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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遲遲 仇梨 4165 字 5個月前

也許是勝利就在眼前。

溫知宜突然覺得剩下的路程沒那難熬了。

她看到許秋雨和莫婧涵的臉變得越來越清晰,她們雙手放在嘴邊作喇叭狀在大聲喊著加油。

還有最後五十米。

什麼都彆想,大步往前跑吧。

她調動最後的力氣,朝最後的終點衝刺,一直在跑道內側的祁書仰給她鼓勁,“很好,就這樣保持下去,相信你自己。”

四分三十秒。

溫知宜終於超過體育老師,邁向了終點。

不知道這其中有沒有體育老師因為看她不屈不撓努力到最後提前掐表放水的嫌疑。

總而言之,溫知宜壓線過了。

全身的力氣都在這一刻被抽乾,她雙腿一軟,眼看著就要倒在地上,一條堅硬有力的胳膊適時伸過來扶她幫忙穩住重心,避免了屁股和大地的親密接觸。

等許秋雨和莫婧涵過來,祁書仰又自然地把人交給她們攙扶。

許秋雨已經提前把水擰開,遞到溫知宜手裡,她也顧不上說話,仰頭一口氣喝了小半瓶,平複急促的呼吸。

原本紮了三圈的皮筋變得鬆垮,幾縷碎發隨之掉落,汗津津地黏在臉頰和額頭,模樣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莫婧涵笑著說:“恭喜你曆劫成功,從此和八百米是路人。”

溫知宜頂著兩團累出來的天然腮紅道:“謝天謝地,我再也不想跑了。”

等她恢複些精氣神,這才發現祁書仰已經不見了。

像個做完好事就會銷聲匿跡的田螺姑娘……哦不,田螺少年。

還有五分鐘就要放學,體育課的最後不需要集合,不少人都開始往學校大門的方向走,準備當第一批衝出學校的人。

溫知宜休息好,去了操場旁的校內奶茶店買了兩杯西瓜汁送給許秋雨和莫婧涵以表感謝。

當然,還有一個她最需要感謝的大功臣。

但她找遍了整個操場也沒看見人,可能是提前去車棚騎車了。

中午溫沛之做的是蒜蓉粉絲蝦和涼拌秋葵,還有一個蔬菜芙蓉湯,菜式清爽,十分解膩。

做飯算是溫沛之的興趣之一,除了工作,沒事就喜歡在網上研究菜譜,每天變著花樣做飯。

溫知宜自然成為最大的受益者。

吃著飯,溫沛之和她說起了今天買菜時發生的一件事。

“我上午去買蝦,那個老板看著挺老實,結果用的居然是鬼秤,估計看我年輕好忽悠,不僅沒放水,還足足多稱了半斤。”

“然後呢?”溫知宜帶好手套剝蝦,有條不紊去掉蝦頭,接著掐蝦尾,“你不會被坑了吧。”

“差一點,我當時沒在意,還以為是蝦漲價了,都掃碼準備付錢了。”溫沛之現在想起這事還有些義憤填膺,世風日下,人與人之間的信任都沒有了。

“還好旁邊有個人看出來了,直接拿手機拍說要曝光老板,他想息事寧人不想鬨大這才承認。”

溫沛之又感慨這世上還是好人多。

“幫我的那個人還挺有氣質的,特像韓劇財閥家的夫人,結果一張嘴跟老板理論,好家夥,嘴跟機關槍一樣突突不帶停的,我都看傻了,能把菜市場老板說得啞口無言,肯定是個厲害人物。對了,她小孩也在一高上學,好像也讀高三,不過我沒問名字,不知道你認不認識。”

溫知宜把剝好的蝦仁往調料碟裡蘸:“一高人那麼多,我班裡的人都才剛認全,認識可能性不大。”

“也是。”溫沛之也隻把這事當做一個小小的插曲,“下次再買菜我得長點心,實在不行我自己帶個秤過去。”

吃過飯,溫知宜去了廚房,從冰箱裡拿出新鮮水果,準備切盒果切下午帶過去。

她細致地將水果洗淨切塊,什麼顏色的都有,裝了滿滿一大盒,誠意十足。

這種程度應該還可以吧。

溫知宜看著看著,沒忍住打開原本已經扣好的塑料蓋,用竹簽挑起一塊西瓜放入口中。

又甜又脆,沒有任何科技和添加劑,就是西瓜最本真的原味。

再吃一塊,應該不會被發現吧?

下午,祁書仰照常踩著預備鈴到校,如平常一般把書包塞進課桌,這次卻在塞到一半時受到阻力。

他伸手往裡一掏,拿出來個跟他手掌心差不多大小的玻璃罐,裡麵裝著果切。

蓋子上還貼著張便利貼,上麵寫著兩個字。

謝禮。

字體娟秀端正,很好認出它的主人。

“你給的?”他問溫知宜。

溫知宜點頭承認:“對,如果不是你當時在旁邊鼓勵我,我肯定沒辦法及格。”

“好說,誰讓你是我同桌呢。”

想著她上午的表現,祁書仰又加上一句:“以後多加強點鍛煉,你這明顯體質不達標。”

溫知宜苦惱地說:“我也想,可是沒時間。”

天氣已經沒有那麼熱了,比起晚睡她更喜歡早起,覺得睡完一覺起來大腦轉得更快,思維也更活躍。

她的書桌正好對著一扇推拉窗,清早打開,晨光熹微,涼風吹到身上也很舒服,連空調都不用開。

她最近把鬨鐘的時間提前了半個小時,五點鐘就起床背單詞梳理記憶知識點,但凡能抽出一點時間她隻想用來補覺,哪能奢侈地去鍛煉。

祁書仰說:“大學可是每年都要測的,你跑不掉。”

溫知宜並不擔心還沒發生的事:“那還早呢,我現在連去哪個學校都不知道。”

話題自然而然地轉折到了大學上,祁書仰問她,“沒有想去的嗎?”

溫知宜想了下,如實說:“有想學的專業,但大學還沒確定。”

她想學心理學,北師的分數目前來看她比較穩,但在內心深處,她同樣憧憬學科排名第一的那座最高學府。

她禮尚往來,“你呢?”

“沒想這麼多。”

相比班內其他已經有了堅定目標的同學,祁書仰在這件事上跟溫知宜保持一致,“每個專業都有它存在的價值,不管學什麼,以後或多或少能為社會做出點貢獻,就足夠了。”

溫知宜說:“肯定不止一點。”

祁書仰笑了:“這麼相信我啊?”

溫知宜點頭:“我覺得你可以做到。”

祁書仰平時看著挺懶散,甚至有時候對老師布置的任務還很敷衍。但一旦投入到學習裡就很認真,心無旁騖,能夠保持絕對的專注和自控,同時腦袋又很活泛,思維跳躍,從不自傲,尤其是在他擅長的數學和物理上,不是當做一門任務去完成,而是作為興趣去研究。

光這一點就能打敗很多人。

這麼一個有韌勁又能舉一反三的人,無論以後去做什麼行業,應該都會成功。

溫知宜突然有感而發,說:“沒關係,時間還長,路還廣,我們現在的模樣就是夢想的形狀。無論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世界還是選擇當一顆默默無聞的螺絲釘,隻要在將來回首往事,自己無愧於心,那就不算白來這世界一遭。”

她說完後,祁書仰沒吭聲,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溫知宜被他看得心裡有些忐忑。

她也沒管祁書仰想不想聽,說了這麼一段長篇大論,中間也沒停頓,跟演講似的。

他不會覺得自己矯情吧?

就在溫知宜胡思亂想的時候,頭頂被人一揉。

“口才不錯。”祁書仰收回手,順著她的話說,“那我可得好好努力,不能讓你超過我。”

“幼稚。”

溫知宜嘴上說著,心裡同時也在盤算。

試試唄,說不定她還真能超過他。

不服輸的念頭又悄悄生根發芽,一向雷打不動要在十二點半之前睡覺的溫知宜,這天夜裡破天荒熬到了一點。

其實她已經很困了,試卷上的符號和數字都變成了一堆亂碼,攪成了一團漿糊,怎麼都看不清楚。

溫知宜拍拍臉,把八仙通放在鼻下深吸一口,清涼的薄荷味直衝天靈蓋,風卷殘雲一般把占據大腦的瞌睡蟲全部驅逐出境。

精神猛地一震。

她覺得自己還可以再奮戰半小時。

溫沛之半夜起來上廁所,發現溫知宜臥室裡的燈還亮著。

她輕手輕腳走近,耳朵貼在門邊,沒有聽到任何聲響。

擰動把手開門,她進去,看到溫知宜在書桌上趴著,明明已經睡熟了,右手還緊緊捏著筆,筆尖在稿紙上暈開一小塊墨色。

像是為了激勵自己,草稿紙上寫了一個大大的fighting。

溫沛之先是拿遙控器把空調打低兩度,然後伸手輕輕拍了拍溫知宜肩膀。

“醒醒,去床上睡。”

溫知宜揉了揉眼睛,直起身,長期維持一個姿勢的脖子回正,又酸又麻,肩膀也難受得緊。

她最開始隻是想眯個五分鐘,結果不知不覺就趴桌子上睡著了。

“幾點了。”她問。

溫沛之看了眼手機,催她:“都兩點半了,學習也不是你這樣學的,趕緊睡覺,不然明天沒精神。”

溫知宜也確實擠不出多餘的精力用在學習上了,它就像個渣男,你付出了不一定會得到正比的回報,但如果你不為之努力,就會立馬被淘汰出局。

所以無論結果如何,能做的,隻有拚命地學。

溫知宜拖著疲憊的身軀去衛生間,洗臉之前,她照了下鏡子,好像很久沒有認真端詳過自己的臉了。

她體重跟之前比掉了五斤,巴掌大的臉上沒剩多少肉,眼型偏圓,瞳仁烏黑清亮,臥蠶下方因為熬夜微微泛青,想也知道明天會變成黑眼圈。

視線再往下,她發現臉頰上好像有東西。

雙手撐著洗手台麵,她湊近,發現是數學試卷上的題目剛好印到了左臉上,小小的一串,扯了扯嘴角,臉部肌肉隨之牽動,看上去有些滑稽。

嗯,是渣男留下來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