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衍抱著諾昭回山頂,沒走出多遠掉了個頭,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江衍,我們要去哪?”
“去山下。”
“去山下做什麼?”
“買隻雞給殿下補補。”
“啊?可殿下是神,可以辟穀。”
“便是神,身體虛弱時也該好好補補。”
諾昭不解,眨了眨眼睛,沒再說話。
殿下吃靈藥會比吃雞好得快啊……
算了,他一介凡人,所見有限,所見有限……
雲頌身上的傷已然恢複,但由於靈魂缺失一半,靈力大損,身體感到疲倦,所視也有限,百米以外,她已看不清楚。
江衍下了山,她了無睡意,索性坐在石階上等。
他的身影出現,她卻隻能看見一個模糊的點,待他走近,她才看清他抓著一隻紅冠公雞。
公雞“咯咯”叫個不停,有些詼諧,她忍不住笑出了聲,“你這是饞了?”
少年搖搖頭道:“想給你補補身體。”
雲頌動了動嘴唇,最終點點頭道:“我正好也有些餓了。”
諾昭張大眼睛,難道殿下不曾辟穀?不應該啊。
神骨在慢慢修複雲頌的靈魂,她這些日子都懨懨的,提不起勁,有時在山崖邊坐著坐著便會靠著石頭睡著過去。
江衍很擔心,無法專心於修煉。
雲頌被風聲驚醒,睜開眼睛,江衍就守在她的身旁,一臉關切,少年的眼裡像藏了一汪月下湖泊,靜謐又溫柔。
“江衍,我沒事,不必如此守著我。”
“殿下,是我害了你。”江衍自責。
如果不是他被那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鑽了空子,她也不必比如耗費靈力來救他。
雲頌摸了摸江衍的臉頰,“不是。那鬼界的陰寒之力天生克我,過些時日這陰寒之力散去便好了。”
江衍抓住臉頰的手,在她的手心裡蹭了蹭,“當真?可有什麼法子能讓你快些好起來?”
雲頌微微一笑,“我有些餓了,要不你多給我做些好吃的?”
“好,我這就下山多買些食材回來。”
空間內的厄命珠傳來異動,像是某種特殊感應,雲頌眸色微閃,不著痕跡道:“好。”
江衍收起劍準備下山,雲頌道:“諾昭,你也跟著去,去多瞧瞧山下的村子。”
諾昭沒有多想,興奮道:“好。”
“殿下,我很快回來。”
“嗯。”
待不見江衍的身影,雲頌斂去笑容。
“閣下既已來了,何不現身?”
“不愧是神女殿下,我不過才靠近,不曾想竟已被察覺。”一戴著枯木麵具的人自虛空中出現。
雲頌盯著那張麵具,緩緩道:“倒是我遲鈍了,便早該猜到是你,”
這人道:“現下也不晚。”
雲頌雙手環胸,姿態閒散,好整以暇道:“敢問閣下是天域的哪位神官?和我族又是何關係?”
麵具人驚訝一瞬,放於身前的手撚了撚手指,隨後囅然一笑。
“殿下果真聰慧,竟已想到了這一層,我今日來是想向殿下借一樣東西。”
“不借。”雲頌果斷拒絕,她抬起手指點了點自己的麵頰,“天域的神官源於凡人,責任便是護佑凡人,你在人間設下惡毒的詛咒吞其靈魂,如此戕害同族,可是受了天罰?”
麵具人摸了摸自己溝壑縱橫的枯木麵具,眼中閃過狠厲之色。
“殿下,太聰慧了也不好,真讓人——”
“生厭!”
麵具人猛然向雲頌襲來。
雲頌雙手手腕一轉,展開一道屏障擋住麵具人,她抬指輕輕一彈,便將麵具人彈開數丈。
麵具人於數丈之外低下頭,肩頭漸漸抖動,後又仿佛終於克製不住一般,仰麵大笑起來。
“果真是羌留族之人,沒想到古神族真還有遺脈存於世間,當真是上蒼開了眼啊,哈哈哈……”
他望向雲頌,眼神陰鷙無比,漸漸逼近,“我在人間搜尋那麼多魂魄,可都不及殿下的一個啊……”
雲頌冷笑,“你倒是異想天開,想取我的魂魄,是何給你的自信能打過我?”
“若換做是往常,確實是不能的,可殿下現下不是受著傷嗎?”他眼神愈發陰毒,“殿下用厄命珠在京陵城作餌,倒是給了我希望。”
“得知殿下要去鬼界,你不知我高興了多久。”
雲頌淺笑著,眸中全然冰冷,她召出佩劍聽雨,這是四十九名羌留族人以性命獻祭為雲頌祭煉的劍,陪她出生入死,斬殺魔龍。
劍攜神威而臨。
霎時間,天地變色,風雲翻湧。
聽雨抖動著劍身,透出一股癲狂的期待,它沉寂太久了,如今終於可再見天日。
雲頌挑起嘴角,“我便是受了傷,也非是你能戰勝。”
她冷眼看著麵具人,音質凜如霜雪,侵人心肺,“聽雨,殺了他。”
天色驟變,驚雷滾滾。
江衍看向源頭,是山頂!
殿下!
他抓起還在逗黃狗的諾昭往山上跑。
“哎哎哎——怎麼了怎麼了?輕點輕點,我耳朵要掉了!”
江衍將諾昭夾在臂彎內,諾昭看清漫天的黑雲,大驚道:“好好地怎麼突然變天了?”
江衍麵色嚴肅,沉聲道:“不是變天,是有人闖入了山頂。”
諾昭耳朵一立,“那快啊!殿下還受著傷呢!”
江衍心中焦急,“我知道!”
當真奇怪,這千層台階往日裡明明一眨眼便可跑完,現下卻是怎麼也跑不到儘頭。
他停下來,看向那條沒有儘頭的石階,麵色愈發凝重,“我們被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