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 / 1)

因年珠難得“上進”,覺羅氏便也認真思量起來。

不出幾日,覺羅氏就想出了一好主意。

“當初我出嫁時,你外祖父給了我一間寶鈔胡同裡的鋪子,鋪子不大,隻有兩間而已,從前曾想過拿它賣首飾或布料,卻因地方太小,就擱置了。”

“那鋪子附近住的都是皇親貴族、高門大戶,你若能有本事贏得她們的青睞,定能在京城女眷中名聲大噪。”

“那額娘,我該賣什麼?”年珠很是好奇。

其實這幾日她也一直在琢磨此事,沒吃過豬肉她也是見過豬跑的,記得電視或小說中穿越女大多是從美食下手。

但這法子對她來說卻並不實際,如今食材佐料有限,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她再厲害,也沒辦法將一顆白菜燒成山珍海味……這對她來說難度太高。

覺羅氏卻是賣起關子來:“鋪子我給你了,剩下的事情,就要自己想辦法。”

她想的是要年珠賣香。

香露、香糕、香扇……隻要東西好,這都是一本萬利的生意,且小姑娘家家的折騰這些,說出來名聲也好聽。

年珠笑道:“我知道,額娘是想考考我。”

“您且等著看吧,我收了您的東西,定不會叫您失望的。”

她不是沒想過賣香,可這些多是女兒家可有可無的小玩意兒,她生意做得再大,也不會引得年羹堯刮目相看的。

在後世,不少人都重男輕女,在大清更是如此。

比如說,年珠的那些兄弟們一旦到了四歲都要去外院,不僅要念書還要學習騎射,反倒是女兒,能認字會讀書就不錯了。

比如說,滿人向來有抱子不抱孫的習慣,就是擔心將兒子養的太過嬌氣。

……

年珠想搗鼓出尋常人一聽說這東西就忍不住讚歎道:“你知道嗎?這是年家那七格格搗鼓出來的,這姑娘年紀小小,可真厲害啊!”

她苦思冥想好幾天,就當她覺得是不是自己都瘦了時,終於叫她想出一個好主意來。

蚊香!

到了夏日,即便每每年珠睡覺之前,聶乳母等人總是要拿艾草將她的屋子熏一遍,再放下蚊帳,卻偶爾也有漏網之蚊。

年家尚是如此,可想而知,尋常百姓家提起蚊子來是多麼深惡痛絕。

年珠向來是個行動派,當即就要聶乳母又是找艾草,又是找木炭粉,榆木皮粉,雄黃這些東西。

她隻覺得慶幸,從前在福利院時她沒有親人,沒有玩具,閒來無事隻能看書,將這雜書上的蚊香製法記了下來。

不到半日,她就做出了蚊香。

當年珠拿著蚊香巴巴去找覺羅氏時,覺羅氏覺得若不是這孩子是親生的,她簡直就不想要了。

“珠珠,雖說寶胡同那間鋪不大,可隻賣一樣東西,會不會太浪費了點?”

“再說你這東西彎彎曲曲的,看著有點像蟲子,怪嚇人的。”

年珠:“……”

後世的蚊香都是螺旋狀的,這樣的設計能夠延長蚊香的燃燒時間,但她初次嘗試,這蚊香做的是歪七扭八,就醜了億點點,簡直就是一個四不像。

她訕笑道:“額娘,您彆看這東西醜,但效果卻很好。”

“甭管黑貓白貓,能抓到老鼠的才是好貓,您不試一試如何知道?”

“我昨晚上試過了,根本沒有一隻蚊子來咬我……”

這話說的覺羅氏將信將疑,朝聶乳母投去一個狐疑的目光:“當真有這回事?”

“回福晉的話,格格所言自是千真萬確。”聶乳母麵上露出與有榮焉的笑容來,道,“奴婢等人昨晚上也試了試,這東西效果好得很……”

話雖如此,但覺羅氏仍覺得一間鋪子賣一樣東西不免叫人覺得匪夷所思,卻還是照年珠的話派人去製作旋螺狀的模具和蚊香底座托盤。

到時候,年珠將艾草、木炭灰等東西倒入模具就能成型,很快就能售賣了。

當然,早在年珠有做生意打算時,覺羅氏就已安排人去修繕那鋪子,最晚下月初就能開業。

萬事開頭難,年珠隻覺得這件事比自己想象中順利很多,她甚至高興的坐在書桌前給自己那小鋪子起起名字來。

思來想去,她便拿著狼毫筆在宣紙上寫下了狗爬一樣的幾個字——小小雜貨鋪。

緊接著,她又道:“乳母,您將這張紙送給額娘吧,就說我的鋪子就叫這個名字,要額娘趕在鋪子開業之前給我做塊上好的牌匾出來。”

“格格。”聶乳母卻是欲言又止道,“那鋪子當真隻賣一樣東西?”

“當然不是!”年珠小腰板一挺,擲地有聲道,“這不是純純虧本嗎?額娘的銀子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哪裡能那樣糟蹋錢?”

頓了頓,她又道:“不過我還沒想好那鋪子還要賣什麼呢!”

她養尊處優五年了,從前看的那些雜書都忘的差不多,得好好回想回想才行。

眼瞅著聶乳母要下去,她忙道:“乳母,您還與額娘說一聲,叫額娘幫我尋摸一隻精力旺盛的小狗兒吧!”

聶乳母應了下來。

她也好,還是覺羅氏也好,誰都沒有多想,畢竟年珠從小到大就喜歡小動物,如今年珠的院子裡養了五條魚,三隻龜,四隻鳥,兩隻兔子!

沒過幾日,覺羅氏就親自帶來一隻渾身毛茸茸的小京巴狗狗兒。

這狗兒剛滿月,隻有成年人巴掌大小,渾身雪白,無一根雜毛。

最重要的是,這狗兒鬨騰得很,剛進屋毫無半點“初到陌生地方的害怕”,反倒掙紮著從籃子裡跳出來,這裡嗅嗅那裡看看,一副自來熟的架勢。

覺羅氏笑道:“……你這孩子這幾天像變了個人似的,從前要你到處多走走轉轉,你是寧躺不站,寧站不坐的,以後有了這狗兒,我看你還怎麼偷懶!”

“狗兒不比貓兒,是每日都要陪它玩,帶它去散步的。”

先前她就因年珠太懶惰散漫,提出要送年珠一隻狗,卻被年珠無情拒絕了。

“額娘,誰說我要養著這狗兒了?”年珠不解道。

覺羅氏一愣,下意識道:“那你找我要一隻狗兒做什麼?”

年珠正色道:“當然是給姑姑送去。”

說著,她更是解釋道:“自福宜表弟去世後,雍親王為姑姑請了不少太醫和名醫,但看來看去,姑姑的身子總不見起色。”

“心病還須心藥醫,隻能等姑姑慢慢走出喪子之痛,這病才能漸漸好起來。”

“若身邊養了隻活潑的狗兒,姑姑整日忙的腳不沾地,懷念福宜表弟的時間自然就少多了。”

更彆說她可是知道曆史上的雍正可是一不折不扣的狗奴,這樣一來,她也算歪打正著、投其所好呢!

“你這孩子……”覺羅氏苦笑道。

一時間她竟不知是誇還是該罵。

雖說如今明麵上年家對四爺是唯恐避之而不及,卻不會對年若蘭不管不顧,這樣就做的太過刻意了些。

每隔幾日,覺羅氏就會差人送些補品去雍親王府的聽雪軒。

這一次,年若蘭見秦嬤嬤抱著隻狗兒走進來,還以為是自己病的太嚴重,所以眼花了。

秦嬤嬤皺眉解釋道:“……這是七格格差人送來的,說如今王爺事忙,送隻狗兒來陪著您。”

“且不說這狗兒容易傷人,就說這狗兒如此鬨騰,您哪裡能好好休息?”

“側福晉,可要奴婢將這狗兒送回去?”

不怕生的小京巴狗兒已從籃子裡跳了下來,到處蹦躂起來。

年若蘭想著那個長了一雙水汪汪大眼睛的侄女,想了想還是道:“罷了,就把這狗留下來吧,說到底也是珠珠的一片心意。”

“以後這狗兒就叫雪球,你們好生伺候著。”

秦嬤嬤隻能答應下來。

不僅她對雪球喜歡不起來,就連傍晚時過來的四爺都被這狗兒嚇了一大跳。

眼見著這狗兒半點不認生地衝過來,一口咬住了自己地衣角,本就心情不好地四爺更是皺起了眉頭。

“蘭兒,你這狗是從哪裡來的?”

從前他就說過從貓狗房抱隻貓回來給年若蘭養,卻被年若蘭拒絕了。

年若蘭笑道:“這是珠珠,哦,就是當日王爺見到的那小女孩送給妾身的狗,她一片好心,妾身不好拒絕,索性就收下來了。”

縱然她身子不好,卻一眼能看出四爺心情不好,但她並沒有多問,隻差小廚房送了吃食上來。

然後,她又陪著四爺一起煮茶品茗。

四爺近來的確很是煩心,先是十四阿哥在西北打了勝仗,然後八阿哥等人又鼓動著朝中官員立十四阿哥為太子。

更重要的是,向來對八阿哥不大待見的皇上不僅沒有訓斥他,對這些折子是留中不發。

想及此,四爺長長歎了口氣。

“王爺。”年若蘭給四爺倒了杯茶,輕聲開口道,“您可是又遇到煩心事了?妾身見您這幾日似是心情不大好……”

朝中那些事,四爺當然不會說給年若蘭聽,說了隻會叫年若蘭白白擔心。

他沒去接那杯遞過來的茶,反而握著年若蘭的手,道:“沒什麼,不過是些小事罷了。”

“這幾日我倒時常在想,身為王孫貴胄也並非好事,日日有操不完的心忙不完的事,若我是個尋常百姓就好了。”

說著,他苦笑一聲,看著年若蘭的眼睛道:“可我轉而一想,若我隻是尋常百姓,隻怕你就不會常伴我左右……”

“王爺。”年若蘭難得打斷他的話,雖依舊語氣輕柔,卻帶著幾分堅定,“不管王爺是王子皇孫,還是尋常百姓,王爺在哪兒,妾身就在哪兒。即便是粗茶淡飯,流落街頭,妾身都不在意。”

“生死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①”

“妾身對王爺之心,永永遠遠都不會變。”

她是個聰明人,從四爺幾次夜宿書房和四爺在聽雪軒睡下後被匆匆喊走這等事中察覺出端倪,但她什麼都沒說,她用她的言語表明了她的決心。

四爺什麼都沒說,隻是將年若蘭的手握的更緊了。

他活到這般年紀,皇阿瑪、額娘也好,還是旁人也罷,都未曾有誰像年若蘭一樣真心對她,他覺得自己不能辜負她。

很快四爺就借口尚有公務在身,去了書房。

一進門,他就吩咐道:“……快馬加鞭送一封信去潁州,告訴王承勳,要他上折子參年希堯一本。”

至於到底以何罪名,他並沒有細說。

如今皇上早已不複當初清明,大清上下吏□□敗,災荒頻發,每個官員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把柄的,而他早在多年之前……就已暗下決心,來日登上帝位後,要鏟除貪官汙吏,成為一代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