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小姐，王妃請你過去。”
戚瑩瑩苦笑一聲，該來的還是來了。
“小姐……”海棠很是擔心。
“無事，看在哥哥的份上，她不會對我怎麼樣的。”戚瑩瑩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
嘴上雖這麼肯定，但她心中仍是忐忑的，畢竟真要論起來，哥哥與王妃並沒有任何聯係，可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她也隻能硬著頭皮走下去。
本以為王爺一行人都在，可屋中隻有止煙和茉莉。
“坐吧。”止煙示意道。
待她坐下，止煙問道：“知道我為何直到今日才請你過來嗎？”
“事已至此，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因為這幾日，我讓茉莉跑了一趟，去打聽了戚府的事情。”
戚瑩瑩抬眸看她，不懂她為何要如此做。
“戚家瑩瑩，鐘靈毓秀，才女之能，刺繡驚鴻。”
戚瑩瑩瞳孔顫抖著，“你……”
“我怎麼會知道？”止煙笑，“我剛才不是說了嘛，這些都是茉莉查到的。
在戚將軍還未犧牲之前，戚大小姐的名字在博州如雷貫耳，隻因小小年紀，繡功就比有幾十年繡功的繡娘還好，更遑論，詩書才情樣樣俱佳。”
“父親雖寵妾滅妻，但你被母親兄長保護得很好，可事情往常皆是不隨人願的，母親離世，兄長戰死，戚家瑩瑩從此孑然一身，備受欺淩。”
眼淚奪眶而出，止煙起身在她麵前蹲下，拭去她的眼淚。
“戚府家風不正，妻妾子女表裡不一，皆以裝柔弱可憐討巧賣乖得戚大人歡心，私下卻行惡毒悖逆之事，戚家瑩瑩不得已學之，以全生存。”
在戚府，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早已習慣如此行事，這就是為什麼，她來王府後會如此。
薛瑩瑩的眼淚浸濕了止煙肩膀處的衣服，止煙輕撫著她的後背。
“我還知道，你想當側妃，並非是真正的想當，而是當上側妃後，你便有了晏王府這座靠山，有人撐腰，便不會再受戚府欺淩，還能成全兄長想讓你一生有個好歸宿願望。
但其實我們瑩瑩，真正想當的，是天下第一繡娘，因為她偶然得知，正是自己繡在兄長衣服上的小兔子，兄長才能憑借那股回家意誌力活了下來。”
“對不起，王妃，對不起。”戚瑩瑩離開她的懷抱，不停的道歉。
止煙笑著搖頭，大拇指擦乾她的眼淚，“我接受你的道歉，以後，咱們就該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好嗎？”
“可是……可是我為了一己私欲汙蔑了你，幸好王爺信了你，若是不信，你就……”戚瑩瑩哭得抽抽。
“王爺要真是信了，他就不是大名鼎鼎的戰神了。”止煙打趣道。
她理了理戚瑩瑩的衣服，帶著歉意道：“是我的疏忽，我早該讓茉莉去查的，若是早些知道這些，也不會有那麼多誤會了。”
呆在屏風後麵的華千暮實在是忍不住，衝出來抱住戚瑩瑩，“瑩瑩，對不起，真的對不起，王爺他們男人粗枝大葉想不到，可我明明也是個姑娘，我都沒想到你的難處，對不起……”
戚瑩瑩震驚的看著晏修等人從屏風後麵走出來。
“王爺……”
“你們……”
“是王妃讓我們先在後麵聽著的。”葉舒武對著她行禮道：“戚澤與我們是生死與共的兄弟，他走了，我們應該如他一般好好對你的，是我們的不是，向戚小姐道歉。”
“不是的不是的，你們對我很好，真的很好。”戚瑩瑩忙阻止他們行禮，“你們每年都有送東西來，是我沒本事，東西都被他們搶去了，你們彆道歉，要道歉，也是我道歉，給你們添麻煩了。”
“瑩瑩。”止煙牽過她的手，溫聲道：“從今以後，你不再是一個人了，我們都是你的家人，大家都是你的哥哥姐姐，有我們撐腰，有晏王府撐腰，不怕，好嗎？”
“嗯，好。”她緊緊的抱住止煙，“王妃謝謝你，從我進王府至今，不管我是什麼模樣，你都對我很好，我能感受到，你是真心對我好。”
“還叫王妃啊？”
“那我……”
“之前怎麼叫現在就怎麼叫。”
“可是……”
之前叫你姐姐是為了膈應你，現在再這麼叫你，怪彆扭的。
“你既是戚澤的妹妹，那也是本王的妹妹，叫嫂子吧。”晏修開口道。
“好，嫂子。”戚瑩瑩又不好意思道：“嫂子，我那天在池塘邊對你說的話，是我糊塗，你彆放在心上。”
止煙笑，“不會，好了，以後就彆再說這些了。”
時隔四個多月，王府又再次熱鬨了一番。
顧嬤嬤笑著感歎道：“咱們王妃嫁過來啊以後，是越來越熱鬨了。”
“熱鬨是熱鬨，可是……”李嬤嬤欲言又止。
“你可彆吞吞吐吐的，快說。”
“王爺出征前就罷了，那會兒王妃剛小產身子不好，可自從王爺凱旋之後，你沒發現兩人都沒同房過嗎？”李嬤嬤小聲道。
“你彆說，還真是啊，這在軍營也就罷了，在王府還不睡在一起確實不成，得提醒一下王爺。”
止煙還不知道兩個嬤嬤的打算，她見晏修坐在房頂喝酒，拿了一壇便飛身上去坐在他身邊。
“晏王殿下一個人在這裡喝悶酒，是有什麼心事嗎？”
晏修用自己的酒壇碰了她的，而後仰頭喝了一口，喉結上下滑動，酒水順著下顎線流過脖頸沒入衣服。
“沒有。”
“呐，給你。”
晏修垂眸，止煙像是變戲法一般，給了他一朵蒲公英。
“我找了好就才找到的，咱們王府奇珍異草不少，這蒲公英可不多見。”止煙示意他接過去。
他接過，食指和拇指捏著根莖來回轉動。
止煙向後看了一眼遠處的大家，低聲道：“你也不必自責，畢竟那個時候，你也不可能接她過來。”
先不說那時他在不停的打仗，即便沒打仗，戚瑩瑩還未及笄，王府又沒有女眷，接過來對她的名聲反而不好。
“終是我對不住戚澤，以我的權勢，敲打警告戚楓，不是難事。”
可他卻沒這麼做，他心裡比誰都清楚，他沒這麼做，隻是不屑而已。
因為自己的不屑，害得戚瑩瑩身陷囹圄，不得不偽裝保全自己。
他沒臉麵對戚澤。
“咱們王爺，殺名在外，麵容冷峻，但那顆心，卻是溫暖得不得了。”止煙撐著下巴，眼帶笑意看他。
“世人瞧不起女子，可他卻帶出了一位女將軍；他深知女兒家出嫁後，夫家是顏麵，所以給了王妃最大的尊重和支持；雖不知恩人之妹身陷囹圄，但年年送去的東西，皆無不精致的，更是在早年間就在留意優秀的世家公子……
我眼中的晏修，是個極好極好的人。”
止煙眉眼溫柔，“我想，正是因為如此，戚將軍才會把妹妹托付給你而非旁人。”
“我從不知，在你眼中，我竟是這般好的人。”
“在我還身負嫌疑時，肯帶我去青州，肯采納我的意見，肯幫我，願意陪我演戲，甚至在戰事上仍願意相信我，去江南都還想著我，這樣的人，怎麼可能不好。”
這樣的人，我怎麼能不喜歡。
因你是收複三城十四州的將軍，覺得和你心心相惜；又因為你對我極度的信任和理解，不可自拔的喜歡上你。
“你既覺得我好，可願一直留在王府？”一直留在我身邊。
止煙失笑：“不在王府我還能去哪啊？睡大街睡橋洞啊？”
【係統提示：捕捉到晏修的願望情緒，請宿主仔細甄彆分析，再接再厲。】
止煙眼睛一亮，難道有一個願望是希望她一直留在王府嗎？！
“我願意一直留在王府，一直。”
止煙說完，並沒有聽到係統的聲音。
不是這個嗎？
心跳提到嗓子眼的晏修聽到這個答案，全身鬆懈了下來。
大名鼎鼎的戰神，也會因為心愛之人的回答而緊張不已。
蒲公英的針葉被他吹散在夜空中，心中的鬱悶和自責在此刻全部消散。
“也該為戚瑩瑩討回一個公道了。”
“你知道為什麼瑩瑩不一直裝下去而是選擇撕破臉嗎？”止煙問。
晏修想了想，搖頭。
“因為那天早晨，你說的那番話，她覺得我們對她好，不過做做樣子，她甚至擔心以後的日子得不到保障，也想著，若是令我們兩人產生隔閡，她是不是還有機會，所以，兵行險招。”
晏修疑惑道：“你是從何時發現，這不是她的本性的？”
“我跳下水救她的時候，我看到了她眼中的驚訝和觸動，而且，她若真是心思惡毒之人，那個時候她就不會順從著我，而是趁機掙紮要我的命。
一個人的本性，不管再怎麼掩飾，都是有跡可循的，她很清楚我們對她好是因為戚將軍，正是因為如此才會沒有歸屬感，才會患得患失，其實她完全可以仗著這層身份在王府作威作福，可是她沒有。
她的本質，就是一個缺愛，患得患失的小姑娘而已。”
“所以你一開始就看透了這層，才這麼照顧她包容她？”
止煙搖頭，“不是，隻要她不殺人放火，不管做了多過分的事情，我都會對她好包容她，因為她是烈士之妹，因為她哥哥，救過你的命。”
而你，救了三城十四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