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星星就那麼兩三顆，寥寥無幾掛在天上，暗淡的不仔細看還會以為是一輛飛機的安全燈。
墨色的夜包裹住兩人，天台上風吹起他們的衣角。
林緒風已經在陽台站了五分鐘了，他側頭看旁邊的人，萬家燈火倒映在洛煦陽的眼中，不知道是被哪家的煙火氣吸引了，遲遲不開口。
“它叫波仔，我今天下午帶它去洗澡了，順便叫了師傅來我家把它跳窗的窗戶修好。”終於，他像是注意到了林緒風的目光，開了口，平淡地講了他下午缺課的原因。
“嗯。”林緒風點了點頭。
他不知道現在該說什麼。
“波仔是我兩年前撿來的，可能因為它以前是流浪貓的關係，它不喜歡我把它關在籠子裡，所以我把我家裡所有的窗戶都加了紗窗。”
“前幾天刮台風，把廚房的紗窗一角刮鬆掉了。”洛煦陽頓了頓，“我不怎麼進廚房，所以沒有發現。那天鐘點工清掃的時候開窗透氣，它就溜達到廚房然後跳了出去。”
林緒風安靜地聽完整個過程，好奇地問：“鐘點工？401你一個人住？”
“這間房子是我租的，因為離學校近。我爸經常出差，所以不住這邊。”洛煦陽點了點頭。
“那你媽呢？”
“生我時難產走了。”
聽到這個答案的林緒風愣了一下，然後抿了抿唇，帶著歉意說：“不好意思，是我問太多了。”
“沒什麼，我爸也沒再娶，而且賺的還挺多的。其實我過的挺瀟灑的。”洛煦陽撓了撓頭，他的目光從燈光中移開，轉頭看林緒風的纏著繃帶的手，問：“今天下午我給波仔洗澡的時候，它的毛上有血跡，是你的嗎？”
“是我的，撿它的時候可能被嚇的狠了，就不小心撓了手一下。”林緒風承認了，“小傷，你不說都快痊愈了。”
他想著那個虐貓人被他這麼打一頓，估計沒膽子再犯了，沒必要說出來再讓主人擔心。
就用回了之前騙宋姨的理由。
說完之後，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又回歸了沉默。洛煦陽的視線從林緒風的手上移開，又看向了旁邊的黑夜。
就當林緒風在想要不要開口說回去，旁邊的洛煦陽又開了口，隻是聲線已經沒有第一次說話時的平穩。
“對不起，還有謝謝你，真的很謝謝你。”少年哽咽的聲音讓林緒風呆住，他看向洛煦陽。
洛煦陽沒看他，一直在盯著對麵那戶人家客廳的白光看，眼裡的淚光在燈光的照射下無比清晰。
“波仔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這兩天我無數次的想，隻要能找到它我做什麼都願意。所以我為今天早上對你的態度和波仔傷害到你這個行為真的覺得很抱歉。”洛煦陽微紅的眼眶，強忍著不顫抖的聲音，和越來越重的氣音，都在把這個夜變的越來越寂靜。
突然洛煦陽感覺林緒風靠到他身邊，緊接著他聽見林緒風的笑聲。
原本以為是聽錯了，沒想到林緒風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笑聲也毫不掩飾的放大。
洛煦陽186，他179，比他高了幾厘米。所以林緒風微抬腳舉起手臂繞過洛煦陽頸部，搭在他的肩上，微微用力拉到自己身邊用肩膀貼洛煦陽的背，帶著還沒散去的笑意說：
“又不是波仔故意抓的乾嘛那麼在意，而且我都說了，這個傷都快痊愈了。還有早上的事情我確實有點不開心，但是我不是中午把你拒之門外了嗎。早就兩清了。”
洛煦陽沒有防備的被林緒風壓彎了腰，兩個人的距離突然拉的很近，他背靠著林緒風的胸，在空氣中聞到了薰衣草的香味。
洛煦陽今天中午在宋姨家洗手吃飯的時候聞到過。
是林緒風衣服上的洗衣液。
脖子被壓有點痛，但是他身上好香。
洛煦陽想。
“那你在笑什麼，我哭起來有那麼搞笑嗎？”洛煦陽氣急敗壞地望著他，眼角還帶有一點水光。
他本來就因為道歉道著道著沒忍住情緒哭出來，感到非常的尷尬。現在林緒風的笑聲，讓他更加不好意思。
“我在笑，沒想到我們堂堂晨陽中學的冷酷校霸，把打架當吃飯，說一句話能讓X市顫抖，夢想是給每個女生一個家的人，會因為這麼小的一件事情內疚到哭。你打架的時候會不會一邊哭一邊打？內心很抱歉，但是動手絕對不手軟的那種。”林緒風眼裡帶著戲謔的笑意與他對視。
“操，這些事誰跟你講的？是不是張誌成一個中二病的傻逼。”洛煦陽聽到林緒風的解釋，沒忍住笑了出來，“你這麼一說是有點傻逼，但是我真不是他說的這樣。”
“是是是，我們冷酷校霸怎麼可能打架的時候會哭。”林緒風手肘圈著洛煦陽脖子，用身體帶著他轉了個彎朝樓梯口走去。“走啦，時間不早了，深夜矯情結束了。”
洛煦陽順著林緒風的力道跟著他走，邊走還在對冷酷校霸這句話發表著自己的見解：“你真彆信張誌成那個傻逼的話，什麼狗屁校霸，彆往我身上套啊。他就是天天看那些亂七八糟的小說看多了。”
“對對對。”
“今天晚上的事情能不能彆說出去啊，有點丟臉。”
“今天晚上？什麼事情啊？忘了。”
“我差點忘了，阿遂起床了嗎？今天早上想吃什麼呀？”
宋姨輕敲林緒風的房門。
清晨，陽光順著窗簾的飄動一點一點的在灰色床單上尋找少年的身影，房間裡整齊的被單放在一旁，桌麵上隨意放著幾張試卷和本子，本該熟睡的少年卻不知蹤影。
林緒風穿著藍白色的校服拿鑰匙打開門，與站在自己房門口的宋姨打招呼，在宋姨一臉驚訝的目光中把手上的早餐放在餐桌上。
“阿遂你怎麼起的這麼早？我還想起來給你做早餐的。真是的，乾嘛不多睡會，你還在長身體呢，睡眠不夠怎麼辦。” 宋姨走到餐桌旁看著他買的早餐。
豆漿，油條，小籠包，包子。
“我都高二，快高考了，這個年紀是怎麼睡得著覺的。以後早餐我自己去買就行宋姨。”林緒風坐在椅子上一口小籠包一口豆漿的說道。
宋姨手肘抵著椅背，手掌撐臉搖著頭說：“又帥又懂事，你媽到底怎麼養的你啊，我要是十幾歲遇到你這樣的男生，我直接被拿下。”然後突然坐到林緒風旁邊一臉嚴肅，“要不這樣，阿遂。我在等你五年，五年後你將就將就我吧。”
“咳，咳咳，宋，咳咳，宋姨。不至於，真不至於。”林緒風聽到這話一口豆漿都咽不下去，整張臉都被嗆紅。
“哈哈哈哈，我開玩笑的。還是小男生逗起來好玩，你小時候又冷又拽，一點都不好玩。”宋姨笑嘻嘻地拿過豆漿喝了一口，“你怎麼買了這麼多早餐？豆漿都三杯。”
雖然早就知道了宋姨愛開玩笑的性子，但是這麼冷不丁的一下還是讓他緩了一會，才開口說：“給洛煦陽帶了一份。”
“嗯？小陽？成朋友啦？不是說玩不到一塊的嗎？”
林緒風想起昨晚洛煦陽微紅的眼睛和強忍哭意的聲音，笑了一聲。
“他挺真誠的。”
吃完早餐，和宋姨告彆，林緒風背上書包拎著早餐走到樓下敲了敲門，沒有動靜，再敲了敲，過了兩分鐘門裡傳來了拖鞋踢嗒踢嗒的聲音。
門被打開，洛煦陽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懷裡還抱著波仔，睡眼朦朧地看林緒風。
“請你吃早餐。”林緒風抬起手晃了一下早餐，“快接，我去上學了。”
洛煦陽反應過來，第一時間沒有去接早餐，反而側過身，示意林緒風進屋。
“等我五分鐘，我們一起去。”
然後把波仔丟在沙發上，接過早餐放在茶幾上，轉身去洗漱。
沙發上的波仔，走到林緒風手邊蹭著他的手，黃棕色的長毛蹭的他手心癢癢的。洛煦陽把它洗得很乾淨，毛發蓬鬆像一團毛球，每一根摸起來順滑無比，跟林緒風第一次見到它看起來更像拖把了。
讓林緒風沒忍住坐在沙發上，乾淨修長的手指撓波仔的下巴。
波仔享受地眯起眼睛，伸長下巴給他撓。
“它很喜歡你。”洗漱完的洛煦陽坐在他身邊，端起溫熱的豆漿喝一口。
“長得帥是這樣的。”林緒風繼續撓波仔的下巴，沒有一點謙虛說。
洛煦陽點了點頭：“確實，雖然帥氣略遜我一成，但是你魅力確實不容小覷。”
不然我咋看你第一眼就那麼順眼。
洛煦陽咬著包子，將這句話咽下去。
“你這臉比我還大。”林緒風用膝蓋懟了一下他。“快吃。彆拉著我遲到，我三好少年。”
“好勒。”洛煦陽猛吸了一口豆漿，看著還在擼貓的林緒風，思緒飄遠。
“你不覺得我兩挺合拍的嗎？”
洛煦陽突然冒出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為什麼？”林緒風不解地問。
“你不是三好少年嗎？”
“你也是？”
“我經常被彆人說，不三不四。”
洛煦陽裝模作樣的想了想，說出了自己的結論。
“都有三，咱們這不是挺配？”
“......你2B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