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父親在法院工作,職業操守有點問題。估計是在家裡閒聊,一不小心讓他知道了這個事情。”戴峰無視韓宇盯著自己的眼神,自顧自的說道。
“你怎麼證明你說的是真的。動機呢?平白無故說謠言?”賈婷繼續接話。
“因為......成績。那個男生學習挺好的,一度讓韓宇做一個千年老二,好不容易有機會詆毀,怎麼可能不抓緊這個機會。”
理由正當,故事完整,眾人找不出什麼問題,但依舊是和當初何小燕一樣,誰都不願意先回答這個答案。甚至包括戴峰。戴峰雖然覺得這個事情已經足夠壞了,但,等死期苟著還是賭一把回答,戴峰沒辦法很快做出回答。
但會到來的終究回到來。第四天,韓宇,戴峰都死在了自己的床上。沒有人知道戴峰最後有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眾人隻看見戴峰和韓宇滿臉通紅,身上有一股難聞的味道,全身好像都被人踩過,全是大大小小的腳印。
“是淹死的。”陳凱突然出聲了。從最開始的七人,到現在,隻剩下了賈婷,歐陽塞,陳凱三個人了。其他兩人對於陳凱的結論都有點震驚。
“啊,是這樣,我之前是......乾法醫的。”
而就在賈婷看到兩人死法的那一瞬間,卻突然感覺自己的腦子叮了一下。她突然覺得有點奇怪。這個遊戲進行到現在,好像一直在偏軌。自己似乎知道了所有人的故事,當然,除過陳凱。但是,所有的故事又都模模糊糊的。最後一天了,竟然會一點感覺正確的回答都沒有。並且,線索和規則,那個說謊者好像在我們的爭吵中越來越邊緣化,甚至大家都忘記了還有一個說謊者。
賈婷很不解。而最後一天的遊戲就好像想要首尾呼應一樣,再次從賈婷開始了搖骰子。賈婷搖著骰子,大腦也在飛速運轉著。數字出來了,2。賈婷看向地圖,兩步後是——終點。
這個位置沒有人去過,大家都從這個位置跨過去。終點是什麼,可能是死亡,也有可能是新生。但對於賈婷來說,她不喜歡賭,她隻想要穩定的贏完這場遊戲。問題到底出在哪裡?賈婷不斷地問自己,突然,她好像終於明白了。
“怪不得,怪不得自己當時說完話自己就感到了奇怪。原來是這樣。”她看了一眼陳凱,對他笑了笑,說道,“不好意思,我就不奉陪了。”隨後,她在心裡說出了那個她終於得到的答案,消失在兩個人麵前。
這個遊戲,迎來了第一位逃脫的玩家。
歐陽塞不知道賈婷最後看陳凱的那一眼是為什麼,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壞蛋,所以壞蛋,一定就是麵前這位陳凱。他不知道他曾經做了什麼,此刻的歐陽塞隻想逃出這個遊戲。
“壞蛋是陳凱。”歐陽塞回答道。但意外的是,他並沒有消失在陳凱眼前,而是感覺自己好像無法呼吸,又好像有好多人踩在自己身上,就像早上看到的戴峰和韓宇一樣。隻不過此時他才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他們當時的痛苦。他感覺自己眼前越來越黑,越來越黑,在最後閉眼前,他好像看到了掛在陳凱嘴邊的笑容。
“都走了,真可惜。”管家的話突然插進來,即使他一直都在現場。他看著陳凱,陳凱也看著他。
“有酒嗎?”陳凱覺得自己和一個NPC交流有點奇怪,但他此時真的很需要來點酒精刺激一下他的大腦。
管家雖然有時候很可惡,但拿出來確實是一瓶好酒。陳凱找到起酒器,給自己和管家都倒了一杯酒。
“這個遊戲還要繼續嗎?”陳凱微抿了一口酒。很久很久,他都沒有喝過酒了。自從他妹妹死後,酒就從他的人生中消失了,就好像,酒消失了,他就可以從過去走出來一樣。
“不用了,先生。本來想要和你們兩個玩個遊戲的,不過既然人走了,那先生自便。”管家正欲離開,陳凱卻突然叫住了他。
“給你倒了酒,不來一杯嗎?欺騙者?”管家聽到這裡,突然回了頭,看向陳凱。
“也不能完全叫你欺騙者。畢竟,你身後的規則才是。”
陳凱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好人,自己十惡不赦,本就該下地獄,他壓根不在意這個遊戲的輸贏,甚至選擇線索卡也隻不過是想要看看自己能被怎樣的形容。是——殺害自己親人的凶手,還是——愛上自己妹妹的變態。但當他打開線索牌的時候,他懵了。因為線索牌上麵寫的是——“凶手是她。”
他一瞬間不知道該怎樣做,他想過線索牌可能是騙人的,但很快就被他否定掉了。他不理解,他這樣的人憑什麼不算壞,他憑什麼活在世上。但他又一下子想明白了。規則,從頭到尾,那個欺騙者都是規則。規則說隻有一個欺騙者,但人心難控,係統怎麼可能做到控製住在座人的心。最好的解釋就是,所有人都有罪。
他們和自己一樣,都做了傷天害理的事,又憑什麼都安安穩穩的活在世上。那個時候的陳凱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所有人一起下地獄。
他知道何小燕是賈婷殺的,賈婷很善於利用人的思維,但他也知道,何小燕就算再害怕也不可能自己去嘗試一個自己都不確定的答案。而那個躲在衣櫃裡偷聽韓宇和戴峰對話的人,也是他。很多時候,他什麼都不用做,隻是稍微的引導,其他人就會展開無休無止的爭吵。甚至讓所有人都忘記了,這個遊戲原本的初衷。
管家隻是看著他,陳凱笑了笑,“我不知道他們是怎樣來到這裡的,至少我看他們一點也不害怕生死,隻是最開始的分屍對他們產生了點影響,才讓他們這樣的互相栽贓。但我知道自己是怎樣來的。”
“我可是即將被處死的死刑犯啊。你們有什麼能力,能把我拉到這裡來。那個時候我就知道,這個遊戲可不隻是遊戲。”
“先生,那您可真是料事如神啊。”管家好像又恢複了那樣的文質彬彬,他沒有理會陳凱說的話,依舊應景似的誇了陳凱一句。
可突然,管家突然四分五裂起來,而因為無人操控而很久都停止不前的助理也突然肉塊橫飛。這時陳凱才發現,原來管家也隻是一張皮。這張皮和肉相互纏繞著,纏繞著,每塊肉都被原來的皮包裹住,散落在了彆墅的每一個角落,血腥味再度散開,遮蓋住了原本的梔子花香。
陳凱看著周圍的一切,又猛灌了一口酒,在迷迷糊糊中,他好像又看見了那個穿著一身素白裙子的妹妹,她向自己走來,但眼裡全是紅血絲,她嘴裡嘟囔著,又好像很不相信發生一切。陳凱好像又聽見她在自己耳邊說:“為什麼,為什麼啊哥哥,你為什麼要殺了他。”她眼淚已經流乾了,也再沒有力氣質問麵前這個她最親最親的人了。她搖了搖頭,再仔細看了看眼前的人,向自己家裡的露天陽台飛奔而去,一躍而下。樓下一陣驚呼......
眼前人再度消失不見,陳凱想要抓住,但隻有白裙的影子從他身邊飄過。他放下酒杯,靜靜地坐在沙發上。小的時候,他不知道什麼是死亡,隻是在父母都離開他,隻剩下自己一人照顧妹妹的時候,才意識到,死亡,就是將所有的重擔從一個人遞給另一個人。可當他殺死自己的親妹夫的時候,他才發現,死亡竟然也是鮮活的,那種鮮血濺在自己的鼻子上,衣服上,滿身都是,再也洗不乾淨。他想著想著,慢慢閉上了雙眼,他第一次感覺自己輕鬆了下來,這次他終於覺得,死亡,是祥和的了。
“壞蛋是我。從頭到尾,都是我。”
他閉上了雙眼,再也沒有睜開。他感受到一把刀捅進了自己的心臟中,進進出出,血液噴濺出來。陳凱不覺得痛苦,他甚至有點享受。陳凱好像又開始做夢了。而在陳凱最後的夢中,妹妹終於是乾乾淨淨的了,她似乎一直都笑著,笑著......
“願神能寬恕。”彆墅中再度響起了低沉地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