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我的孩子……孩子……”
止煙哭著嚎了兩聲,啃了一口蘋果開始嚼,吞下去之後又哭嚎兩聲。
“小姐,你這樣會傷嗓子的,喝點茶潤潤嗓子。”
茉莉把茶端給止煙,聲音很低卻又很痛快道:“小姐,王爺在前院發了好大的火,同樣都是王爺,晉王都是站著的,都沒敢坐。”
“他傷害的可是皇嗣,在外人看來這可是晏王府的第一個孩子,如今還在晏王的地盤,他能不怕嘛。
再者,即便欽天監說我和太子妃的孩子隻能留一個,可去留還未決定,這個時候我因為他而流產,皇上皇後不可能坐視不理。”
“反正肯定會被罰就對了,真是太好了,總該要讓他們知道小姐你不是好欺負的!”茉莉叉腰,揚眉吐氣。
止煙眨眼回應她,晏倚已經知道馮幼惜給馮榮寫過信,隻怕這輩子她都無出頭之日了,這也算是幫原主報仇了。
至於馮家,慢慢來,總有一天她會除掉!
一個時辰後,晏修推門進來,看到她脖子上青紫的痕跡,剛平息下去的暴戾再次湧了上來。
止煙順著他的視線向下看,不在意道:“嗐,不是什麼大事,過兩天就消了,用這點傷讓晏倚吃這麼大的鱉,劃算!”
“疼嗎?”
“不疼。”
“不疼才怪,茉莉說給你上藥的時候疼得齜牙咧嘴的。”
晏修抬手想要摸摸她傷處,可手停在半空中又收了回去。
“你打算怎麼處理晏倚?”止煙問。
“先禁足,我已經讓人八百裡加急送折子進京,怎麼處置看父皇的意思。”
“他手裡有欽差衛隊,彆逼他狗急跳牆了。”
雖說他們是來協助修水渠的,但也兼保護晏倚,若是和王軍衝突起來便不好了。
晏修搖頭道:“不會,茲事體大,沒有父皇的旨意,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這事傳進京城,舉朝震驚。
晉王害了晏王的孩子?!
這簡直就是修羅場啊!
馮榮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氣的差點暈過去。
豎子!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把他所有的計劃都打破了!
太子知道這個消息後,便請旨嚴懲晉王,本該為晉王求情的馮榮,這次卻格外安靜,女兒侄女的書信、挪用國庫不得已棄車保帥以及止煙流產,這三件事足矣讓他不再信任晉王。
皇上的皇子眾多,他大可扶持其他皇子。
朝廷上難得呈現一邊倒的局麵,皇孫沒了乾貞帝亦是憤怒,命藺將軍去將逆子抓回來,褫奪封號幽禁王府,為了彌補晏王和晏王妃,又從國庫中尋了很多珍寶藥材一並送過去。
太子趁著馮榮不會發言的機會,把給華千暮請封的事一並提了。
出於自己的傷心,對兒子的愧疚,本著能給就多給的想法,再加上馮榮一派未阻攔,乾貞帝大手一揮,直接同意。
華千暮接到聖旨的時候,正在校場練兵,聽到聖旨內容後,整個人雲裡霧裡的,還是葉舒武提醒她趕快領旨謝恩。
“昭烈中郎將,官居四品。”她像是不識字一般,一遍又一遍的讀者著聖旨上的這幾個字。
“我,沒有在做夢吧?”
“沒有,是真的。”葉舒武說著,上手擰了她胳膊一下,問:“疼嗎?”
“疼!”
“所以不是在做夢,皇上確實封你做中郎將了!”
華千暮嘴巴一癟,瞬間紅了眼眶,全然沒了之前練兵時的虎虎生威。
“想哭回去哭啊,這麼多人看著呢,不怕丟人了?”葉舒武彎下腰湊到她麵前逗她。
華千暮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上,“煩不煩啊你。”
止煙聽聞華千暮獲封後,高興得像朵花。
“又不是封你,這麼高興?”晏修眼底快速劃過一抹寵溺。
“你這話說得,不封我就不能高興了?”止煙反問,嘴上不饒人,心情依舊很好。
看到兩人的相處,藺將軍摸了摸胡子一臉慈愛。
一開始皇後和他說婚事時,他心裡是不太願意的,但是事關勉之,也隻能將就,不想這贏家小姐不僅幫了勉之這麼多忙,還為人爽快豁達,尤其是那眉間隱隱顯現出來的英氣,可不是尋常女子有的。
“看到你們小兩口沒事,老夫也就放心了,也好回去向陛下和皇後娘娘複命。”
“外祖父多住幾日再走吧。”晏修開口道。
“不了,京中軍事要務還要我去處理,耽誤不得,勉之,北狄此次來者不善,戰場上一定要慎之又慎。”
“明白。”
老人家來去匆匆,止煙不免埋怨道:“皇上也是,派誰來不好,派老將軍來,這風塵仆仆風餐露宿的。”
“隻有外祖父能壓得住晉王,大燕老將,父皇和晉王都是他的學生。”
“那好歹讓你舅舅們跟著來一兩個啊。”
就一個老頭帶著幾千兵就過來了,他們就不怕老人家在路上出事啊。
晏修無語的看了她一眼。
“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晏修哼笑:“真要比起來,外祖父的身子可比你硬朗多了,與其擔心他,不如擔心擔心你這副弱身子。”
止煙:“……”
真不會聊天。
“而且……”
“什麼?”止煙問。
“藺家除了外祖父,就隻剩一個十歲的男孩。”
心中一滯,止煙眼眸暗了下來問:“他們……”
“戰死沙場。”
“滿門忠烈。”
“嗯。”
見她神色有些異樣,他彎下腰問道:“怎麼了?”
“沒事。”
她隻是在想,如果史書上描述止家也是滿門忠烈就好了。
晏修把她這副神情看在眼裡,卻堵在心裡。
她有秘密,有心事,有苦衷,可他不知道,也無從知道。
想問的話已經到了嘴邊,卻又咽了下去,他知道即便問了她也不會說,既然如此,便當他什麼都不知道也好。
水渠正式完工這天,鞭炮齊鳴,鑼鼓喧天,到處都綁著紅綢,百姓們臉上喜氣洋洋,小孩拿著竹蜻蜓踢著蹴鞠到處跑。
止煙和晏修被擁簇在中間,在一片歡聲笑語中拿起剪刀剪彩。
至此,再也不用為沒有水而煩惱,糧食亦再無憂了。
止煙一個人走到最高處,看著完整嶄新的水渠,低聲道:“大兄,我做到了。”
我把水渠重新修好了,百姓們能再次過上好日子,你在天有靈,定也很欣慰吧。
一滴清淚流過臉頰滴在地上的樹葉上,將葉子顏色暈染得深了一些。
她看著手中毛茸茸的蒲公英,輕輕一吹,絨毛在天地間向四麵八方散開,或漸行漸遠,或落葉歸根。
“不開心啊,要不要吹蒲公英?”
“我才不要,我現在長大了,不是小孩兒了!”
“不是小孩兒了還和爹置氣呢?煙煙,你其實很厲害,你學止家槍法的速度,比我們都要快,真的,大兄不騙你。”
“那為什麼爹爹還罵我,說我的槍法爛得要命,彆說是上陣殺敵,就是殺雞都成問題。”
“爹這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刀子嘴豆腐心,他現在心裡彆提多高興了呢。”
“知道是知道,但他那番話說出來著實傷人,我還是個小姑娘呢。”
“這又承認自己是個小姑娘了?”止殤失笑。
大兄的笑容,總是能治愈她的一切,隻要大兄對她笑,好像多大的事都不是事。
止家大郎,風姿俊逸,才情絕豔,武可一槍守城池,文可一筆名天下。
“你這次回白城能呆多久啊?”
“明日一早就回去。”
“這麼快?就不能晚幾天嗎?”
“水渠之事陛下一直不下旨,我不放心啊。你好好練功學兵法,你不是喜歡是牛乳糖嘛,我托朋友從江南給我帶了些,等中秋回來我給你帶來。”
“好,中秋次兄也要回來了吧?”
“嗯,要回來。”
可是他們誰都沒回來,回來的,隻有那包被保護得很好的牛乳糖。
止煙蹲下抱住膝蓋,眼淚決堤,涕泗橫流。
晏修尋過來時,便看到她背對著他,縮成一團,肩膀不停的抖動,不時傳來啜泣聲。
她在哭。
他沒有上前,隻是在身後這麼一直陪著她。
大約是腿蹲麻了,她坐在地上,也不哭了,就這麼仰頭看天,她的背影一如既往的孤寂。
過了一個時辰,確定她已經恢複好情緒,他才走上前。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止煙轉頭見是他問道:“你怎麼過來了?”
“想清靜。”
晏修拉著她的胳膊把她提起來:“和你說了多少遍,坐要墊著東西坐,你這樣容易著涼。”
止煙拍了拍衣服,“你這關心一點都不溫柔。”
晏修哼了一聲,“還有更不溫柔的,要試試麼?”
“不了不了,這樣挺好。”止煙認慫。
“怎麼一個人跑這裡來了?”
“想看看水渠的全貌,如今看見,真真是宏偉壯觀,真好。”
“如今水渠建成,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想何時回白城?”
“你定,我都行。”
“那便三天後出發,咱們悄悄的走,隻刺史知道便可。”
止煙點頭,這樣好,免得百姓像送王軍一般送他們。
說到了了一樁心事,她這才連忙問:“係統,水渠已經修好,晏修的第一個願望實現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