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台的活動在大部分人進場的十點半,現在才早上八點多,所以席靈意還有時間熟悉台本和流程。
這個主持其實比席靈意以前主持過的晚會要簡單很多,一個是時間短,全流程才三十分鐘,另一個是本來他們的設計上,其實按照鹿空山原本的設計,不要主持人也無所謂。
但是為了防止出現意外情況,所以還是設置了主持人帶流程。
不過這種安排就是很大程度弱化了主持人的存在,如果流程順利,可能到結束都不會有人注意到主持人,但是一旦出狀況對主持人的應變能力要求很高。
所以之前鹿空山請的是圈內一直公認能力很強但是懷才不遇的老師。
那位老師是鹿空山遊戲的老玩家,這幾年在玩鹿空山的遊戲圈子裡也是比較出名,請他非常合適。
但是本來談得好好的,結果今天早上突然說發燒不來了。
生病了也沒有辦法,所以鹿空山這邊隻能在確認那邊人來不了以後,重新找主持人。
跟主持人對接的一直就是唐若。
雖然對方會賠償違約金,但是唐若還是挺生氣的。說那個人介意台本薄就早說,拖著事到臨頭了突然掉線。
席靈意這個救場的倒是不介意台本厚薄,按照她蹭課聽過的學院派的老師的說法,主持人本來就是舞台上的綠葉。
所以主持人主要關注能不能很好地帶流程,把鹿空山這次準備的內容更好地傳遞給觀眾。
而且說到底,什麼遊戲什麼公司什麼鬥爭什麼價值的她其實都不在乎,她隻是在乎寧褚而已。
出乎意料地,鹿空山這次展台節目的設計本身還挺花心思了,有些內容甚至席靈意一開始讀到還跟唐若確定了好幾遍“哇,你們真的做出來了”“哇你們居然還有這種企劃”“真的不會罵嗎”。
準備得差不多以後,席靈意想到來之前縫山跟阿柒的那場爭執,她其實不太懂她們在吵什麼,但是一點都不懂可不行:“對了,你們二次元有沒有什麼禁忌,圈外人不小心說錯話,圈內人會很介意的話題之類。”
雖然席靈意也看動漫小說玩遊戲的之類,但是她怕一會兒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浪費了他們整個公司那麼精心的設計。
他們公司做完了所有的幕後工作,但是對於台下的觀眾來說,台前的呈現永遠都是第一印象。
對於任何產品,無論是虛擬的還是一件切實的物品。這件東西本身如何很重要,如何呈現也是很重要的。
“害,那能有什麼,有什麼能冒犯得了我們……”唐若說著,頓了頓,還是跟席靈意講了一些注意事項。
比如說漫展上大家都是平等的,要尊重coser,不可以對人品頭論足,要注意禮貌禮儀,有些話題最好不要提之類的。
唐若一開始以為沒什麼,結果還是講了一堆。她最後摸了摸腦袋:“那都是以前的規矩,現在其實都是泛二次元了,已經作為亞文化流行起來了,現在漫展像你這種大現充來的也很多,沒問題的。”
所以基本上本著互相交流的態度溝通,不要故意挑刺,其實沒有太大的問題。
席靈意笑笑:“好的,我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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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鹿空山和素格遊戲的玩家數量,果然進場後沒多久,兩個展台中間的那條過道就已經擠滿了來參加動漫遊戲展的人。
那條道本來就已經是留寬了的,結果現在還是快堵上了。
雙方都已經派了不少工作人員在引導觀眾,避免發生擁堵了。
十點鐘的時候,鹿空山這邊的展台已經開始播放遊戲宣傳片和音樂暖場了,而不久之後,素格那邊舞台中間的大屏幕也開始播放他們的宣傳片。
這兩個主展台每年都是人流量最大的地方,每個展台的屏幕不僅在舞台正後方有,實時轉播的屏幕還分布在舞台的各個方向,方便各路觀眾。
“以前兩邊也是這麼打對台的嗎?”席靈意問唐若。
唐若皺皺鼻子:“我去打聽了一下,一起開或者錯開時間的情況都有,一般兩家會提前定一個先後順。或者一起開始的話,會在開始前定下互動台本,互相合作,以達到更好的宣傳效果。”
“今年台本裡好像沒有互動的內容。”席靈意把手卡翻了一遍。
唐若:“確實沒有,展台位置出來後,我們就跟素格遊戲部聯係過,想對一下今年展台活動的流程,結果他們理都不理我們。也是怪我們小廠吧,素格往年對台都是同檔次的遊戲公司。”
席靈意:“一上午你可說了好幾次小廠了。”
唐若:“沒錯,我就是氣不過又乾不掉他們。但是既然上了擂台,我們也是有野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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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蓮是開場節目,布景把雪境遊戲開頭那艘廢棄的宇宙飛船放上台的時候,觀眾已經開始自發地喊幽蓮的名字了。
雪境這個遊戲是鹿空山這個公司的開始,作為鹿空山首次主展台的開場表演,簡直再合適不過。
因為雪境遊戲的一開始是一片寂靜黑暗,所以鹿空山這邊的展台燈光和音樂已經完全關掉了,追光隻打在了那艘廢棄的宇宙飛船上。
原本應該是安靜的開場,對麵素格的主持人卻登台了,開始慷慨陳詞。
觀眾都喜歡熱鬨,所以一些觀眾已經很明顯在往那邊的展台挪,而留下的觀眾很明顯也是身在曹營心在漢。
主要問題還是出在素格和鹿空山沒有提前溝通好。
每年麵對麵的兩個主展台關注度是最高的。但是如果出現紕漏,肯定是對鹿空山更不利。
因為素格基本上就是主展台的常駐嘉賓。
今天台下的觀眾,其實大部分人是兩家都玩的,極少有隻玩一家公司的遊戲的,所以就會哪邊好看看哪邊。
素格那邊的開場節目是公司遊戲經典高人氣人物齊舞。
素格遊戲部畢竟成立幾十年,發行的遊戲很多,成經典的也不少,齊舞的音樂幾乎是鎮圈神曲級彆的。
這個開場是每年的保留節目,每年遊戲展前,素格遊戲部還會開投票,投出今年可以上台的人氣前十的角色。
先投票,然後來現場看,像是每年一次的角色廚的狂歡。正是這種傳統和參與感,讓素格展台的前奏一出來,就吸引走了大部分觀眾的注意力。
來遊戲展的人大多數都是周末來玩的,都喜歡熱熱鬨鬨的節目。雖然媒體愛拱火,但是現實中誰喜歡看吵架啊。
玩遊戲就是圖個開心,按照席靈意這樣的受眾來說,看到玩個遊戲還得吵架的,可能就是乾脆退遊不玩了。
所以,一個安靜的節目對上對麵開場的熱鬨,鹿空山這邊也隻是按流程繼續著自己這邊的開場。
與素格的熱鬨開場不同,鹿空山這邊的音響裡傳出的是風雪呼嘯的聲音,幕布和舞台上出現投影。
整個展台仿佛是整片一望無垠的雪原。
幽蓮出艙了。
是跟遊戲裡一樣的出場方式。
一個側空翻,將腰間細細的細劍抽出,挽了一個劍花,握在手裡。然後抬手,麵具從上至下覆蓋住了仿生人酷似人類的麵容。
當雪境的主題曲人聲部分開始時,高亢而抓耳的女聲歌唱讓一些人注意到了鹿空山的展台。
這段主題曲是當年雪境結尾boss戰的背景音樂,幽蓮義無反顧去往的前路導向的是群體的新生,卻是它自己的消亡。
歌聲神聖卻又淒美,很多人當時都是一邊哭一邊打完的。
所以當年聽過或看過視頻的人,或多或少都會看過來。
到歌曲的高潮部分時,幽蓮站在舞台中央,一身雪白的幽蓮身上被投影上各種環境與圖案,就好像那個千萬播放的二創視頻裡所表現的那樣:幽蓮闖過千般困難萬般艱辛,將自己的身體染成各種顏色,那是萬死不辭的具像化。
隻不過鹿空山這一次通過光影將那種悲壯搬進了現實。
素格比鹿空山開始得早,原本第一個開場節目結束時台下會歡呼,那歡呼聲卻比預期的小很多。
幽蓮陷入深眠,音樂戛然而止。
所有的屏幕和展台,實時轉播上,出現的是,是鹿空山的slogan“讓遊戲走進生活”。
席靈意上台時,她看到對方與自己這邊的展台前方圍的觀眾數量差距。
雖然表演方式新奇,但是素格的開場節目幾乎每年都會上頭版頭條的,所以那邊的觀眾還是會多,不過她看到還是會有人時不時回頭好奇地看向這邊。
掌聲比預想的遲了一些。
席靈意上台以後甚至都沒有自我介紹,完全弱化了自己的存在,直接按照流程講著串場詞,串場詞講完,與表演結束後定格的幽蓮互動。
但是幽蓮一直不說話。
有觀眾投來好奇的目光。
主持人搭話幾遍嘉賓不應,可能有人覺得出舞台事故了。
看熱鬨是人類的天性,像這種出糗的熱鬨就很愛看。
席靈意拍了拍幽蓮的肩膀。
下一刻雪一樣白的幽蓮化作雪花飄散在空中。
觀眾中間開始騷動,顯然是沒有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的發展。
“whoa,這是魔術表演嗎?”有人在說。
“人怎麼沒的?”
“哎,你們看清楚沒,鹿空山那邊是什麼東西?”
“我去,什麼時候真人變投影的,剛才完全沒有看出來啊!”
席靈意預料到了觀眾的反應,畢竟一開始席靈意看到這個流程設計的時候也驚呆了。
其實縫山上台以後,一開始確實是投影追光,投到身穿白衣的縫山身上。
到中段的高難度舞蹈動作時,縫山會在光影中退場。
從那一刻起,台上舞蹈的,表演的,追逐的,拚殺的,就是遊戲角色幽蓮。
通過全息投影與人間短暫相逢的幽蓮。
這個互動式的全息投影,被席靈意碰了一下,就散落成了雪花飄散。
連天上也開始掉下雪花,有的觀眾伸手去接,才發現接到的是一片會融化與消散的光影,那也是互動式的全息投影。
觀眾裡一片嘩然,越來越多人擠過來伸手去接,架在展台頂端的數千個互動攝像頭齊齊射向觀眾,維持那落雪和接雪的互動。
觀眾們正在接雪花,忽有打更鳴金之聲,緊接著是交疊的男聲與女聲仿佛音樂的兩個聲部,念白出了噤蟬的開場語。
“聽聞此處六月飛雪,待吾細看還原真相——”
模糊的雪景後方露出的是噤蟬開場的CG,皮影戲畫風呈現的主控在古時的紅牆雕簷中追逐逃犯。
鏡頭拉近,一棵樹上的蟬扇動翅膀,跑到樹下的主角被七彩的氣流擊中,變成兩隻金蟬飛出屏幕,穿越現場飄落的雪花,一左一右出現在舞台之上。
踏雪而來的,正是噤蟬的一男一女兩名主角。
他們本是情投意合正在大婚的夫妻,卻在新婚之夜遇到小偷偷走皇宮的寶物,擱下合巹酒追捕。
遊戲裡隻會有一名主控,玩家在開場會選擇主控性彆,幫助ta穿梭於各朝各代的案件中積攢積分,積分可以幫助ta重返自己的時代。
在遊戲裡,主控在主界麵有時候會關心屏幕外的玩家是否需要添衣或是思念自己的摯愛。
主控心有所屬,這本是一種不太討喜的設定,但是噤蟬角色眾多,而且這幾年有玩家會偏愛有人夫感或者人妻感的角色。
遊戲中主控夫妻二人婚禮已成,除卻開場CG裡麵,再也沒有一起抓捕過嫌犯。
而這一次重聚在此,他們卻看到了彼此。
雖然隻是全息投影,但是他們在將席靈意攔住以後,抬頭眼神中帶著不可置信互相對視。
像開場詞所唱的,他們每次出現都會穿越風雪,厘清案件,將真相還給天下。
席靈意要走,刀鋒與劍鋒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刀劍出鞘,就再沒有輕易收回的餘地。
男女聲同時響起:“請留步,嫌疑人。”
喧鬨的場館內靜了,幾乎全場都在看這名才將幽蓮“殺死”且想“畏罪潛逃”的主持人會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