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伴(7)(1 / 1)

結界內,原本蒼翠的草坪,像是蝗蟲過境一樣,變得殘破不堪,綠草全部枯死,濕潤的泥土像常年乾旱的一樣,裂開了道道縫隙。

千隱的臉上,手上,腳上,甚至是危險的脖頸處都有傷口。千鳶的情況也沒有好到哪裡去,猙獰的傷口還在不停地往外滲血,自愈的速度明顯慢了很多。雖說有自愈能力,但那是建立在魔力還算充沛的時候。

雖然兩個人都是狼狽不堪,但是眼中卻閃著相同的光芒,都是狩獵時的興奮。

“唔。”千鳶突然用手扶了扶額,發現自己眼前的事物開始變得模糊起來,雙腳輕飄飄的,整個人都要飛起來了一樣。突然想起來,以前千月在上課的時候,那個老頭說過的。

“迷藥。”

“沒想到惡魔也知道迷藥這種人類的東西。”千隱看著快要站不穩的千鳶,準備蓄力發起致命一擊,“戰鬥可不單單靠的是蠻力。”

其實他從一開始就改變了空氣中分子的排列方式,隻不過之前千鳶的自愈能力過於強大,迷藥對他不起作用,但是現在他的自愈能力,遠不如剛開始那般蠻橫。雖然不能完全昏迷,但也能限製住他的行動。

“你輸了。”千隱的藍眸中突然閃現點點星光,“做我的對手,你還不夠格。”話音剛落,千隱身上的那些傷口竟開始自己愈合了。

千鳶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一個人類怎麼會擁有精靈和魔物才有的自愈能力?

“秘術是……”千鳶記得千月說過,在繼承者正式成為當家的時候,會獲得第七術,那是超越常理的能力,自愈就是其中的一種。但是,那是隻有當家的才能擁有的能力。

“嗬嗬!”千鳶低笑了起來,“還真是出乎意料。如果就這麼結束了,豈不是太可惜了?”身為魔界的最強者,一點人類小小的迷藥算什麼,這種能讓他燃燒亢奮起來的感覺,已經很久都沒有過了。儘管胃裡翻江倒海的難受,但這恰恰刺激著千鳶的神經。

千隱的藍眸比之前更加閃亮了,“沒錯,才剛剛開始!”

主司水係的千家,但千隱的掌心中出現了獨屬於荀家的火。

結界外千月忽然輕笑了一聲。

風笙則是一臉鬱悶地看著她。為什麼隻有設下血界的人才能感受到裡麵的情況?風笙一直盯著不久前就開始一個人傻笑的千月,恨不得劈開血界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敢打包票,絕對發生了精彩絕倫的事情。

“乾嘛這麼看著我?”千月故意這麼問。

風笙朝著她諂媚地笑笑,“不如和我說說,裡麵發生了什麼唄!”

“特彆精彩,簡直不敢相信。”千月故意吊足了風笙的胃口,“所以無法用語言描述。”

風笙惡狠狠地盯著千月的笑臉,氣呼呼地走到另一邊,蹲下,畫圈圈。

千月在她背過去的瞬間,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整個人往後退了幾步,雙腿開始哆嗦,已經快站不穩了,但顧及到不遠處的風笙,假裝冷靜地坐下,其實是支撐不住了。

風笙的餘光一直注視著千月,有些擔心。

【千鳶,千鳶,聽得見嗎?】風笙想用心語告訴千鳶,讓他速戰速決,可是回應他的隻有空氣。

難道這家夥把心語給屏蔽了?還是說血界連心語也能隔絕?

風笙急的在外麵乾跺腳,【千鳶,千鳶,你這個混蛋!聽得見嗎?】

結界內,兩個人各站在一邊,喘著粗氣,大顆大顆的汗水滴在已經死亡的地上,兩個人的體力都快到了極限。

千鳶沒有想到的是千隱居然會使用水,火,風,三種屬性的術式,並且將其融會貫通,經常發出出其不意的攻擊,而且再加上他的自愈能力,簡直不能再糟糕了。本來他的能力在人間就會受到限製,但一開始以為隻會是玩玩而已,很快就會結束的,憑他對人類的了解,根本堅持不了很久,但事實卻是兩個人在真正的廝殺,一不小心,就會死於對方手下。

也隻有這一會兒,兩個人才有機會喘口氣。

【千鳶,千鳶……】

風笙的聲音不停傳來,使他無法完全沉浸在戰鬥中,這讓他很焦躁。此刻的情況根本容不得他分心,可聽風笙的語氣,感覺外麵又發生了什麼重大的事情。

【怎麼了?】千鳶的語氣很是不爽。

【速戰速決,千月快撐不住了!】

千鳶挑眉。

【難道你到現在還沒有贏嗎?還是說你輸了?看樣子你被他狠狠地欺負了呢!要不要我幫你?】風笙的語氣滿是挑釁。

【不用了。】千鳶明知道這是激將法,但依舊上鉤了,【我馬上就好,你讓千月再撐會兒。】

說完,心語就被千鳶屏蔽了。

結界外風笙泄憤地拔著地上的草,餘光還不時瞥向千月慘白的臉。千鳶你這個混蛋,我讓她怎麼撐啊?

“貌似我的主人在外麵等的不耐煩了。”千鳶笑著對麵前疲憊的男人說:“不如我們一招定勝負吧?”

“你可彆後悔。”千隱自己其實明白按照他目前的體力,這個是最好的辦法。

“我怕到時候後悔的是你!”千鳶殘忍地笑笑,身上的傷疤在瞬間快速治愈,就連被劃破的衣服都變得完好如初。

千隱皺了皺眉,低頭看了看自己滿是傷口的手掌,暗暗地攥緊了。

血界剛剛還是風平浪靜,就在瞬間發生了驚人的扭曲,就連站在外麵的風笙都能隱隱約約看到裡麵的一些畫麵,血界在不斷地被壓縮,被扭曲。

風笙立即站起身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即使是站在血界外,都能感受到空氣中的溫度在驟減,四周彌漫著一股詭異的,窒息到讓她想吐的氣息,空氣變得越來越沉重。但是她現在根本沒有精力去猜測裡麵發生了什麼事,血界變成了這個樣子,千月的情況,才是她最擔心的的。

千月比之前簡直是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了。她已經完全透支了,整個人倒在地上,眼尖的風笙發現,千月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用石頭劃破了自己的手腕,鮮血像是小噴泉一樣,不停地灌入到咒陣中去。原本快要破碎的咒陣,竟開始漸漸恢複成原來的樣子。

“千月,夠了,不要再放血了!”風笙立刻上前阻止,因為千月的手背明顯呈現出紫色和青色,那是過度失血的樣子,整個手臂的肌肉開始在萎縮。但是她不知道該怎麼去阻止,眼前這個人,她沒有自愈能力,用手指再怎麼按壓傷口,都止不住。唯一能做的,就是為她輸入一點點的精靈力量,但是量就像上次在精靈界千鳶輸送的一樣,少得可憐,隻能勉強讓千月保持意識的清醒,但是阻止不了體溫的下降。

【千鳶,千鳶,你他媽聽到了沒有!】

風笙抱著千月,明明知道心語被關了,但還是在不停嘶吼。

千月能夠保持清醒的還有一個原因是千隱。剛剛在結界內,千隱使用的“SS”級的水係咒術——冰度。在千家,能使用這個術的人不超過五個。

冰度,是把氮氣用絕對壓強,壓成液體,一旦被液體碰到,無論是什麼東西都會被瞬間冰凍起來,而且馬上變成粉末。但是想讓氮氣變成液體,需要N個標準大氣壓疊加在一起,施術者的身體很有可能因為承受不住這麼大的咒力而自爆。這個術,真的隻能用天賦來形容,體力,靈力,精神力……樣樣都需要達到頂尖水準。舉個例子,千月自己,是一輩子都無法使用的。

千月開始擔心起千鳶的現狀了。

不知道感受到了什麼,千月竟然弱弱地笑了,但是風笙的眉頭卻是越皺越緊。

結界外麵,充滿了惡魔的味道,充斥著隻屬於冥界的黑暗的氣息。看樣子,替裡麵那個瘋子擔心,還真是多餘了。

“比起裡麵,你不應該先擔心一下自己嗎?”風笙身為精靈,最反感的就是黑暗的味道,但還是忍著要吐的欲望,小心地看護著懷裡的人。

“這些血應該夠用了。”

風笙隻能從自己衣服上撕下布條,幫千月包紮傷口。

結界內的黑色天空開始下起了雨,一滴到地上,就迅速結冰並且結晶化,破碎,消失。但是千鳶卻毫發無損,隻是表情有些抽搐,像是在忍耐著什麼。

在兩人的上方,張開了一隻巨大的黑色的網,每一滴雨滴在上麵,都開始漸漸地消減網絲。在千鳶形成這張網之前,被滴到了幾滴,肩膀上的肉直接消失,像是被人硬生生地挖去一樣。如果不是有自愈能力,現在的他,早就變成了血窟窿。

突然,千鳶的臉有些扭曲地看著天空,一個巨大的八棱柱形狀的冰柱從天上出現,在結界有限的範圍裡,根本是不可能避開的。

“怎麼回事?”風笙緊緊地盯著血界。地麵開始明顯地震動了起來,結界又開始被壓縮,這次直接壓縮到了一個點。

千月臉色蒼白的看著那個點,不知道是因為剛剛失血過多還是因為過於的驚恐。

突然,變成了球一樣的點,碎裂了。風笙連忙抓起千月的手,兩個人站在了暗處。

明明在結界裡,四周都已經被破壞了,但是結界消失後,草坪依舊是草坪,明亮的月光照亮了兩人所在的地方。

千隱跌坐在地上,咽喉處被自己的銀月抵著,而執劍的那人就是千鳶。

“你輸了。”千鳶的聲音帶著沙啞,額頭上的血不停地流下來,染紅了他的半張臉。

千隱隻是一臉平靜地盯著這個男人,成王敗寇,這個道理他懂,所以,自己並不打算反抗,而且他也已經沒有多餘的體力反抗了,隻是冷冷地吐了一句話:“為什麼還有結界?”

千鳶一愣,笑了,對於千隱,他是越來越滿意。他知道千隱的體力和精神力已經到了極限,沒想到居然還能感應出來風笙設下的結界。

生為人類,他嗅到了精靈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