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16)(1 / 1)

希星村還算保存完整的大使館內,女王一個人坐在床邊,旁邊的書桌上整齊疊放的是關於新任王的最近新聞。突然,一陣晚風襲來,吹亂了那些紙張。

“你來這裡做什麼?”風笙身體緊繃,精神高度集中,警惕地盯著突然出現的千鳶。

“做個說客罷了。”千鳶毫不客氣坐在桌邊的椅子上,極其舒心地翹了個二郎腿。

“你憑什麼覺得我會跟你們走?”女王翠綠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千鳶,“倒是你,身為魔界的王,竟然會甘心在一個人類手底下做事。”

“這個你說錯了。千月,是我在人間的玩具。”千鳶特意強調了“我”,“好不容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掙脫了牢籠,重獲自由,就不想重新開始嗎?還是說你就甘心這麼悄無聲息地消失?”

“那所諾亞方舟是你用全身精靈骨血造就的吧。骨骼為架,血肉為船身,心臟為其提供能量,治愈所有被送到船裡的精靈。你就是這樣用所謂的死亡騙過天道,騙過回無的。不得不承認,你確實很厲害而且想法很大膽。但現在你身上已經沒有任何一樣東西是屬於精靈一族的了,所以你控住不了它。”

“過不了多久你身上的精靈氣息就會完全消散。屆時你就會被精靈界法則發現,然後強行驅逐或者直接湮滅。”

“我從不畏懼死亡。”風笙說。

千鳶無所謂地聳聳肩,“既然你這麼喜歡自虐,那我也無話可說。就是不知道風末能不能接受你死亡的事實了。畢竟他才剛剛坐上王位,萬一心一狠,說不定就跟你殉情了。”

女王的眼眸閃了一下。

“一個星期後的正午,在荒蕪之地,我們會回去人間。”隨著聲音的消失,千鳶也消失了。

“你去了女王那裡?”千月在星鎮隨便找了家酒店住下,此刻正把玩著脖子裡父親送他的戒指。

“嗯。”千鳶大方承認了,雙腿隨意伸直,上半身慵懶地靠在椅背上,一把摟過注意力完全不在自己身上的千月,手握在她腰上,強行讓她在自己腿上,和自己麵對麵。

“我可以說,你最近的動作越來越出格了嗎?”千月這才把戒指放下,盯著一臉雲淡風輕的千鳶。兩個人的臉頰上,都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氣息。時間一久,千月就有點把持不住,尷尬地把頭偏了偏。

雙腿騰空,受力點都在千鳶腿上,隻有雙手能自由活動,千月不得不使出吃奶得勁用力扒拉千鳶固定在自己腰間的雙手,結果愣是連千鳶的一根手指頭都撼動不了。

千鳶對千月的掙紮置若罔聞,不如說這力道跟撓癢癢似的。寬厚的手掌撫摸上了千月的臉頰,漸漸地往下,停在了脖子的繃帶處,修長的手指慢條斯理地在拆繃帶。

清冷的月光照在地板上,白色的繃帶一圈一圈淩亂地躺在地上,千鳶冰涼的手指滑過溫暖的肌膚,千月冷得縮了縮脖子。明明當時劃得這麼深,但現在連一個傷疤都沒有留下。

千鳶的銀眸悄無聲息地變成了豎瞳。

千月發現自己掙紮無果,乾脆認命了,老老老實實地坐人腿上,“為什麼要去找她?”

雖然她真的很希望風笙能和她走。

“配做我千鳶同伴的,也就隻有王這一等級了。”

“快點休息吧。”千鳶的語氣突然不滿,將千月放在床上,隨後拿起厚被子就將她層層裹住,“人類你的身體就是麻煩,稍微一會兒就變涼了。”

涼?

千月似乎沒太明白他的意思,好奇地伸出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確實挺涼的,不像平常……

不知想到了什麼,千月臉色煞白,怕千鳶瞧出異樣,趕緊把自己整個裹在被子裡。左手像是要驗證什麼似的,捂在心臟處。

果然!

心臟的跳動變弱且十分不規律,甚至還漏跳了好幾下。怪不得最近總覺得自己喘不上氣,原來是發病了。可是不應該啊,時間還沒到,怎麼會提前了?

千月猜測紛紛,帶著滿腦子的雜緒陷入不踏實的夢境。

明明已至深夜,王宮的書房依舊燈火通明。

風末仍坐在書桌前,批改著文件。對於才剛剛上任的他,大部分貴族對他是不承認的,甚至還傳出了他謀害前任女王上位的流言,更彆說有些龐大家族還牽扯精靈族一些陰暗麵。要不是林然他們及時趕回來,自己的處境會更加四麵楚歌。

剛剛還在奮筆疾書的風笙,突然停下了手中的筆,注視著窗外的黑夜,喃喃道,“姐姐,為什麼你讓他們回來,自己卻不回來?你就這麼拋棄我了嗎?”

就在回去的前一天,千月的房間裡出現了一個她意料之中但又意料之外的人。

“女王,你現在來我這兒,我可以理解為你答應和我一起去人間了嗎?”

“我已經不是女王了,你可以叫我……”風笙頓了頓,“千笙。”

這次居然輪到千月呆住了,“你確定?”

“有什麼問題嗎?”風笙反倒是一臉的淡然。

千月連忙搖頭,“真意外,我都做好你不來的準備了。”

千笙:“就像你家那位說的,萬一我真的死了,風末想不開來陪我可怎麼辦。總得讓他有點活著的念想吧。”

千月開始好奇那晚兩人到底聊了些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聽到這句話的原因,原本正躺在椅子上看書的千鳶走了過來,遞給了千笙一隻和他們兩個一樣的藍寶石耳釘,“方便聯係用的。”

風笙接過後立刻就戴在了左耳上。

“我是千月。”千月伸出了右手,“千家的候選繼承人之一,至於名字,還是叫風笙吧。千這個姓,不吉利。”

風笙疑惑地掃了眼千月,這是在咒她自己嗎?

她低下高貴的頭顱,彎腰在千月的手背上落下親吻,烙下了專屬於她的藤蔓痕跡。漸漸的,手背的印記開始消散,逐步轉移進千月的另一隻眼中。這是契約的證明,就像千鳶的契約在她的右眼一樣。

“我不是很清楚你需要我做什麼,是要我助你奪得正式繼承人的位置嗎?所以可以和我講講你現在的處境嗎?”風笙找了把椅子坐下,打算好好聽聽眼前這人的處境,再仔細規劃。

“聽你的口氣,貌似心裡肯定我的處境很糟糕。”千月笑著說,但是笑得很無奈,“你猜的也沒有錯。”

“但不是奪得正式之位,而是保護我和父母不受千家的迫害,在這場鬥爭中全身而退。所以啊,你們兩個,給我收斂一點!”千月狠狠地瞪了千鳶一眼。

“收斂?”身為前任女王的她,從來都不知道收斂為何物。

“就是偽裝。”千月說,“特彆是你們兩個的身份,一旦被千代知道了,我就直接玩完了。”

“其實我怎麼也無所謂。”千月的目光忽然變得溫柔起來,眼底藏著細碎的微光,“但我有個小小的願望,就是希望我的養父母能夠安享天年。”

“查到她的蹤跡了嗎?”千代正在占星,刻在星盤的圖案在不斷變化著。但是就在不久前,星盤上又出現了一大變動,一整塊象征聲聲不息的生命的星空,消失了,等到它再次出現的時候,居然是在上次千月剛來不久時,占卜到的異常之處。而且,千月的蹤跡在這期間也消失不見了。離議院給出的最後期限隻剩下沒幾天了。

“還沒有。但是查到了信用卡的消費記錄是在酒店。”千伏跪在地上,低著頭。

“酒店?”千代的語氣上揚,帶著疑惑。

“屬下也不知道二小姐去那裡做什麼。”

千代覺得星盤的結果是她想錯了,指示的應該另有其事,她擺了擺手,“罷了。你先去挑一個可靠的人,估計那丫頭也找不到什麼人。”

“她就是水鏡中的那個人?”一個頭發已經全白的老奶奶,拄著拐杖,後背挺直,整個人顯得特彆有精神,這是議院的明一。

“沒錯,就是那個六大家的恥辱,千清的寶貝廢柴女兒。”年輕女人風姿綽約,嘴上塗著鮮紅的唇膏,指甲泛著豔麗的紅色,曼妙的身姿在吊帶裙中若隱若現,議院的寧橙。

“雙生子之一,真是麻煩的存在。”明明是個二十幾歲的男子,模樣周正,卻板著一張臉,跟五十歲的老大爺似的。

“曆曆,你就是因為板著一張臉,所以才嫁不出去。”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紮著馬尾,雙手托著下巴,兩隻小腳丫露在外麵搖啊搖,嘴巴裡還含著根棒棒糖,萌帆繼續說道:“話說這個大姐姐長得挺漂亮的。”

“漂亮?你確定?”寧橙大笑起來,“還真是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和千華比起來,就是個不起眼的小沙子。而且看上去就是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不對呦,真的是很漂亮呢。”萌帆笑得純真。

會議的桌子中心放著的是一張千月的照片,不是彆的,就是當水鏡碎了的時候,她若有所思轉過頭來的場景。

緋月的頂樓是由玻璃搭建的半圓形溫室,裡麵種著各式各樣的花花草草,在這些花草中間,有一個紅木漆的大桌子,上麵擺著六杯熱可可。因為是玻璃又是頂樓的緣故,這裡的陽光十分充足。那是隻有六大家族的繼承人才能來的地方,據說當初建立的目的是為了讓六大家更好的合作。

“下個禮拜,那個廢物就要正式去議院報道了。”韓語看著屬於千華的座位,“看樣子又要多一個位置了。”

“這次議院貌似很重視。”文書說,雖然她還沒有繼承文家,但是現在文家的大小事已經都交由她來打理了,她拿出了一封信封,裡麵裝著請柬,信封的外麵印燙著鬱金香。以前每年隻有例會的時候,因為要六大家一起開會,才會用這種請柬。而這次卻因為莫名多出來的一個繼承者,居然擺出了這種陣勢。

“那華姐姐會怎樣?”君佩連忙問荀修,這裡麵他最小,有些事不是很懂,但是聽文書說話的語氣感覺不太對。

“最有可能就是維持現狀。”荀修靠在椅背上,伸了個懶腰,“雖然千月是水鏡認可的人,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個廢物,孰輕孰重,大家心裡都清楚。但是畢竟水鏡那道坎擺在那裡。所以,最和平的方法就是等一年之期一到,議院給出考題,決勝負。”

隻不過這場勝負的贏家,基本已經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