灶兒巷劉徹三人便下了馬車,村中小道狹小,並不能支撐馬車的通過。
明明日子才過去不就,可是就是莫名叫人覺得村子裡頭的孩子精氣神不一樣了。
明明還是這些孩子,村子也還是這個村子。
陳石正在村中的老榕樹下踢球,這些日子他個頭長了不少,身子也頓時些,本就是及機敏的孩子。
此刻正在帶著其他孩子一起過球,隻是穿給小夥伴卻發現他們都停下了動作看向後方。
陳石也偏頭向後看,發現是霍去病以後頓時也對蹴鞠不感興趣了,拋下球向霍去病跑過來。
霍去病極其自然的摸了摸陳石頭上的小揪揪。
陳石對於霍去病極為崇拜,整個就是一個小迷弟。
好幾次陳杏都覺得他像一個小狗腿一般。
“霍哥哥,你是來找阿姐的嗎?”
“我阿姐和阿娘在在家裡頭做好吃的,你們可來的正正好。”
陳石極其自來熟的攔著霍去病的手,和他打著招呼。
就要將人拉倒家裡頭去,卻發現霍去病後頭還有兩個人。
年紀大些的那個人正新奇的看著他,陳石明顯也認出來這兩個人是誰。
當下有些拘謹的鬆開手。
霍去病拍了拍陳石的頭,示意不需要這般緊張。
陳石是不在扭捏了,可是卻依舊緊緊的跟著霍去病,揪住他的衣袍,不肯撒手。
劉徹用驚奇的眼神看向霍去病又看看陳石,意味不明的哦了一句。
衛青也看向自家這個大外甥。
劉徹和衛青自然也是記得陳石這個小孩子的,隻是一段時間不見了,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直到那聲姐姐出口,這些日子劉徹幾乎各一日便要上門,想著神仙會不會看他表現良好,提前讓他修仙。
來的日子都沒有碰上這個小子,如今見人這般依賴去病,實在稀奇。
況且去病可不是什麼喜歡孩童的性子。
這般耐心的哄一個孩童,實在是不得不叫人多想。
於是與,二人對視一樣齊齊將思緒轉到了陳杏的身上。
“陛下,舅舅!”霍去病滿臉黑線,瞧著陛下的表情,知道對方絕對是想歪了。
“去病早該到了成家的年紀了,衛青啊,你這個做舅舅的也該幫著相看起來了。”
劉徹偏過頭,沒理會霍去病的抱怨,隻是和衛青一起調笑起霍去病來了。
霍去病說是劉徹跟前帶大的也不為過,這般時候竟叫劉徹生出一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心態。
“說話咱們去病想來長安不少小姑娘都惦記著吧。”
“衛青啊,有沒有找你上門給去病說親的啊?”
“去病如今年紀大了,這是事情他自個心裡頭有數就成。”
對於自己這個大外甥,隨著越長越大,衛青很少去插手他的事情。
這個外甥是個什麼性子,衛青是清楚的。
加上如今長安城裡頭有些微妙,衛青雖說並不在意,可是還是要估計著陛下。
衛霍兩家煊赫,站在風口上,且國師對於衛霍兩家比對陛下好似更為重視。
風言風語便更甚了。
劉徹笑著杵了杵衛青,隨後看向霍去病,話說的親昵,隻是這話裡頭總叫人覺得有什麼其他意思。
“既然你舅舅不管,那和朕說道說道,可是有了什麼情況。”
“其他姑娘朕都可以給你要來,至於這個嘛,朕可幫不了你了。”
"那就勞煩陛下多惦記了。"
這次霍去病並未再說自己還不想成家,麵上不見什麼其他情緒,卻應下了劉徹的話。
劉徹並不在意霍去病惦記上的是國師,甚至求之不得,巴不得兩人成就好事。
叫陳杏將從仙界得來的好東西儘數奉獻出來,早日帶著他修成大道,飛升成仙。
示意這會的暗示格外的明顯,叫霍去病一時間對於陛下各位無語。
隻心頭確實莫名鬆下一口氣來。
陳石不懂大人間的彎彎繞繞,隻記得家裡頭今日有好吃的。
見大人們談論完了事情,便興致勃勃和霍去病說起家裡頭有什麼吃的來了。
“霍哥哥,我阿娘今日煮了火鍋,阿姐還做了好喝的奶茶,熬了甜甜的糖。”
“火鍋是什麼?”劉徹好奇詢問,對於一切不知道的都好奇,尤其是和陳杏有關的事情。
畢竟這可是國師,受到上天眷顧的女人。
陳石大概是緊挨著霍去病,見這位皇帝陛下也沒有那樣的嚇人“是阿姐想出來的吃食。”
“也是在仙界看到的?”
劉徹腳下步子快了些,倒是也不是貪那口吃的,真的不是。
路上還在討論著奶茶多好喝,飽飽果多香甜,甜果的皮是苦的,內裡確是甜的有些膩人。
一路走一路所,趙梅把爐子在屋裡頭點上了,菜也布置好了。
“杏娘,吃飯了,快去叫石頭回來。”
“哎,好嘞。”
陳杏剛剛分好甜果熬出來的糖從廚房裡頭出來,便打算去尋人。
一開門就看到迎麵過來的三大一小,沒控製住陳杏偷偷轉過身去翻了個白眼。
朝中的大臣忙的起飛,這位陛下倒是悠閒,還有閒情隔三差五的到她家裡頭來蹭飯。
想來還是要尋些事情給他做才是。
陳石的聲音急切歡喜,一早他就開始惦記著火鍋了。
這會兒更是連他崇拜的霍去病都被拋到腦後去了,急忙跑到陳杏的跟前:“阿姐是準備吃飯了嗎?”
“陛下和兩位大司馬今日這是?”
衛青有些不自在,總不好說是來蹭飯的吧。
雖然他也十分喜愛陳家的飯食,在陳家學著做的菜品叫家中庖廚跟著做出來以後,家裡頭的三個臭小子飯都都吃了幾碗。
劉徹在陳杏麵前一直都是十分端著的,畢竟他認為哪位掌管科技的神女一直在注意著她偏愛的國師。
“徹此番前來是想看看村中百姓對於火炕的修建進度。”
“如今已是深秋,若家家都能用上,想來明歲凍死的百姓便會少些。”
“徹決議與修科技之道,對於神女的考驗自然十分關心。”
剩下的話劉徹沒有再說,而是留下充分的想象空間給陳杏。
陳杏也很想順著劉徹的話往下想,相信他是真的為了考察百姓過來的,而不是貪嘴。
不過就算是場麵話,這話從劉徹嘴裡說出來也是叫人感到慰藉的,陳杏一雙柳葉眉彎起,原本板著的死魚臉也帶了些真誠的笑意。
“看來陛下從高台之上走下來一步。”
這話說的迷糊,劉徹卻迅速的理解了話語裡頭的意識。
大殿之上國師威脅儒家的那番話,話語裡頭的意思劉徹察覺了其中深意。
私底下找過陳杏詢問未來之事。
這事劉徹問的隱蔽,陳杏卻答的坦然。
得到答案後劉徹輾轉反複,如何也想不通為何自己的未來是那般摸樣的。
他想要知道跟多,卻被陳杏回絕;“陛下,那是原本的未來。”
“想來不會變成現實的,對嗎?”
劉徹知道一切都已經改變,可是還是不敢相信那樣的未來,那樣的自己。
這個啞謎,衛青和霍去病都能猜到一些,隻是誰都沒有去問過陳杏,即使曉得,隻要他們開口,就能得到答案。
一頓火鍋主客皆歡。
離去之時,劉徹連吃帶拿又拉了好些的辣果和甜果回去。
今日這頓火鍋吃下來,叫劉徹底的愛上了辣,而甜果這等外苦內甜的神奇果子,他決定帶回去給皇後和太子嘗一嘗。
至於那飽飽果是留著做種的,他隻嘗了個味,倒也罷了。
第二日傳來好消息,紙的製作已經大致完成。
陳杏到科技館的時候,便見著墨家眾人捧著一張紙左右觀摩著,甚至還拿來了筆墨打算再試驗一番。
既不暈墨,也不如初次做成那般脆且易散,即使還有些泛黃,卻不妨礙使用。
“國師,你看這般可是成了?”
陳杏摸著手下的那一疊紙,手感並不如現代紙張般光滑,甚至不如現代的紙張那般潔白。
可是這卻是切切實實能用作書寫的紙,較之第一批做出來的已然好上太多太多。
“將此物呈現給陛下,陛下我有重賞,不是巨子可成想過討到什麼?”
“若是巨子還未曾想好,我便厚著臉皮給巨子出個主意。”
“國師大人,這是哪裡的話?若非是國師,我墨家如今還不知道在哪個山旮旯裡等著學派徹底沒落。”
“我想請巨子向陛下討要一座墨家學宮,由巨子來擔任校長。”
這是陳杏,老早就有的想法,想要發展科技,就必須培養更多的科技人才。
現在她還拿不到現代各學科的課本,但是這並不妨礙先將學校建起來。
先培養一小部分的人才,再由著一小部分的人才去往大漢的各個地方,教養出更多的人才為大漢所用。
培養人才最需要的向來都是時間。
“國師大恩,墨家感激不儘。”
墨家巨子原本還有些不明所以,畢竟以國師的地位說話要比墨家有用的多的多。
有什麼話需要借由他這個不受重視的墨家舉止之口說出來。
可是聽聞這話,他立刻跪拜在地拜謝誠信的大恩,若是開了墨家學堂,墨家的學說,墨家的本事,定能世世代代的傳承下去。
這無異於施了一劑良藥,將墨家在死亡的邊緣,硬生生給拉扯了回來。
後頭正在試驗織布機的許良和趙元相互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欣喜。
這是巨子最為在意的東西,如今得以實現,他們替墨家高興,替巨子高興,也替自己高興。
陳杏輕笑一聲,看著這已年過半百的墨家巨子,對於這類最新專研技術的人才,陳杏向來都是極其尊敬的。
其實很多事情她都隻說了一個想法和一個大概。
研製出來,全憑墨家人的本事,她如何能攬這個功?
“皆靠墨家門人自己的本事,有了紙張,倒是也能叫著天下的格局變上一變。”
“一枝獨秀並非春,百花齊放才是美的。”
紙張是陳杏所有想法裡頭最重要的那一環。
如今,科技館百家園,都在她這位國師的手底下。
有了紙張,其他學派也可以動作起來了。
今早可是有人提醒過她了,百家園裡有些人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