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憶(1 / 1)

緊接著,許妙儀感覺到有兩片柔軟的東西貼上了她的唇,輕柔輾轉。她愣了一下,隨即猛然意識到,那是蕭韞的唇——他,在親她!!!

她大驚失色,當即就想要偏過頭去。

然而蕭韞雙手卻桎梏得緊,叫她的腦袋不得動彈分毫。

與此同時,他的親吻加大了力道,竟是直接將她的雙唇撬開了。

她忽然明白了他的意圖,不由得暗罵:真是多此一舉!她還有氣兒呢,根本不需要他渡氣!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她非但沒有感覺到氣息注入,反而感覺到口中空氣逐漸減少了。

許妙儀:“……”

原來是他快沒氣兒了。

好陰險狡詐的男人!!!

她就知道他不會那麼好心!!!

許妙儀氣惱不已,鉚足了勁兒,提腳去踹蕭韞的下腹。

誰知下一刻,她的唇上傳來一陣刺痛。

她還沒太反應過來,蕭韞就撤了嘴,雙手也從她頭上離開,重新去握她的手。

後知後覺地,許妙儀想明白剛剛是蕭韞在咬自己。出於報複心理,她恨恨在蕭韞的手背上掐了幾下。

但蕭韞卻將手握得更緊了。

又飄蕩了好一陣,水流才漸漸緩了下來。兩人終於得以爬上岸,不約而同地直接趴地上不動了。

許妙儀渾身僵冷,幾乎沒有知覺了,頭腦更是一片昏沉。她好想就這麼睡過去,但理智還是支撐著她坐起身來,觀察四周環境。

但見朦朧月色下,周遭除了山石就是草木,沒有半點人煙,儼然一片荒郊野嶺。

看來這次運氣不大好。

許妙儀歎了口氣,伸手拍了拍尚趴著的蕭韞:“起來,我們得找東西來生火。”

她聲音虛弱無力,微微打著顫兒。

說著,她翻找出丹藥,自己吃了一半,剩下一半打算分給蕭韞。然而她等了好半晌,竟未見蕭韞有半點動靜。

許妙儀意識到一絲不對勁。但她轉念一想:蕭韞的體質可比她強太多了,她都還沒倒下,他怎麼可能就不行了?

思及此處,她用力推搡了蕭韞幾下:“喂!快起來!”

仍然沒有回應。

許妙儀心中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連忙將蕭韞翻了個身。

借著月光,但見蕭韞滿臉血汙!

許妙儀的心頭猛然一跳,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她承認,有那麼一刻,她的心慌亂了。

她……不希望他就此死了。

再定睛一看,那一條條蜿蜒在蕭韞麵上的血蛇都源於額角的一個小洞,大概是在河裡觸到了礁石所成。

許妙儀做了幾個深呼吸,伸手往蕭韞鼻下探去。隨著忐忑跳動的心,她的手指不受控製地微微發顫。

直到感受到那微弱但溫熱的氣息,她才終於鬆了一口氣,同時不自覺露出一個鬆快的笑。

果然,“禍害遺千年”,蕭韞這廝不會這麼輕易就死了的。

許妙儀撕下一塊衣角,努力將其擰得半乾。接著,她小心翼翼地將蕭韞的頭放在自己腿上,為他拭去麵上的血汙,處理傷口。

簡單地給蕭韞包紮完畢,許妙儀便動身去尋枯枝生火。

她沒敢走遠,好在秋季的山野,向來盛產枯枝落葉,沒多久她便滿載而歸。

隨身的火折子泡了水,早就沒用了,隻能采用最原始的鑽木取火法。但她經驗豐富,沒多久就有火焰拔地而起,驅散了秋夜的陰冷。

許妙儀把蕭韞挪到火堆旁,心想,她真是心地善良,等他醒過來,她一定要好好嘲諷他一頓,再要拿這次救命恩情抵了他此前所有的人情……

風聲蕭蕭,火光躍躍,濕衣氤氳出朦朧的水霧。

許妙儀撐著臉,百無聊賴,目光最終落在了蕭韞身上。

此時他麵色蒼白,竟生出幾分彆樣的美感,像是易碎的琉璃燈盞……

許妙儀忽然發現,她好像沒那麼討厭蕭韞。

其實平心而論,他並沒有任何讓她厭惡的原則性問題。所以她不討厭他,頂多隻是不喜歡他。

除此之外,她對他似乎還有種……特殊的感情。

從她來到這個時代開始,蕭韞是與她羈絆最深的人。

亦敵亦友。

是個……特彆的存在。

……

許妙儀頭一次覺得,一個夜晚居然能如此漫長難耐。

她的體質本不算好,又受了傷,泡了冷水,更是虛弱到不行。但畢竟身在郊野,為了保障安全,她始終不敢入睡。

到了天色蒙亮之際,她實在撐不住了,便眯了一小會兒。

迷迷糊糊之中,她看見蕭韞坐起身來,笑著揶揄道:“許兄竟這樣擔心某?可惜,某還年輕,暫時不考慮成親。”

這話把她直接氣醒了。

這時已是天光大亮,但轉頭一看,蕭韞卻仍是雙眼緊閉。

許妙儀有些醫學常識,知道重傷者昏睡得越久,危險也就越高。

“你可彆給你們禍害一族丟臉……”許妙儀心中憂慮更甚,忍不住喃喃出聲,“如果你真死了,我隻能先把你埋在這兒了。你上次不是說你是時之英者嗎?哪有英者是被棄屍荒野的啊……”

自言自語地說了一陣,沒得到任何回應。許妙儀低歎一聲,開始給自己換藥。

替蕭韞也換過藥後,許妙儀又覺一陣困意上湧,正準備再小憩一會兒,卻忽然瞥見蕭韞的眼睫微微顫動了幾下。

人對突如其來的事物的接受總是會有遲鈍,許妙儀有些不敢置信,整個人都定住了,屏息斂聲盯著蕭韞。

在許妙儀期盼的目光中,蕭韞緩緩睜開了雙眼。

許妙儀大喜過望,不由自主地就撲到了他身邊,叫了出來:“你終於醒了!”

蕭韞眼珠微微一轉,目光落到許妙儀臉上。

但見他漆黑的眸中盛滿了迷茫,看得許妙儀不禁滯了一下——平日裡,他眼中不是戲謔就是算計,這種迷茫倒實在少見。

許妙儀腦海中猛然跳出一個念頭:他不會是撞傻了吧?

蕭韞盯著許妙儀看了半晌,眼中情緒逐漸由迷茫轉為複雜。

許妙儀正想說些什麼,不料他啟唇吐出了一句驚天動地的話——

“夫人……”

許妙儀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你叫我什麼?!”

蕭韞墨眉微蹙,隨即眸中泛起幾分戲謔,語氣含笑:“夫人。”

許妙儀張目結舌,一時說不出話來。

蕭韞這廝居然真的……把腦子摔壞了?摔壞了也就算了,為什麼會把她認成他夫人啊?!

這太荒謬了!

這時,蕭韞開口調侃道:“夫人年紀輕輕的,怎麼耳朵就不好了?”

許妙儀聽了這話,頓時被氣得清醒了不少,甚至生出揍他的氣力。

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蕭韞就算失憶了,也還是這麼嘴賤。

許妙儀冷笑一聲,道:“你先彆說我,還是趁早擔心一下你自己吧——你現在有沒有感覺腦子很疼?”

蕭韞“嘶”了一聲,伸手扶住前額,道:“夫人這麼一說,好像是有些。”

“頭疼就對了,你腦子撞壞了。瞧,你連記憶出了問題,我根本就不是你夫人。”

蕭韞若有所思:“可我記得,我們在一個很黑的地方親吻。某這樣潔身自好的人,怎麼可能會親吻除心上人以外的人呢?”

許妙儀:“……你都說了是很黑的地方,你怎麼知道那人就是我?”

蕭韞慢慢坐起身來,深情地看著許妙儀:“直覺。”

許妙儀:“……”

蕭韞又補充道:“某還記得,在一個雨夜,你伏在某的膝頭,某哄你睡覺。如果你不是某的夫人,某為何要這麼做呢?”

許妙儀聞言,大為震驚:“你抱著我?還哄我睡覺?什麼時候的事?”

蕭韞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腦海中隻有幾個模糊的畫麵……”

許妙儀腦子轉得很慢,一時也沒想清楚。

“總之,你肯定是我夫人。”蕭韞下了結論,語氣頗為堅定。

許妙儀:“……”

他如今這樣,還不如死了呢。

她本想再爭辯幾句,但身體實在是快撐不住了。蕭韞又這麼執著,恐怕一時半會兒難和他說清楚。她索性敷衍道:“好好好,我是你夫人。我守了你一夜了,現在很累,要休息一會兒,換你守著我了。”

蕭韞愣了一下,隨後猶疑著開口問道:“夫人可是……想要某抱著,像上次那樣?”

許妙儀扯了扯嘴角:“……那倒不用,你坐在旁邊就行了。”

“可……這地上很硬,夫人身弱,睡一會兒可能就……要散架了。”蕭韞目露擔憂。

許妙儀強忍著氣兒道:“放心吧,不會的。”

“那好吧。”蕭韞似乎有些失落,“夫人安心睡吧,某會照顧好夫人的。”

許妙儀撇了撇嘴,把身上的藥都找了出來,遞給蕭韞,道:“這些藥你需要就用,但要給我留點兒。”

“遵夫人命。”蕭韞輕笑道。

許妙儀沒再說什麼,起身準備在附近找塊大石頭。

蕭韞猶豫了一下,起身跟上許妙儀,亦步亦趨。

許妙儀懶得說他,徑直在一塊巨石前靠坐了下來。一閉上眼睛,睡意便洶湧襲來,拉著她墜入黑暗。

蕭韞在許妙儀身旁坐下,仔細打量著她。

她麵上的胎記早已被水衝掉,山根處的傷疤也很淡了,五官之明麗顯露無疑。但此時她麵色蒼白,便中和出了清冷的美感。

蕭韞想,他的夫人很好看。

接著他又想到,自他醒來,夫人看他的眼神和說話語氣都是帶有怨氣的,甚至還不肯承認她是他的夫人,莫非是……生他的氣了?

*

許妙儀是被食物的香氣勾醒的。

她食指大動,惺忪睜開眼,一下子就看見了蕭韞的臉。

他正低垂著頭,從這個角度看去,更顯他睫毛纖長,鼻梁挺立……

倏地,許妙儀感覺自己腰側的衣服正被什麼東西扯動著。

她垂眸一瞧,見一雙修長的手正在解她腰間的係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