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意味深長，叫劉徹忍不住心頭一跳。
他想要長生，想要修習仙法，當然他也想實現自己的抱負。
衛青低頭喝了一口杯子裡的水，杯子遮掩住了他的神情，叫人看不真切。
霍去病確是輕笑出聲：‘要是事事都依仗著神明，叫我們這些沒有得神仙眷顧的人如何活？’
“直接去死嗎？”
霍去病這話成功將陳杏噎住了，轉過頭去不再看霍去病，奈何兩人坐在對角，即使如何回避，霍去病也一直都在陳杏的視線範圍內。
對於對麵姑娘的小動作，霍去病自然是發覺了的。
並非是嘴毒，而是事實如此。
仙人自然是好的，不說其他，那招袖裡乾坤就夠叫人眼饞的了。
若他得此法，必然能給陛下打下更多的領土，將匈奴滅種，徹底成為漢人，不敢再侵擾大漢疆土。
不過，這位姑娘能說出這番話，倒是有些意思。
“這位貴人說笑了，神愛世人，隻是目前隻有我一人能溝通神明，神女娘娘也有心想讓天下黎民百姓脫離貧困。”
“隻是她想要看到大漢的誠意。”
“若是神女娘娘賜給的東西隻給貴族，不普及到底層百姓，那我覺得我也沒有必要將原本獨屬於我的分享給高高在上的貴族老爺們。”
衛青方向手中的杯子，指節有些微顫，這位姑娘倒是比他想象的要膽大。
她雖然不知道這天底下最大的貴族就做在自己跟前，但是他們幾人的衣著明顯不是普通人。
小姑娘這番話就差直接嚴明，貴族都是貪婪之輩了。
而仙人的那些東西不想被貴族獨占，這話倒是不知道是她，還是被人哪位仙人的意思了。
要是是這位姑娘的意思，倒是但是膽色卓絕，且有一顆良善之心。
比之士大夫也差不得什麼了。
不過他們這位陛下，用人向來不拘一格。
劉徹原本想笑話她的天真，不知道權勢的厲害，可是現象，仙人庇佑雖然惹人眼紅，機緣雖然誰也想得，卻不是什麼都能得到的。
若是自己得了，必然也能有恃無恐。
一個普通的農女有什麼讓人忌憚的呢？
可這背後的仙人就不一樣了。
如今隻有她能溝通仙人。
“姑娘這話，我會轉告給陛下的。”
劉徹聽到這話，麵上沒什麼異樣，甚至還顯然幾份欣喜。
神女眷顧大漢百姓這是劉徹願意見到的，倒是神女隻偏愛一人，這才叫劉徹苦惱呢。
但是，被偏愛的是他自己那就另論了。
說著，劉徹突然一頓，好似問了一句不相關的話。
“就是不知道，這是姑娘的意思，還是仙人的意思？”
陳杏看向窗外，柿子樹的葉子已經掉的所剩無幾了，還有枝頭上掛著的一些紅柿子，那是專門給鳥兒留下的。
太高摘不到是一方麵的原因，給鳥兒留下一些食物過冬也是一方麵的原因。
人嘛，總不能將條條活路都占儘了，隻留下一條死路給底層百姓吧。
今日天氣還不錯，不是陰雨天氣，此刻太陽正好，陽光從門口照進來，將陳杏整個人都籠罩在陽光裡麵，為她驅趕了寒意，也為她增添了幾份神性。
“我的意思又如何，仙人的意思又如何？”
陳杏的音量不高，隻是坐在桌上的幾位耳力都是極佳之人，都聽清楚了她的話語。
霍去病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得多看了她幾眼。
他身量本來就高大，即使是坐下，看向陳杏的一頭黑發，難以察覺她的神色。
不過在場之人都清楚這話的含義，是她或是神女的意思都不重要。
果然，陳杏下一話隨即出口，清脆悅而，卻透漏幾份張狂來。
“仙人把東西賜給了我，便是允我直行安排的意思。”
“仙人在天上，而我在人間，仙人會借著我的眼睛，看著大漢的表現的。”
“畢竟足夠誠心，足夠為民，這才值得仙人投入更多，不是嗎？”
說到這，陳杏微微轉頭看向劉徹，直視著劉徹的眼睛，麵對這位最高的掌權人，陳杏眼神清亮，並未躲閃。
她現在提出的要求不隻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千千萬萬和陳家一樣貧苦的百姓。
“那在下倒是想問問，仙人想要我們如何展露大漢的誠意。”
重點來了。
此時早已入秋，即使再好的天氣也掩蓋不了寒意。
普通的麻布，蘆葦稻草製作成的被子，根本不足以支撐熬過冬日。
“冬日嚴寒，百姓並無寒衣，即使待在家中也有被凍死的百姓。”
“我有一物，想請貴人代為推廣，幫助百姓度過嚴冬。”
火炕起碼能讓百姓待的家裡頭是暖和的，至於外頭的勞役如何穿暖些，目前陳杏也沒有辦法。
時間太短，所有的東西都需時間來推廣，此刻棉花還不知道在那個犄角旮旯呢。
索性小花找到了，可是種子太少了。
還要一件東西，也需儘早做出來。
前者是為了以後，後者是為了未來。
“還有一物，名為紙，時下用竹簡和錦帛記載文字，紙為一種新的記載載體，且大多廉價。”
“我想請陛下在近歲入冬前儘快推廣火炕，也想請陛下召集工匠製作紙張。”
“此為對大漢的第一重考驗。”
“若是大漢過了此法考驗，那我將為陛下解決衣食住行中的衣。”
在陳杏說話的時候，沒人出聲打斷。
霍去病和衛青都對於陳杏話裡的東西十分好奇。
劉徹對於紙張的濃厚興趣壓過來火炕，在聽到陛下兩個字的時候，劉徹為對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可隨即一想，就算知道了又怎麼樣？
就算對方是特意引她上鉤的又怎麼樣，隻要拿出的好處夠多，也沒什麼。
這點小插曲可以直接忽略。
霍去病積極發問，“紙是用什麼做的，居然能代替竹簡？”
“火炕又是什麼？”
衛青緊跟其後，衛青向來穩重，此番倒是可以看出來她確實很激動了。
對著兩人再次大致解釋了一番，陳杏便看向做主的劉徹。
劉徹表示他們會完成仙人的考驗。
“不管多困難，大漢一定會克服的，姑娘身為大漢人，向來定然樂意見到大漢欣欣向榮吧。”
有些事情，隻有一個大概的描述，想要做出東西還是需要一定的時間的。
若是對此物熟悉之人從旁協助，便能繞開很多不必要的錯誤。
“自然。”
她前世是漢人，這輩子也是。
麵對這片土地，陳杏自然希望她越來越好。
陳杏應答的肯定且迅速，倒是叫劉徹換個了個想法。
這位姑娘對於大漢還是重視的，畢竟先前他提起貴族時的輕慢時才過去不到一刻鐘呢，倒是沒想到，對於大漢終歸還是上心的。
於是乎，劉徹將原本想要說出的話咽了回去，修仙之事和想請神仙賜下仙丹的事情可以往後再推推。
“至於姑娘說的，解決百姓穿衣服的問題，在徹看來倒是不那麼重要。”
“在徹看來，當今大漢最重要的是糧食。”
“先前的金瓜，徹看產量頗高，隻是姑娘自己也說過了，此物並不飽腹，不知......”
未儘之言，陳杏自然是懂的。
衣食住行，雖然衣排在第一位，但是在陳杏看來，填飽肚子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否則一切都是空談，飯都吃不飽，哪有功夫去考慮更多的事情。
是陳杏不想解決這個問題嗎？
當然不是，而是目前還沒有辦法啊。
所幸陳杏還記得堆肥的法子，今年春耕之時，二丫娘因為相信自己，沒有錯過施肥，今年的收成比之往年多了不少。
而村中其他人後續跟著施肥，收成也多了不少。
陳杏決定把堆肥的法子告訴劉徹，至於種子事情，對此陳杏隻能微微一笑了。
“陛下說笑了，路得一步一步走，如今已經開始大跨步了，想要跑起來卻還是有些困難的，不是嗎？”
麵對無法回答的問題，陳杏可不會傻乎乎的直說現在沒有辦法。
仙人無所不能，要是說出現沒有良種，這不是自打臉嗎？
劉徹自稱為徹，便是放低了態度，也算是變相嚴明了自己的身份。
陳杏挑眉，自然也不和他打馬虎眼。
雖說劉徹已經嚴明了自己究竟是誰，但是陳杏在言語之間依舊對他沒什麼尊敬。
隻當是個平等的相識之人。
“待到這個冬日以後，我會想神女娘娘詢問大漢可有跑起來的機會。”
“一切的前提都是度過冬日的考驗。”
“冬日時間多些，不可耕種，如此才需更多的法子在冬日實施。”霍去病揚眉，見她對於陛下的話不為所動，便打算從其他地方入手。
冬日雖有無法播種的弊端，但是時間較為充裕。
先前陳杏提出的兩個物品都並非是關於糧食的，卻也是利於名生之物。
就說那紙張，其中的用處不言而喻。
劉徹對霍去病投去一個讚賞的目光，不愧是他的冠軍侯，反應就是迅速。
“貪多嚼不爛，陛下有那麼多匠人可以用嗎？”
陳杏似笑非笑，眸子裡頭並無嘲諷的意味。
“姑娘怕是小瞧了陛下和大漢的朝臣了。”
霍去病看著那雙圓溜溜的眸子，毫不掩飾貪心，怎麼會嚼不爛呢？
多嚼幾下而已。
沒有哪有如何？
人才既不會無中生有，要是不夠用，去民間請些回來也可。
對於他們這位陛下，霍去病自認為是了解的。
機緣就在麵前，換做是自己，也會采取些非常手段，先把東西要到手才是要緊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