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1 / 1)

如今朝中局勢緊張,就連輔國公蘇燕出馬,足足花了三日時間這才打聽到消息。

原來順藤摸瓜查下去,舉報年希堯的潁州知府王承勳根本不是十四阿哥的人,而是四阿哥的人。

當覺羅氏聽說這消息時,正陪著年珠一起吃飯的她久久回不過神來。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子?”

“就算父親差人退回去雍親王的禮物,他,他也沒有必要這樣痛下狠手啊!”

"不管怎麼說,大爺也是年側福晉的親哥哥!"

倒是年珠聽到這話,卻是徹底放下心來:“額娘,您莫要著急,這是雍親王想要護著咱們家呢……”

她將其中的道理細碎拆開,一點點說給覺羅氏聽,最後更是道:“都說真心才能換來真心,雍親王對姑姑可真好啊!”

她記得清楚,曆史上的四爺就算對年羹堯已是忍無可忍,卻還是等著年貴妃去世後才同年羹堯算總賬的,甚至因此還放過了年遐齡和年希堯。

她心裡感歎一句,愛新覺羅一族果然是情種倍出啊!

覺羅氏是輔國公蘇燕幼女,從小跟著家中長輩學管家,學庶務,卻沒人教過她朝堂之事,畢竟一個姑娘家家的,學這些根本沒用。

但覺羅氏可不傻,仔細一想,就覺得年珠這話說的很有道理,連飯都不吃了,連忙帶著年珠去找年遐齡。

這人呐,就不能著急,一著急就慌了,一慌就開始自亂陣腳。

當病床上的年遐齡聽說年珠分析的頭頭是道後,也陷入了沉思。

從前皇上曾說雍親王“喜怒不定,為人輕率”,但他卻知道自己這個女婿是有過人之處的。

他試著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分析一二,的確發現年珠分析的很有道理——爭奪儲君一事非同小可,成王敗寇,若真叫十四貝勒知道他們年家得雍親王厭棄,興許會放他們一馬!

沒能吃飽飯的年珠抓起案幾上的糕點就往嘴裡喂,更是道:“祖父您想啊,這件事妙就妙在眾人突然聽到大伯被針對一事後,下意識就會懷疑到十四貝勒身上,覺得是十四貝勒在搗鬼。”

“朝中重臣能有幾個?又能有幾人知道其中內情?更多的則是些人雲亦雲,被人牽著鼻子走的人。”

“偏偏十四貝勒一黨的人也不能跳出來說這事兒不是他們做的,對吧?更重要的是,若這事傳到皇上耳朵裡,還會覺得雍親王剛正不阿,可謂一石多鳥……”

就這一步棋看來,她覺得四爺在九龍奪嫡中不贏都說不過去,這人簡直渾身上下都是心眼子。

年遐齡這才覺得渾身舒坦了些。

他看向嘴角沾著糕點屑的年珠,狐疑道:“這些話,是你自己想的?”

他老人家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篤定沒人能想的如此明白,分析的如此透徹。

“對啊。”年珠點點頭,又將目光落在了嬤嬤剛端上來的果盤上,“祖父,我是不是很厲害?”

年遐齡不疑有他,誇讚了年珠幾句。

畢竟比起年珠那個不過三十歲就當上總督的阿瑪,她這點聰明則顯得有點不夠看了。

如此一來,年遐齡也能安安心心養起病來。

沒過幾日,年珠剛洗澡準備睡下時,就有正院的人匆匆來請。

“七格格,您快去正院一趟吧。”

“雍親王來了,老爺請您過去一趟呢。”

這可將覺羅氏等人嚇了一跳。

誰知年珠反倒卻安慰起覺羅氏等人來:“額娘,沒事的,我去去就來。”

“定然是雍親王想著祖父年紀大,受不得驚嚇,所以大晚上過來與祖父偷偷解釋一二。”

“祖父了,對著雍親王也實話實說,說我早已猜到了雍親王的意圖,所以雍親王想要見見我,就這麼簡單而已!”

年珠也沒拿四爺當外人,甚至連衣裳都沒換,徑直去了正院。

正院裡間是燈火通明,但除去臥病在床的年遐齡與沉默不語的四爺,並無一人。

以至於年珠走進去時,隻覺得自己有點格格不入。

“王爺。”

“祖父。”

四爺不由打量起這個年僅五歲的小姑娘來。

上次匆匆一瞥,他隻記得年珠生的很漂亮,除此之外,並無多少印象。

但今日一見,他發現年珠不僅有三兩分生的像年若蘭,甚至年珠的漂亮,是那種男女老少都很喜歡,並無侵略性的漂亮,宛如畫中走出來的年畫娃娃,叫人瞧見就像捏捏她胖嘟嘟的臉。

年珠卻是不卑不亢,任由著四爺這樣打量自己。

過了一會,她才聽見有威嚴的聲音道:“我聽你祖父說,你早就知道了我的意圖?”

“我很好奇,你一五歲的小孩,如何會猜到了我的意圖?”

“回王爺的話,我是通過姑姑的話猜的。”年珠知道大名鼎鼎的四爺可不是那麼好忽悠的,脆生生道,“我雖隻去雍親王府看過姑姑一次,但從姑姑的衣食起居和言語中知道您對她極好的。”

“將心比心,就算是為了姑姑,您也不會那樣對大伯的。”

“所以我這才鬥膽猜測……”

她這馬屁拍的高明,話裡話外的意思說年若蘭對她一個小娃娃都說起了四爺的好。

隻可惜,她並未沒有從四爺麵上看到些許喜色,反倒是聽四爺誇讚道:“從前我就知道亮工年幼中舉,年紀輕輕被皇阿瑪點為同進士,少年得誌,入朝為官不久就得皇阿瑪重用。”

“沒想到他的女兒竟也與他一樣聰明過人,膽大心細。”

正當年珠準備自謙兩句時,卻又聽到四爺問道:“不知七格格可許了人家?”

這話說的年珠渾身一個哆嗦。

四爺要做什麼?

他這是要做什麼!

但年珠發現四爺這話是看向年遐齡問的,她一個小娃娃根本沒機會插嘴。

好在年遐齡道:“回王爺的話,珠珠年幼,尚未訂親。”

年珠懸著的一顆心這才微微放下來些。

其實如今並不是所有的八旗女子要落選之後才能參加選秀,像皇上特赦、選秀經過相關部門核實和認可,有正式婚約、後族近支或母族係宗室覺羅女者等都不用參加選秀的。

托她額娘的福,她好不容易不用參加選秀,可不像被四爺隨手一指,胡亂指了一門親事。

四爺頷首,似方才不過隨口一問,繼而又叮囑起年遐齡要好好保重身子之類的話。

年珠很快被嬤嬤帶了出去。

她心裡隻覺得七上八下,她覺得方才四爺那句話……好像不是隨口一問的意思。

***

就在小小雜貨鋪推出的蚊香風靡整個京城時,卻也有不少“贗品”層出不窮。

想當初年珠為了這小小蚊香可是煞費苦心,雖說她知道蚊香的製作方法,但如何讓蚊香燒得更持久,味道更好聞……她還是費了不少心思的。

所以她那間小小的雜貨鋪一股腦推出十多種類型的蚊香來,有茉莉花香的,有桂花香味的,甚至連蚊香托架都做了十多種,有物美價廉光一個底托的,有製成精美香爐形狀的蚊香架……那叫一個應有儘有。

但俗話說得好,哪裡有商機,哪裡就有商人。

當初為人津津樂道的雜貨鋪門口已冷冷清清。

年珠認真算了算,發現她隻賺了……三兩銀子而已。

覺羅氏聽到這數額時,忍不住笑出聲來。

“額娘,您笑什麼?”年珠手中捏著三兩銀子,義正言辭道,“萬事開頭難,許多一開始都不容易,我還賺了三兩銀子呢。”

雖說這銀子還不比她過年賞人時多,卻是她辛辛苦苦籌劃許久賺來的:“雖說如今京城上下不少鋪子裡都有賣蚊香的,但眾人一提起蚊香來,首先想到的就是我拿小鋪子。”

“正因我的東西好,所有不少人才爭相模仿,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覺羅氏笑道:“是,是,咱們珠珠說的極是。”

她一把將年珠摟進懷裡,笑道:“畢竟我一開始可是做好你要賠錢的準備的,就連你大姐姐當年剛做生意時也是隻賠不賺。”

“我聽聶乳母說這些日子你閒來無事時常將自己關在書房裡搗鼓什麼,可是又在搗鼓什麼新東西?”

“你說出來給我聽聽,興許我也能幫你出出主意!”

年珠卻不答應,她還想著到時候再次一鳴驚人呢:“額娘,您就等著瞧吧,不出半年,我定要賺的盆滿缽滿!”

接下來幾日裡,她將自己關在書房裡,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叫人一堆堆采買牡蠣回來。

這一日,年珠將取好的牡蠣肉下鍋,聞到香味後則命聶乳母一直拿文火燉著:“乳母,我先去看看祖父,您守著這鍋子,一直用文火將湯汁燉乾後再端下來。”

“您切記要不停的攪拌,可彆燉糊了。”

聶乳母自是忙不迭答應下來。

年珠萬萬沒想到,她前腳剛走,後腳就有個畏手畏腳的身影溜進了小廚房。

年珠剛到正院,就見年遐齡正在院子裡修剪花木。

年珠甜甜道:“祖父。”

說了幾句話後,她又道:“祖父,大伯那邊有消息了嗎?”

她擔心自己的出現會改變曆史,所以對朝中的大事小事都很上心,見年遐齡一副不欲多說的樣子,又道:“祖父,您彆忘了,連雍親王都誇我聰明呢,當初若不是我替您分析一二,您要一直等到雍親王到訪才能知道真相。”

“況且,您不是常說孩子從小就要培養嗎?您與我說的越多,保準我就會越聰明……”

年遐齡那一眾孫兒中,就沒誰像年珠這樣對家中之事上心。

他老人家微微歎了口氣,就道:“皇上當日命左都禦史田從典等人前去徹查此事,已將此事查清楚了。”

“是鳳陽知府蔣國正知曉你大伯的性子,故意將虧空的三千七百兩銀子混進朝廷給百姓加恩豁免的錢糧裡,偏偏你大伯並未徹查此事,在賬本上簽了字。”

“雖說這件事並非他所為,但蔣國正是他下屬,他也有失察之過,已被皇上勒令革職。”

年珠一點都不意外,甚至年希堯未被判個從犯之罪,已是萬幸:“那豈不是大伯沒幾日就要回家了?”

“是。”年遐齡點點頭,卻很快意識到不對,“珠珠,你怎麼看著還挺高興的?”

年珠笑道:“祖父,我雖與大伯相處的時間不長,卻也知道大伯是什麼性子,他啊,的確不是當官那塊料。”

“就說前些日子他休沐在家這段時間,我可未曾聽過他提起安徽政事,反倒日日念叨著什麼梅文鼎,研究他那些測算儀。”

她都沒好意思說,一開始她還以為梅文鼎是年希堯在安徽養的小妾呢,後來聽郭絡羅氏說起,這人是什麼算學家。

郭絡羅氏甚至說比起這梅文鼎來,她甚至寧願年希堯多養幾房小妾!

“你說的也有道理。”年遐齡微微歎了口氣,愁眉苦臉道,“當年他年幼時就一心隻有算學,也幸好旗人不用科舉,能以筆帖式直接當官,他這才勉強入朝為官。”

“後來他之所以老老實實當官,是因為你阿瑪過於出眾,畢竟沒幾個兄長願意被自己弟弟壓下一頭!”

但後來隨著年羹堯的官越當越大,年希堯見自己拍馬都追不上,隱隱也有擺爛之勢。

年珠瞧見頭發花白的祖父一口接一口的直歎氣,想了又想,還是忍不住開口道:“那祖父,大伯什麼時候能回來?”

“大伯擅長算學,若他回來,就能幫我理一理賬本,這樣我就不必請賬房先生,又能多賺幾兩銀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