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轉瞬即逝,轉眼便到了四月份,插秧季節。

訓兵雖然時間緊任務重,可止煙還是抽出了一天跟著晏修去青州幫忙插秧。

這幾年還算風調雨順,再加上水渠的幫忙,青州年年大豐收,百姓都不用再餓肚子。

“要不要比比?”晏修問。

“什麼?”

“一個人半畝地,誰先把秧苗插好,就獲勝,你若勝,下個月帶你去江南,如何?”晏修含笑道。

去江南?!

止煙眼睛一亮,“當真嗎?去江南。”

“自然。”

“不對吧。”止煙懷疑道:“我記得你們不是無召不得離開封地嗎?”

“是如此沒錯,但雲太傅是我的老師,他的三個孫子和我交好,如今雲大公子成親,於情於理我都應該去一趟,父皇已經恩準了。”

“雲太傅?”這個人她還是第一次聽到。

“他是我的啟蒙恩師,如今年歲已到古稀,文學大儒,致仕後便帶領族中子弟編撰經史。”晏修解釋道。

“你等我捋捋哈。”止煙掰著手指頭,“他是你的老師,他的孫子和你交好,這個輩分不太好論啊。”

晏修失笑:“準備好了嗎?好了就開始。”

“開始!”

止煙說著便下了田,氣勢如牛,晏修好幾次偏頭看她,她都在哼哧哼哧的插秧。

看來是很想去江南啊。

他故意放慢了一些動作,但也沒落後她多少,以免她認為自己在放水。

一個時辰過去,止煙直起腰活動了一下,下意識看晏修的進度,見他快要追上來了,又忙彎腰下去繼續。

幾個時辰後。

“我贏了!晏修我贏了!”

止煙累得坐在田埂上,腿上全是泥巴,卻高興得手舞足蹈。

晏修直起腰,表麵遺憾道:“是你贏了。”

“你這是什麼表情啊,不想帶我去江南嗎?”止煙叉腰,像極了強搶良家婦男的女土匪。

將手裡最後幾根秧苗插好,他走過去坐在止煙的身邊,“沒有。”

“真的沒有?”

“真的沒有。”

“晏王殿下向來一言九鼎,可不能耍賴!”

“不會,一定帶你去江南。”

“好好好。”

止煙笑得眉目都燦爛了起來,晏修看著她問:“這麼高興?”

“那當然了,我還沒去過江南呢,一直都想去江南看看,詩書上不是說嘛,江南風景美如畫,聽說江南的美人兒還很是水靈。”

沒去過江南?她明明是在江南出生的。

對上他疑惑探究的眼神,止煙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不過轉念一想,他既已知道自己並非真正的贏止嫣,也就無所謂了。

她遺憾的嘖了一聲:“可惜了。”

“可惜什麼?”

“可惜我是女兒身,要是男兒身啊,就享福嘍!突然有一種給太監看美女無力感。”

晏修:“……”

彈了她一個腦門,“說什麼呢。”

“誒。”止煙挪著身子湊近他,商量道:“等到了江南,我女扮男裝,咱們去青……唔。”

“說什麼呢!不可能。”

和之前他捂她嘴不一樣,不僅沒有曖昧的氣氛,止煙想刀晏修的眼神藏都藏不住。

晏修意識到自己到自己的手是臟的,連忙收回來,卻又忍不住笑,“抱歉啊,我忘記了。”

“呸呸呸!嘔——”

止煙連忙跑去洗手洗嘴,把自己捯飭乾淨,她幽怨的看著晏修,後者忍笑忍得肚子疼,“下次不會了。”

“還有下次?!”止煙瞬間跳腳。

“沒有了沒有了,沒有下次了,王妃息怒。”

止煙眼珠一轉,很是大度道:“罷了,我就不計較了,那我就當你同意我剛才的提議了。”

“不!可!能!”晏修咬牙切齒,哪有夫妻兩人去青樓找樂子的!

見他態度堅定,她撇嘴,“行吧,不去就不去吧。”

你不去,我自己去!

似是看出她在想什麼,他眯眼:“你也不能去!”

“嗯嗯嗯,不去。”止煙敷衍道。

腿長在我身上,攔得住我嘛你。

見晏修仍懷疑的盯著她,她舉起手露出三根手指,“我發誓,不去。”

晏修也拿她沒辦法,隻能無奈道:“走吧,換衣服回去了。”

夕陽的餘暉灑在兩人身上,淺色的衣服暈染著金紅色,兩人並肩而行,像極了一幅夫妻雙雙把家還的畫卷。

止煙見路邊有蒲公英,將它拔了下來,一朵自己捏著,另一朵遞給晏修。

想到之前她握著光禿禿的蒲公英哭得肝腸寸斷,蒲公英對她來說,定是不一般的存在。

“你似乎很喜歡吹蒲公英?”

“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吹。”

“現在心情不好嗎?”

止煙搖頭,“這是我解決不開心的辦法,現在也告訴你。”

她說完,吸了一大口氣,腮幫子鼓鼓的,吹出一口氣,蒲公英的針葉便四散開來。

“當蒲公英散開的時候,你的不開心也會隨之散開。”

“管用嗎?”

“就當是心裡慰藉吧。”

晏修跟著她的動作,吹散了自己手裡的那一朵,“看來得在王府種蒲公英了。”

“嗯?”

“不開心的時候能及時拿到蒲公英。”

止煙笑出聲,下意識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一拳,“你什麼意思啊,種這麼多蒲公英,是希望我經常不開心嗎?”

“我可沒這個意思,這可都是你自己臆想的。”

坐上馬車,他對她道:“我隻是想讓你有很多很多的開心。”

心臟漏了一拍的同時,又像是被什麼東西擊中一般。

“嗯?”

他歪頭看她,眼中倒映著她的容顏。

此刻,她與星星同在。

似被誘惑住了一般,她抬起手,快要碰到他的眼睛時,手被他抓住,“做什麼?”

觸感相接,心跳快得似要跳出來了一般,她下意識想收回手,可他卻抓得更緊。

“你……”

話堵在喉嚨,本該傾瀉而出,可晏修還是忍住了。

他收回手,目視前方,止煙將被抓的手掩藏在另一隻手之下,兩人耳尖通紅,小心翼翼的瞥向對方又飛快收回視線。

馬車行至半路,止煙已經睡著,頭不住的往左偏,晏修怕她給自己偏醒了,輕輕的靠過去,扶著她的腦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又從一旁拿出毯子蓋在她的身上。

她睡得香甜,不時吧唧著嘴。

“爹娘,他是好人。”

晏修沒聽清,又特地湊近了些,這次,他聽清了。

“晏修是好人。”

欣喜低笑,他將她摟得更緊了些。

止嫣,至少此刻你在我身邊。

他回靠在止煙的頭上,滿足的閉上眼睛,沒一會兒,便睡著了。

止煙醒來的時候,身邊的人呼吸均勻,她就著這個姿勢沒動,雪鬆味沁香,她貪戀於此刻,手覆上他的瞬間又受驚般收回,最後似乎又鼓起勇氣,輕輕的覆了上去。

見他沒有任何反應,想是睡熟了,她便沒再收回手。

晏修,我現在越來越貪心了。

……

“去江南啊,真好。”華千暮一臉羨慕。

“要不……你同我們一起去?”止煙道。

兩個人三個人本質上也沒什麼差彆。

“好……”感受到晏修冰冷威脅的眼神,她脊背一僵,連忙改口:“好像我婚禮的事情還沒忙完,我還是不去了。”

止煙有些遺憾,拉著她的手安慰道:“沒事,這次去不成咱們下次去,聽聞江南好東西不少,你想要什麼,給我個清單,我給你買來。”

華千暮感激涕零,和她貼貼:“嫣嫣你可真好。”

“王妃,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待遇呀?”謝衡星星眼。

“你湊什麼熱鬨啊!”華千暮把止煙攔在身後,搖頭晃腦炫耀:“嫣嫣隻給我買,不給你買略略略。”

止煙失笑,拍了拍她,笑問謝衡:“你想要什麼?”

“聽聞陵州的蜜餞最是好吃,我想……”謝衡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行,給你帶。”

“姐姐,江南雖然養人,但和咱們這邊氣候到底不同,隻怕是會水土不服,切忌吃涼食,夜間要蓋好被子,彆著涼了。”戚瑩溫聲關心道。

“多謝瑩瑩,你也要保重身子,我不在府中的時間,有事就找顧嬤嬤和茉莉,她們會幫你處理的。”

“嗯嗯,瑩瑩知道的,多謝姐姐關心。”

止煙含笑拍了拍她的頭頂。

戚瑩瑩的存在沒有引起什麼大風大浪,是大家都很欣慰和慶幸的,不然真有什麼,一邊是兄弟一邊是王妃,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今日天氣甚好,王爺,咱們手談一局如何?”葉舒武問。

“可。”

“末將記得剛在三城十四城定下來時,陛下賞賜的東西中,有一對嵌珍珠寶石點翠手鐲,末將若是贏了,王爺可否給末將?”

“原來他都知道。”華千暮感動低聲道。

“這對手鐲,有什麼故事嗎?”止煙問道。

“當年陛下的賞賜下來,我一眼就看中了這對手鐲,可那時王府中沒有女眷,陛下還賜這些首飾,意圖很明顯,是要給未來王妃的,我如何能拿未來王妃的東西,也不好意思開口向王爺要。

沒想到他那時就注意到了,還一直記著。”

“你是不是傻啊,想要不知道來找我要啊。”止煙沒好氣的戳了戳她的額頭。

“那鐲子的工藝如今已經沒有了,是絕版,我怎麼能跟你要嘛。”

“絕版怎麼了?再貴重有我們兩的友情貴重嗎?”

華千暮靠在止煙肩上撒嬌,“嫣嫣你對我真好。”

“不過現在隻能靠你們家葉舒武去贏了,我可無法了。”

葉舒武是幾人中棋藝最厲害的,看兩個棋藝高超之人對弈,驚心動魄卻極其享受。

棋下到一半,幾人都已經看入迷。

“姐姐,姐姐。”戚瑩瑩低聲喚道。

止煙轉過頭,見她指了指遠處的小橋處。

“我有話想對姐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