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僻山崖

“月兒，你在看什麼？”桐老頭望了望月兒的身後，隻有黑漆漆的一片。

“沒什麼，隻是感覺剛剛有人在看我。”千月又不確定地看了看身後。

桐老頭頓了頓，略顯猥瑣地笑了笑，“看樣子，一定是虧心事做多了。”

“就算我做的再多，肯定也沒你多。“

“你啊。”桐老頭笑著搖搖頭，“快進屋吧，外麵都是蚊子。”

“說的對。”千月轉過身，就要往裡走去。在她轉身的一刹那，身後有一片微小到肉眼幾乎無法看到的鏡子的碎片，隨著晚風消失在夜間。

千本家

“這不是那個廢物嗎？”下麵的人不知是誰喊出了這句話。如果說千華的出名是因為她的優秀和家世，那麼千月的出名則是她的無用和家世。

不愧是走過風風雨雨的人，千代很快就穩定了局麵，從頭至尾，波瀾不驚。

“都給我安靜下來。”那充滿威嚴的聲音像針一樣直接穿過下麵的人的心臟。嘈雜的主廳頓時一片死寂。

千代給莫傳使了個眼色，莫傳立馬會意。攙扶起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千華，扶她到一邊的座椅上平複一下，千隱則是自顧自地站起來，仿佛剛剛發生的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就這樣徑自地站在千華的身後，甚至連掃都沒有掃下麵的人就閉上了眼睛。另一旁的莫傳一直緊緊地盯著眼前的人，仿佛眼前之人一眨眼就會消失。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水鏡】隻適用於千本家的人，難道千華小姐並不是千本家親生的？”清子雖然長得很可愛，但心卻是冷的。更何況是對於她一直都看不慣的女人。

“你說什麼，這裡還輪不到······”莫傳完全沒察覺自己越了規矩。

“莫傳！”千伏的一聲低吼提醒了莫傳。

莫傳的手臂在不停發抖，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額角的青筋直接爆出，憤怒、不甘但又無可奈何。千華仍是一副呆滯的表情。千隱仍舊閉著眼，隱隱獨立於世。

千代瞟了眼千華，深邃的眼眸裡不知道在想什麼。底下強烈的視線都射向了千華。曆經過風風雨雨的千代明白，現在最明智的就是坦白。

“千華絕對是本家親生的，這點我千代可以用生命擔保。但在本家出生的還有一個人，千月。她是千華的親妹妹。”

坐在椅子上的千華終於有了點動靜，棕色的眼珠開始轉動了一下。

妹妹？我的？媽媽的女兒？還有？不是隻有我，還有她嗎？······千華此刻的腦子正在高速的運轉著，明明就已經快要炸裂了。

“媽媽不是隻有我一個女兒嗎？最後因為我還難產去世了？”她還曾為這件事哭了好久，覺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錯。千華機械地回答道，眼裡充滿著不相信，看向高處的千代，讓她莫名的陌生。

現在看來，真相怕不止是難產這麼簡單。

千代不語。

“是為了保下你吧。”清子諷刺地笑了笑，“在本家如果有兩個孩子一起出生的話，為了防止預言成真，會使用各種手段，隻留下一個。既然你還活著，死的當然是你妹妹。隻是現在看來，千代當家當時沒忍心動手啊，騙過了我們所有人。隻是這罪名可就大了。”

“清子！”在一旁的韓語輕斥道，示意她彆再說了。

“保下我？”千華用顫抖的手指指著自己。

千代什麼話都沒有說，但是不自覺的皺了皺眉。

“任何後果我會承擔。”千代一力擔下。

“你拿什麼來承擔？如果真的再次爆發大災難，是你一人能承擔得起得嗎？！”清子繼續咄咄逼人，一定要討出一個滿意的答複出來。

地下的人竊竊私語，聲音越開越想，可想而知不滿有多大。

千代必須拿出滿意的解決方案才行。

“我倒是有個簡單的提議。”清子說道：“既然水鏡認可的是千月，那就將她立為繼承人，至於千華嘛，當然是按照規矩殺了。”

清子此話一出，全場默然。

“我看誰敢？！”千代的黑檀拐杖重重地敲擊在地上，掀起一股無法抵擋的壓力，在場所有人都感覺胸腔被壓迫，根本喘不上氣，再過幾分鐘就要窒息而死，“我就算拚了這把老骨頭，也不會讓你們動千華分毫。”

所幸千代隻是施壓，很快就解除了術士。

“這件事我自會向議院請明，聽議院安排。”千代最終給出了她的方案。

議院，獨立於六大家之外的術師機構，在六大家無法達成同意時，便會出麵裁決。

千華看著滿堂的爭論，心如死灰。

千華房內

已經是深夜了，窗外的樹枝瘋狂地敲打著窗戶，今夜注定是個不眠夜。相反的是，房內靜的害怕。

分家的人和其他本家的人都已經被安排進客房休息了。這件事估計很快就會傳遍大街小巷。在千家統治的範圍內，特彆是一些平民窟，相信的隻有水鏡，正因如此，那些平民窟才沒有發生大規模的暴亂。如今，恐怕是真的要分裂了。

千代用滿是傷痕的手撫摸著沉睡中千華的黑發，喃喃道，“這件事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無論用什麼方法奶奶一定會護住你的。十四年前，我就不該心軟……”

十八年前

“文瑤，你撐住啊文瑤！”千代緊緊地握住文瑤冰冷的雙手，臥室內隻有千擬一個大男人接生。

就在剛剛，千代接到了噩耗，她的獨子千鈺平息了這場叛亂，但也犧牲在了戰場上，屍骨無存。消息剛好被十月懷胎的文瑤聽見，當場動了胎氣。

可是她不能去醫院。

陳文瑤懷的是雙胞胎，一但被人知曉，連這雙胎都保不住。獨子又剛剛犧牲，千代經受不住再失去孫女的痛苦了，千家也承受不住再一次失去繼承人的風險了。

文瑤也明白這個道理，反倒安慰千代，“母親，彆擔心，我……啊！！！”

撕心裂肺地慘叫聲再次響起，瞬間臥室內充斥著膩人的血腥味。

“千擬，到底怎麼回事？！”

“主人，文瑤夫人一直在大出血，止不住，我止不住。”千擬一身狼狽，接生的雙手不停地顫抖，“夫人，用力啊，我已經看到小姐的頭了！”

“母親……”文瑤臉色慘白，雙眼被淚水淋濕，千代隻能不停地給她下術式，希望擁有強大之力的水元素可以源源不斷為文瑤提供能量。

事實證明，方法確實奏效。

第一個孩子勉強順利降生，但這也耗光了文瑤所有的體力，可是肚子裡還有一個……

千代再次施展術式，卻被文瑤阻止了，“母親，就這樣吧。”

“文瑤，不要放棄！我已經失去千鈺了，不能再失去你了。”千代握著文瑤的手不放開。文瑤搖了搖了頭，抽了走雙手，反而摸了摸依舊陣痛的肚子。

“母親。我已經奪去了這個孩子的生命。最後就讓我陪她一起走吧。算是我這個做母親的，不能帶她來到世界的賠罪。”文瑤用儘全身力氣看了眼正哇哇大哭的大女兒，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最後靜靜地閉上了眼睛……

“華兒，你隻要記住：那個怪物不是你妹妹，千家的當家人隻可能是你。”千代的表情猙獰了起來。

三天後，千清大宅

“小姐呢？”

千清和蘇與在本家“留”了三天，回到家才發現千月根本不在家。這件事事關重大，必須要讓那個小笨蛋明白才行。

“估計在桐師傅那裡。”蘇與說。

在千代將千月托付給千清不久後，身體便出現了異常。高燒不斷，甚至連心跳都變的微弱。夫婦倆尋遍名醫，但仍舊無計可施。直到有一天，一個江湖郎中說可以治千月的病。當時夫婦兩人也管不了這麼多，隻能讓他試試。結果奇跡出現了，一個禮拜後，千月痊愈了。於是，夫婦兩人就讓千月拜這位郎中為師。這位郎中，姓桐，名無。

“阿與，難道月兒真的就應該在那時死去嗎？”千清竟沮喪道。

“你怎麼會這麼想？死胎在四年後複活，是千月命不該絕。但是，那個小笨蛋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去了本家，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蘇與說著說著便開始哽咽。

千清沉默了一會兒，對仆人說，“你馬上用信狐，給我把小姐叫回來。”

信狐，顧名思義，傳信用的火狐。擁有一定勢力的家族會圈養並且訓練專門的通信動物。因為普通的傳信動物總有很高的不安性。

“是。”仆人剛轉身，千清又開口了，“算了，還是我來吧”

幽僻山崖

“爸爸！”千月抱著火狐高興地喊道。

“月兒，”火狐裡傳來了千清的聲音。明明有很多話要說，卻不知道該怎麼說，隻能靜靜地聽千月說著這三天發生的事。

“爸爸，你怎麼了，怎麼都不說話？”

“還好意思問？一個女孩子未成年，天天往外跑。馬上給我回家！”

“嗯！這才是爸爸。什麼話都不說，感覺好奇怪。”千月傻傻地笑笑，“那明天就可以去月潭玩了！”不等千清回答，千月就抹去了火狐額頭通訊的標誌。

本家

千代緩緩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房外，對站在門外的千隱和莫傳說，“跟我來。”

這是一個很空的房間，隻有一個茶幾和四個墊子。

“坐下。”

“千華小姐的情況怎麼樣了？”莫傳剛坐下就開口問。、

千代卻看了看左邊正閉目養神的千隱，才緩緩地回答，“已經沒什麼大事了，情緒也穩定了很多。但現在有更棘手的事。”

“那個千月？”莫傳試探性地問了一下。

“沒錯，當務之急是這個。”千代點點頭。

千隱也似乎睡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