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10)(1 / 1)

“傻站在外麵做什麼,也不怕中暑。”千清看著外麵兩個身影,無奈地歎了口氣。

一進屋蘇與就拉著千月的手開始嘮叨,“現在已經是夏天了,注意彆中暑,身體一旦不舒服……”

“老媽!”千月無奈地喊了一句。

“平時不用心就算了,現在可是……”

“媽媽!你們不過是去外地一陣子,不是嗎?”千月把眼睛睜得大大的,盯著蘇與。

蘇與一時語塞,自己什麼時候竟然需要女兒的安慰了,“沒錯。爸爸媽媽隻是去出差一陣子。”

“月兒,你過來書房一下。”千清難得用如此嚴肅的表情對著自己的寶貝女兒。

“這個給你。”千清從抽屜裡拿出一個掛有戒指的項鏈,放在了千月手心中。

“這是什麼?”千月把它小心地掛在脖子裡。

“我們家,擁有本家30%的經濟和實權。但是真正能夠自由調動的隻有10%,其餘的20%,其實還是掌握在當家手裡。但是,不要小看這10%,它恰恰是最重要的。我把這10%,擬成一份文件,上麵有當家的印章,我把它藏在了這個戒指裡。當遇到不可逆轉的事情的時候,這個戒指也許會救你一命。”千清捋了捋千月額前的碎發,“爸爸媽媽離開後,要懂得自己保護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隻有自己,才不會背叛自己。”

千月用複雜的目光看著脖子裡的戒指,“我隻是暫時保管。爸爸,以後一定要從我這裡拿回去。”

“嗯。會的。”千清溫柔地笑笑。

“這個,送給你和媽媽。”千月從口袋裡拿出了那兩串黑冥石做成的手鏈。

千清張了張嘴,但終究什麼話都沒有說。多到能做成手鏈的黑冥石,千清也隻見過沒幾次。他不知道千月是從哪裡弄到的這個,也不想問。對於千清來說,這個已經不重要了。

“走吧,一起回本家。”按照慣例,在出征之前,必須去一趟本家。

一直作為千隱秘密基地的假山,此刻又迎來了另一位客人。

“你果然在這裡。”千清難得抽起了煙,看著一縷縷煙從指縫間飄散,就這樣靜靜地,“有什麼煩心事嗎?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這個前任師傅聊一聊。”

“你現在的信仰是什麼?”千隱的藍眸緊緊地盯著千清,不肯剛過千清臉上絲毫變化,就像是一個迷路的孩子,渴望尋求到回家的路。

“千鈺。”

“彆開玩笑了,他早就已經死了!”千隱感覺自己被糊弄了。

“所以,現在的我是自由的。”千清又狠狠地猛吸了一口煙,再緩緩地吐出,眯著眼睛,看著唇齒間的雲霧繚繞,“那你呢?被什麼東西束縛著?”

千清揉了揉千隱的頭發,“總有一天,你會找到自己的信仰,而不是家族的信仰。”

千隱看著逐漸離去的千清,陷入了沉思,“我自己的信仰嗎?會有嗎,這種東西。我能被允許擁有嗎?”

從一出生,便被灌輸著家族的信仰,為千家鞠躬儘瘁是貫穿他前半生的枷鎖。他也走走彆的路,卻看不見腳下的路在哪裡,隻能在既定的路上越走越遠。有一次,當看到金絲雀不再歌唱,死在鳥籠裡的時候。那個瞬間,千隱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真的會有那一天的到來嗎?千隱抬頭望向蔚藍的天空,微微出神。

本家大鐵門外今日更外熱鬨。

“你們來了。”千代早已在恭候多時。

“嗯。來向當家的拜彆。”千清說。

“月兒,爸爸媽媽走了。好好照顧自己。”蘇與蹲下來,看著千月,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發。

“嗯。”千月懂事地點點頭。

前來送行的隊伍早已離開,隻有千月一個人還傻傻地站在那裡。

“他們已經離開了。”千鳶突然出現在千月麵前。千月依舊站在門口,筆直筆直的,目視著早已消失的車子的方向。

“我知道。”千月看著具象化的千鳶,頭痛道:“倒是你正大光明地出來,不怕被發現嗎?”

“害怕的應該是你才對吧。”嘴上是這麼說的,但千鳶還是收斂了自己的魔氣,化身為隻供千月一人可見的隱身狀態。

“你還站在這裡做什麼?”千月看了看身邊似乎不想走的人,。

“看你一個人太可憐,本王就善心大發一回。陪陪你。”

千月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說什麼,以千鳶的經驗,估計又是吐槽自己的話。

原本淚光閃閃的千月忽然低下了頭,指尖微顫,淚珠大顆大顆沿著臉頰滾落,帶著燎原之勢滴進了千鳶心裡。

送走父母後,如今有一件迫在眉睫之事需要解決。

“關於另一個守護者,你打算怎麼辦?不是說,等你父母走後就行動嗎?”千鳶鳩占鵲巢慵懶地躺在床上,手裡拿了本千月書架的懸疑小說。

“這個,估計很快就有了。”千月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話才剛說完,原本書桌上空白的紙麵突然出現了一隻麻雀。

“看吧!我說很快的。”

“桐無?你那個師傅?”千鳶一臉嫌棄地盯著那隻巨醜無比的黃鳥,“你說的那個死老頭?”

“喂,死老頭!”儘管開口就是臟話,但卻透著股淡淡的溫柔。

千鳶隻聽千月提起過她的四位師傅,不過最讓千鳶感興趣的,就是桐無,桐老頭。於是,二郎腿翹老高的魔王大人悄悄豎起耳朵,光明正大地偷聽人家的對話。

原本嬉皮笑臉,一臉欠抽的千月,神色突然變得正經起來,“我知道了。一定到。”

千鳶幾乎沒有見過如此神情的千月,“出什麼事了?”

“死老頭說大師傅找我,好像有急事。估計我得離開一段時間,不過肯定會在議院規定的期限——一個月之內回來。”

“那守護者怎麼辦?”

“不是還有你嗎?”千月鄭重地拍了拍千鳶的肩膀,“隱藏隱藏氣息,還是不錯的。”

前往桑國的途中,蘇與終究還是沒忍住,問出了她一直想不通的問題。

“阿清,為什麼這次的暴亂你非要親自接手?明明可以甩給其他人?”蘇與看著一路上一直沉默的千清,忍不住問道。按照月兒現在的處境,千清應該會想方設法留在她身邊才對。

“這是我讓部下偷偷潛入桑國,彙成的報告,你看看。”千清拿出了一封信。

蘇與疑惑地接過,拆開一看,大驚失色,“這是……怎麼可能?”

信上寫著,桑國暴亂的原因竟是——千月。

“這是為什麼?”蘇與拿著信的手在抖,眼神無助地望向自己的丈夫。

“很簡單。因為月兒是水鏡選中的人。”千清頭痛地扶了扶額,“原本那些貧民窟和邊境國家對千家就很不滿,但他們大多數人信仰的是水鏡。所以,即使有暴亂,也隻是小範圍的,靠駐紮在那裡的術師和士兵就能解決。但這次,水鏡選出來的卻是月兒,不是千華。而千家的繼承儀式又是一拖再拖,那些靠著水鏡活著的,唯一信仰的人,能不反抗嗎?現在在他們眼裡,月兒才是他們的救世主。”

“月兒,一個人出去要小心。”千華早早地就在客廳等千月。今天是千月出去尋找守護者的日子,為期一個月。如若一個月到了還沒有找到,那時千代會主動安排。這是議院給出的協議。

“放心吧,姐姐。”千月朝千華擺擺手,“姐姐,再見。”

“再見。”千華即使再不放心,也無力改變什麼,隻能勉強微笑。

“放心吧,月兒。姐姐一定會變得更強,強到沒有人能夠傷害你。”千華的聲音很輕,像是為了說給自己聽。

千隱依舊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但是如果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周圍的空氣帶著點焦躁。原因,當然還得追溯到昨天晚上。

昨晚千隱原本閉著眼睛,躺在床上,儼然一副睡著的樣子。但是,突然睜開眼睛,藍色的眼眸冷冷地掃視著房間的一角一落。最後目光停留在了南角落。空白的牆角上竟漸漸浮現出字眼:本人最近很忙,我們還會再見的。

帶了車站,千月發現議院竟然也派人前來相送,特意與千家的人錯開了。好不容易送走了兩撥人,千月長舒了一口氣,渾身舒坦。

“終於走了。”千鳶突然出現在千月身邊,可能車站本就人流量很大,突然出現一個人,並沒有引起彆人的注意,“我們要去哪裡?”

千月發現越來越多的目光朝向自己,又看了看眼前這個男人,瞬間後悔把他帶出來了。千鳶本就高挑,皮膚顯白,又穿上了黑色的休閒裝,乍眼一看,還以為是哪個模特變裝的。

千月扶了扶額,歎了口氣,“到了再說。”

“怎麼了嗎?”千鳶聽到歎氣聲問道。

“沒什麼。隻是突然覺得,自己真有眼光。”

“哈?”千鳶不明所以。

“走了,上車。”千月指了指已經到站的高鐵。

“哇哇哇!這就是人間的高鐵嗎?”千鳶趴在窗口,整張臉都貼在窗戶上,時不時還興奮地大叫。

千月突然覺得自己定了包廂真是個機智的決定。

“你以前真的一次都沒有來過人間嗎?像你這麼強大,即使不用人類召喚,也能憑自己的能力到達吧?”千月忍不住問。

“這是第一次。人間和暗界有一層夾縫。如果直接橫跨夾縫的話,很容易被吸進去,灰飛煙滅。但是如果有召喚作為媒介的話,會打開另一條通道。”

“那我是你的第一個主人嘍!”千月興奮地指了指自己。

千鳶一看,苗頭不對,連忙閉嘴,扭頭就看窗外的風景,動不動還來幾句違心的讚美。

千月好像還沉浸在在剛剛的喜悅中。

“值得這麼高興嗎?”千鳶耷拉著帥臉,不開心。

“當然。這就像是一張白紙,第一個踩上去的腳印是你的,心裡會很有滿足感。覺得,這就是我的東西,上麵隻有我的烙印。”

千鳶的腦子像斷了發條的鐘,混亂惶惑,沒想到她會這麼說。他下意識微微地把頭撇向了窗戶那邊,不想讓千月看到自己此刻臉上是什麼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