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修，你是不是想和我打架？”止煙握緊拳頭放在他的麵前問。

晏修的大手將她的拳頭全部包了進去，“不是。”

止煙掙紮了一會兒掙紮不開，有些惱羞成怒，“我看你就是！”

她另一隻手朝他攻過去，他頭向後傾的同時一隻手抓住了她的兩隻手，她太瘦了，手腕上都沒什麼肉。

力氣懸殊還是太大，她還是得練練力氣才行。

正要抬腳踢他時，顧嬤嬤正過來問是否要傳膳，然後就這麼水靈靈的看到她的王妃踢了王爺一腳，王爺沒惱，反而笑了。

“傳膳吧。”晏修說著便拉著止煙往院子走。

“你能不能放開我，你這樣，像是在遛狗。”止煙很是無語道。

“是嗎？”

“嗯。”

他鬆開她的一隻手，讓她和自己並排走，“這樣就不是在遛你了吧？”

“我覺得你可以放開我，咱們各走各的。”

“不行。”

“為什麼？”

“我怕你再打我。”

止煙：“……”

大哥，是你先對我動手的吧！

止煙的作息向來規律，吃了午飯便回院子睡午覺了，晏修正要去休息，太子的信便送到了。

看到信上的內容，他的臉瞬間黑沉了下來。

信上說，封止嫣之事，晏倚馮榮等人一直阻攔，他們說不過是一個女人，若非有晏王從旁相助，哪會這麼厲害。

總結下來就是，止煙的所有功勳都是假的，是晏王為了為自家王妃請封，把自己的功勳挪給了她。

晏修垂眸想了一會兒，提筆寫了向乾貞帝寫了一封折子，再次將止煙的所有功績一一列舉，又說不給有功將士該有的賞賜，會讓將士寒心。

之前的千暮，現在的止煙。

晏修更能理解之前止煙說的，這個世道，女子總是受到不平的待遇。

止煙對這些一無所知，午睡起來後便前往藏書閣看書，這座藏書閣是前世所沒有的，裡麵有很多兵書的孤本，是她前世想找卻沒找的。

她看書會入迷，一看起來就經常容易忘記時辰。

“小姐，該吃晚飯了。”

止煙打開房門，見已是黃昏，“不是要和你們一起做月餅嗎？怎的不叫我？”

茉莉掩唇笑道：“奴婢還不知道小姐你嘛，就不吵你了，我們來做就好。”

止煙嗅了嗅鼻子，一股煙味傳來，“怎麼回事？走水了？”

“沒有，是傅將軍他們在生火，王爺說今日咱們吃些不一樣的，吃燒烤。”

“燒烤？”

“對啊，王爺說晚宴也沒什麼意思，燒烤反而熱鬨些。”

“好誒，晏修可真對我的胃口。”

止煙到的時候，火已經生好，葉舒武和傅啟正在烤肉，華千暮正在開酒。

“嫣嫣你來啦，快坐，等他們考好就能吃了。”

“怎麼隻有你們三，其他人呢？”止煙左右看了看問道。

“王爺和鴻霖在書房談事，嘯哥和謝衡去了一趟軍營，應該快回來了。”

止煙點頭，走到華千暮身邊正要幫她，就被她阻攔道：“不用不用，嫣嫣你過去坐著吃點糕點，我來就行。”

“閒著也是閒著，我們一起快些。”

“也行。”

所有人到後，天已經黑了下來，周圍掛了燈籠桌上放了夜明珠，雖是晚上，卻也十分明亮。

止煙見晏修坐著沒怎麼吃燒烤，走過去問道：“你不喜歡吃嗎？我讓茉莉去給你做些其他吃的。”

晏修看著她手中的小酒壇，問：“你喝得了酒嗎？”

“能啊。”

“少喝點。”

“嘁，看不起誰呢？我，千杯不醉！”

晏修：“……”

很好，已經開始醉了。

見他要搶她的酒壇，她忙躲開，離他遠遠的，晏修失笑，站起身來。

“你要是敢搶，你我勢不兩立！”止煙警告道。

“不搶，我就過來吃點東西。”聲音溫柔似水。

酒足飯飽後，華千暮到處看了看問：“嫣嫣呢？”

“那。”晏修抬頭，大家順著他看的方向看過去，她手裡拿著一個新的小酒壇，坐在房梁上。

“嫣嫣你快下來，你喝了酒，待會兒容易摔。”

華千暮她們已經被晏修訓練出來，千杯不醉，但是止煙從前定然沒有沾過酒，如今喝這麼多，定然會醉。

“你們繼續，本王上去看看。”晏修說著，足尖輕點上了房梁。

止煙正看著空中的明月和星星，見他來了，她挪了挪，“坐。”

晏修坐在她身邊，見他指著天上的星星，“你看。”

他隨著她的手看過去，聽她道：“星星很漂亮吧？和你說個秘密。”

“願意和我說了？”

止煙湊向他，小聲道：“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的眼睛裡也有這麼美的星星。”

她轉頭看向他，兩人近在咫尺，呼吸可聞，她身上的沁香和酒香不斷的侵入他的呼吸。

“晏修，你眼中有星星，很漂亮很漂亮。”

她說著，抬手撫上他的眼睛，他閉眼，感受著她指尖的觸感。

她摸了很久很久，才收回手，晏修睜開眼睛，“很喜歡星星嗎？”

“小時候不喜歡，長大了就喜歡了。”

“嗯？”

“因為透過星星，我能看見我思念的人。”

止煙鼻尖一酸，淚意洶湧而來，卻被她強製壓了下去。

“想哭就哭吧，我在。”晏修心疼道。

止煙卻搖頭，倔強堅韌道：“止煙不會哭，永遠都不會哭！”

“為什麼？”

止煙喝了一口酒：“就是不會哭。”

晏修眼中滿是心疼，即便是喝醉了，也不會把心裡的脆弱露給彆人看嗎？

她把酒壇遞給他問：“喝嗎？”

他接過，喝了一口，第一次覺得酒這麼辛辣味苦。

“你少喝點，沒我的了！”

晏修差點被笑嗆到，見她皺眉委屈巴巴的，歎了一口氣，“下麵還有，隨你喝。”

他引導道：“我們下去？下去喝，在下麵也能看到星星和月亮。”

“你怎麼這麼喜歡坐在房梁上喝酒，摔了怎麼辦？我們下去喝。”

眼前人的臉瞬間換成了另一張臉，止煙激動得抱了上去。

“三兄，煙煙好想你。”

晏修的手一頓，三兄？

“我們下去好不好？”

“好。”止煙乖乖點頭。

晏修攬著她的腰飛身下去，止煙驚呼：“你的輕功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她的驚呼引其他人看了過來，晏修示意他們繼續玩，正要將人打橫抱起，就聽她道：“三兄，你背煙煙好不好？”

行吧。

晏修在她麵前蹲下來，她趴在他的背上，手環住他的脖子。

他平穩的向前走，聽她低聲問道：“三兄，今天都中秋了，為何大兄次兄還沒回來？他們答應過我會回來的，他們答應過我的，答應過我的……”

晏修停住了腳步，她是獨女，哪來的這麼多兄長？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煙煙，你說的幾位兄長是誰？”

回答他的，是已經熟睡的呼吸聲。

他背著她繼續走，之前種種在他腦中如走馬燈一遍遍回放。

心中突然有個大膽荒誕的想法，難道她不是贏止嫣？！

那她又會是誰？

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將她放在床榻上掖好被子，便坐在一旁一直守著她，沒一會兒，她便淚流不止。

止煙做了一個夢，夢裡她回到了小時候。

又是一個中秋佳節，可到了晚上，答應回來的大兄和次兄都沒回來。

那時年紀尚小，從未麵對過死亡，故而即便爹娘兄姐們神色怪異，她也沒能看出來。

知道大兄和次兄的死訊，是在中秋節後的第三天。

皇上下了褒獎令，又賞賜了很多東西。

送走公公後，她問：“聖旨是什麼意思？什麼猝死？什麼救駕而亡？大兄次兄發生了什麼事？”

娘親的眼淚滾滾滑落，抱著她大聲哭了起來。

她看見爹爹用手蓋著眼睛轉過身去，三兄四兄六兄和五姐紅著眼眶流淚。

“不會的，他們答應過我會回來的！都騙我！你們都騙我！”

情緒太激動，她暈倒了，再次醒來時，她的床邊放了牛乳糖。

“這是大兄讓人送來給你的，他說他答應過你的。”止火含淚道。

“五姐，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止火張開嘴，欲言又止，悲痛欲絕。

“五姐——”止煙急急催促道。

“青州大旱，缺少水糧，大兄又急於修建水渠，太過勞累便暈倒了，爹娘問過大夫，與其說大兄是猝死，不如說是餓死。”

“餓死？”止煙全身不住的顫抖，哭得乾嘔起來。

“煙煙。”止火連忙拍著她的背幫她緩過這一口氣。

“那二兄呢？”

“二兄，皇家狩獵，有猛虎撲人，二兄為救陛下，便……”

“怎麼可能，二兄禦獸之能卓越，之前對上丹厥也遊刃有餘，怎麼會……”

止火搖頭：“我們也覺得奇怪，爹娘托人問了，可得到的答案都是管理狩獵場的官員失職，把已經馴化好的老虎和沒馴化的弄混了。”

“即便是弄混了，以二哥的能力，也不可能會死於猛虎之手。有陰謀，這裡麵一定有陰謀！我要進京，我一定要進京查清楚！”

“沒用的，此事已經蓋棺定論，再怎麼查也沒用了，陛下賞了這麼多東西給止家，你自小聰明，難道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嗎？”

止煙梗著脖子問：“那，大兄和次兄的屍身呢？”

“大兄說他要一直看著青州，命人將他火化，骨灰灑向天地，至於二兄……屍骨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