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1)

19735-9689.05(電腦)-50*2(估算房租)-146/2(超市購物的一半)= 9872.95

所以大概……還有兩三個月?

雖然寧褚說不要算電腦了,但是不算,豈不是浪費我辛苦還價!

——賬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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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靈意早上起床的時候,寧褚已經出門了。

雨雖然沒有在下了,但是外麵的天依舊是陰沉的,所以席靈意一覺睡到九點多才醒過來,而寧褚昨天說他七點多去趕高鐵。

江渝跟長柘距離不算遠,所以天氣好的時候他直接開車去長柘,但是這幾天連續下雨,開車不太方便。

席靈意躺在床上,算了算自己昨晚睡了幾個小時,然後開門出去。

她昨天晚上很晚才睡著。

好冷清。

因為這兩天一直下雨,所以客廳的燈這兩天一直是開著的,還有人走動,所以那麼大的客廳,席靈意從來沒有覺得空曠過。

把客人一個人丟在家裡,他是什麼待客之道嘛。

席靈意腹誹,晃去洗臉刷牙。

刷完牙遲來發現寧褚給她留了早飯,旁邊還貼了一張便簽,上麵畫了一張笑臉。

但是旁邊垃圾桶裡麵還扔了幾張同個顏色的團成球的。

反正也沒事乾,垃圾桶裡的袋子也是新換的,席靈意用手把那幾個團團用手指捏了出來展開。

[吃的在冷凍層,少點外賣哦。(劃掉)]

[開心一點(劃掉)]

[有事記得給我打電話哦,沒事也可以(劃掉)]

[我(劃掉)]

破案了,這就是他微信總是“正在輸入”的原因,寫個便簽都糾結成這個樣子。

寧褚寫字很漂亮,對於一個男生來講甚至有點秀氣。問他練過沒有,他說沒有,是天生的。

也確實,他的字不像任何一個流派,有自己的特色,但就是好看。

席靈意以前還叫他寫過海報上的大字。

寧褚真的就像他的字一樣,做人做事,規規矩矩。

那晚以後,真的就再也沒有越界了。

他這麼正人君子,席靈意當然很安心,但是又有點失落。

一個人吃完早飯,又衝洗了碗筷,席靈意躺倒了沙發上,閉上眼休息了一會兒,又打開了B站,看看幾個關注的up主新更新的視頻,沒看完就切出去翻了翻微信。

沒人找她。

阿柒昨天之後反饋還沒給。

陳茵女士也完全沒有要找她的意思,或許她這個女兒,她早就當不存在了。

她又打了兩個電話過去,等到最後也還是沒有人接。

其實她現在的狀態,很需要人陪著。

不然一閉上眼睛,就會想到媽媽不要自己了。

雖然這是一個她已經確認了無數遍的事實,但是人總需要時間來接受過於殘酷的事實。

她一麵想起父母離婚時,媽媽放棄一切隻要了自己的撫養權,一麵想起媽媽改嫁以後,連麵都不肯見她。

子女對上父母,永遠是弱勢的那一方。

被愛或者不被愛,永遠都不是弱勢方可以決定的。

#江渝至長柘高鐵停運#

#江渝高鐵 傷亡人數#

原本打開微博隻是想看看熱搜,但是看到熱搜標題的一刹那,席靈意腦中有一瞬間的空白。

寧褚出門,到現在一條信息都沒有給她發回來過。

她想起昨天睡前刷到的微博,說江渝周圍住在山區的居民,已經在轉移預防繼續降雨帶來的災害了,還有一些正在轉移的人拍的視頻:水流湍急裹挾著泥沙,拖鞋和水瓶樹葉飄在渾濁的水麵上。

打給寧褚的電話倒是很快被接起來了。

"喂。"寧褚的聲音跟往常一樣,隻是有些吵鬨,好像他身邊有很多人。

電話接通了,席靈意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高鐵停運了,去不了上班了,剛請完假,在排隊等公交。”寧褚說道。

“嚇死我了。”席靈意說道。

現在說出來了,發現自己這話說得沒頭沒尾的。

不過好在寧褚知道她在講什麼:“哦,是那個熱搜吧,你點進去看看,全都在罵呢。”

#江渝高鐵 傷亡人數#

那是一個營銷號帶的話題。

[@全球xx新鮮事:高鐵屬於交通中比較安全的出行方式,隻要按照指示乘坐,基本不會出現傷亡,全國每年發車的高鐵……]

不到一個小時前發的微博,現在評論已經罵到幾十萬條了。

內容全都是類似:

[哪來的xx營銷號,能不能把這條xx微博給刪了]

[刪博,懂?]

[這話題帶的,不仔細看還以為江渝高鐵出啥事了[笑哭],差點給我媽嚇出心臟病,缺不缺徳啊就為了流量。]

“怪我,發現停運了我應該先給你發信息的,”寧褚說道,“今天走不了了,明天我看看能不能回長柘。”

這次高鐵停運,好像是因為連天的雨,有泥沙把高鐵部分軌道給埋了,根據官方發的通知來看,已經在搶修了,可能今天或明天就能清理完。

隻是今天大麵積停運,所以滯留車站的乘客很多,雖然已經增派了公交,但排隊的人還是很多。

可惜她不會開車。

“沒關係,公交車挺多的。”寧褚說道。

席靈意又問了幾句,最後說道:“今天堵成這樣,萬一明天去了高鐵站還是停運呢?”

“應該清理得沒有那麼慢吧。高鐵維修應該挺快的。”

席靈意有點喪氣:“好吧,你快點回來。”

“怎麼了?”寧褚問道。

席靈意:“沒事。”

還說寧褚不懂追人,其實席靈意也不太懂。

以前沒把寧褚當男人的時候她對寧褚好得很自然,天天跟他勾肩搭背的,有時候直接要他抱,現在卻不行了。

相反,這種陰雨綿綿的日子,她更希望寧褚在家,雖然她知道他有工作,她也知道這種要求不太合理,但是她想有人陪著。

席靈意想起小時候,她以前什麼話都說得肆無忌憚,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膽小。

不一樣了,那時候她是媽媽的寶貝,現在不是了。

迷迷糊糊在沙發上睡了一會兒,席靈意聽到門鎖的聲音,用一隻手撐著坐了起來,揉眼睛。

“怎麼不開燈?”寧褚在門口。

席靈意低著頭,沒有說話,寧褚也沒有開燈,直接走到了沙發邊,在地毯上坐下看她:“怎麼了,不會房間,在沙發上睡覺,連條毯子都不蓋,會感冒的。”

其實外麵是陰天,也不知道幾點了,看人都是模模糊糊的。

席靈意俯身抱住了寧褚的脖子。他皮膚上還帶著外麵冷風和雨的涼意,混合著他身上的氣息像下過雪後的森林。

“我給我媽媽打電話打不通。”席靈意說道。

她抱上去的時候寧褚僵住了,連動都不敢動。

在寧褚的沉默裡,席靈意繼續說道:“打不通的時候,我就會很想你。”

席靈意蹭了蹭他的肩頭,像是在否定自己剛剛的說法:“不,其實我昨晚都沒有睡好,因為想到早上起來就要見不到你了這件事。”

寧褚輕撫她的後背,像哄小孩子:“那我這周都請假,是不是今晚就可以睡好了。”

“可是用什麼理由呢,”席靈意說道,“高鐵修得那麼快。”

寧褚輕輕拍著她:“天氣預報說未來一周都有雨,出行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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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靈意直接錯過了午飯,不過正好寧褚也沒有吃,所以削了點水果,就直接準備吃晚飯了。

但是,席靈意隻有關著燈的時候是勇敢的,開燈了就又慫成了一團。

她本來想給寧褚幫忙,但是一跟他講話就想起她剛才乾的事,簡直心神不寧。

正好阿柒給她回複了,說了幾個需要再調整一下的點。

所以席靈意就順水推舟說忙,躲回書房裡去按照她的要求繼續調整了幾個地方。

阿柒大概是快下班了,回複信息很快,調整完後就說可以了,覺得很滿意,要跟她結清尾款。

『阿柒:謝謝靈靈太——』

『阿柒:尾款還是打到太太之前那張卡上嘛——』

席靈意剛想說是,卻忽然想起來自己的卡已經掛失凍結了。

『天靈靈:最近發生點事,我的卡不能用啦,所以還請阿柒打到我的藍白賬號。』

支付寶的賬號應該沒事的。席靈意一邊這樣跟自己說,一邊提心吊膽把自己支付寶賬號發了過去。

『阿柒:名字結尾是‘意’對嘛——』

『天靈靈:嗯,對的。』

阿柒的尾款很快到賬了,餘下的款項是六千七。

她終於不算身無分文了。

『阿柒:太太的卡發生了什麼,怎麼不能用了——摸摸太太的卡——』

『天靈靈:哈,沒什麼,就是回家路上,被偷了而已。』

席靈意完成了一項壓在心頭的大事,也就是隨手一回,但是阿柒遲遲沒有回複。

席靈意看時間差不多了,想著先出去吃飯,又看了一遍自己的最後一條消息,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

張幸以前就總是說,她喜歡創傷傾倒,跟她聊天很有心理負擔。

張幸說,她老是會無意間說出來一些很悲慘的過去,比如說父母離婚的時候她全程陪著去了,比如說小時候坐自行車後座腿曾經被卷進去,比如說突然談起曾經被同學孤立的過去。

這些話說出來,她自己是舒服了,但是聽到的人會被影響很久,心情會變差,甚至可能會影響工作。

但很多時候,她並不是有意要對彆人進行創傷傾倒的,也並沒有通過敘述這些事而得到任何愉悅的感覺,她隻是在陳述事實。

她好像總跟彆人不一樣,分不清好和壞。

雖然張幸總挑她毛病,但是他很多時候講的話都挺有道理。

阿柒是一個很好的人,席靈意不想在無意中傷害到阿柒。

她不想讓自己的病態影響阿柒,她也有點害怕失去這樣一位還算聊得來的朋友。

正在席靈意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去道個歉的時候,阿柒回複消息了。

『阿柒:啊——為我的心急懺悔——我不知道太太這些天經曆了這麼多——』

『阿柒:剛剛難過了好一陣——太太卡被偷了的話,錢還夠花嘛,最近的房租還夠嘛——需不需要我的支援——』

『阿柒:我剛剛去問了一個朋友——』

『阿柒:她最近長柘的遊戲動漫展會出一個cos,我向她嚴重推薦了太太——太太想再多接個活嗎——』

席靈意沒有想到阿柒聽說她被偷了,是直接去問朋友,幫她約單子去了。

『天靈靈:謝謝阿柒,我目前經濟狀況還好,回老家啦。』

『天靈靈:也謝謝你幫我問你的朋友,但是我目前的打算是先找工作。』

其實是因為,她的相機也泡壞了,最近沒法接單子。

但是想想,她還是沒有把事情說出來。

『阿柒:啊——這樣子——太太,你一定要好好的,我特彆喜歡你圖圖——』

『阿柒:不知道下次還能不能再約到你了——』

『天靈靈:放心啦,我們阿柒要拍,我會特地回一趟長柘的。』

『阿柒:[貓貓接受撫摸.jpg]』

『阿柒:太太需要幫忙隨時聯係我——我們可是,認識了辣麼多年的好朋友鴨——』

跟阿柒又聊了幾句,席靈意確認對話不會再繼續了,才關掉手機屏幕。

阿柒跟她真的隻是萍水相逢,一開始玩同一款遊戲,在同一個幫會。

當時席靈意隻是因為想轉素格的遊戲部去體驗一下,一開始上得多,後來工作忙起來了,也沒什麼機會調崗,就上得就少了。

但是退遊前還是跟阿柒交換了聯係方式。

遊戲裡聊得好,後來社交賬號互相關注,兩人發現對方竟然在同一個城市,所以就約了線下麵基。

從此以後阿柒每年都找她拍寫真。

關係不能說特彆近,因為她們現在連對方的真名都不知道,但卻也確實斷斷續續聊天聊六年了。

但就是這樣一個萍水相逢的人,居然在聽說她被偷以後,追問她錢是不是夠花,如果不夠,就給她介紹彆的掙錢的單子。

而不是指責她。

席靈意用牙簽戳了一小瓣橘子塞進嘴裡,酸酸甜甜的汁液沾滿舌側,她吸了吸鼻子。

寧褚也好,阿柒也好,都是很好的人,她也要加油,成為一個很好的人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