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交纏間,賀孤玄慢慢靠近,在她耳邊說道:“你還不明白朕的意思嗎?”
李書顏垂下眼簾,緊張的指尖顫抖,她又不是傻子,上一次就有所察覺,隻是還沒想好要怎麼辦?
賀孤玄見她低著頭,半晌不說話,伸手輕輕的把她帶到自己懷裡。
李書顏腦中一片空白,後背被他碰觸的地方一陣過電般的酥麻。
腦袋貼著他的下巴,連上方輕微的鼻息也清晰可聞。
賀孤玄感受到她的僵硬,微微側開身子:“朕是不是嚇到你了?”
李書顏搖了搖頭,像是突然失去了言語。
她兩輩子沒談過戀愛,如果不是因為身份,這個男人性格長相全部附和她的口味,她肯定會主動出擊。
隻是後來重逢,自知齊大非偶的道理,才打消了念頭,眼下雖早有預料,當他真的付諸行動,還是緊張到不知所措。
賀孤玄歎息著拉起她的雙手,握在手裡一點點攤開,令它搭在自己肩上,欺身上前緊緊抱住。
“不說話朕就當你默許了。”
李書顏雙手搭在他肩膀,被灼人的氣息包圍著,聽到他的話,瞬間瞪大了眼睛,還能這樣嗎?
此刻她心中竟是控製不住的歡喜,不管身份如何,自己無疑是喜歡他的。
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此時也顧不得那許多,她心一橫,雙手勾住他的脖頸,整個腦袋貼在他的胸口。是特殊又好聞的味道。
她反客為主:“我的心意聖上知曉了嗎?”
沒想到她會如此行事,賀孤玄低低的笑著:“聞什麼,朕不曾熏香。”
她微微抬起腦袋:“是嗎?”可是明明還有香味,李書顏在他懷中一通亂蹭。
這宮中防不勝防,他已經很久不用香了。
片刻前還戰戰兢兢,這會倒是能自得其樂:“不怕朕了嗎?”
“不怕,”她從來怕的隻有那個高高在上的身份。
季安來詢問是否傳膳時,李書顏才發現天色已經不早。
“我要回去了。”李家離皇宮有段距離,不知不覺就到了這個點,果然情愛使人盲目。
“傳膳吧。”賀孤玄轉頭看向她,“就在這裡,一起吃完再走。”
宮裡規矩大,她其實並不想留下來,眼下剛互明心意又有些舍不得分離,她進宮一趟可太不容易了。
季安下樓去吩咐,虧的他有先見之明,為了避免看到不該看的,他把人都支到了樓下侯著。
小天酥,過門香,明蝦炙,箸頭春…傳膳太監依次擺好菜肴。
試菜太監過後,布菜太監上前。
一套流程下來,賀孤玄見她拘束,擺手示意他們退下,除了季安大家頃刻間走的乾乾淨淨。
“你也下去候著吧。”
季安一驚,聖上在宮裡時,他從來沒有離開過聖上左右。
麵帶微笑,口中稱是,弓著腰退到八樓,臨出門前餘光不自覺的掃向李大人。
冷清自持,風神如玉。
轉頭一想,陛下身為九五之尊,什麼樣的男子沒有見過。
眼下的情形...他伸手不輕不重的給了自己一個耳刮,嗨,瞧他胡思亂想什麼,陛下的心思自己又瞎猜什麼。
季安走後,李書顏笑著站到他身側:“今日就由我替聖上布菜吧。”
賀孤玄挑眉,靜靜的看著她作為。
櫻桃肉,八寶鴨,海參燴雞...滿滿當當摞起一碗。
“聖上怎麼不吃?”
賀孤玄無奈起身把她按坐到自己對麵,順手把小天酥推到了她的麵前。
“朕自己來,試試這個,中秋宴上,見你喜食鹿肉。”
她配合的夾了一塊。
他怎麼會知道自己中秋宴上吃了什麼,她自己都記不清當時吃了什麼。
“陛下怎麼會知曉?”定是隨侍之人說的,她沒想到他會一直關注她。
賀孤玄輕笑,又推了玉露團給她。
這已經完全沒有隱私了,連她多用了哪個點心都知道。
趁著兩人用膳的間隙,宮人又搬了今日沒批完的奏折上來。
李書顏站在露台上,樓裡燭火通明,他端坐在案前,周身清冷孤寂,她不自覺的想要靠近。
“既然你無心賞景,那就來幫朕把他們念出來。”
賀孤玄揉了揉眉心,一副疲憊不堪的模樣。
實際上是她在那目光灼灼,有如實質,他靜不下心來。
看著堆積如山的各類文書跟奏折,原來當皇帝也是個苦差事。
“這不合規矩。”她猶豫,萬一看到不該看的怎麼辦。
“無事。”他指了指右手邊的一摞,先念這些。
天色已晚,本來她準備告辭的,沒想到又給自己找了差事。
隨手拿起一本折子,看清裡麵的字跡後,心中突然一凜,這是宋時遠上的關於薛錚一案對傅長離的判決。
案情重大,直接交由聖上親審。
見她不言,賀孤玄抽過她手中的折子,一目十行。
“他是冤枉的,趙文良跟那些人聯合起來作假證,我清清楚楚的記得不是這個時辰。”
“朕已知曉。”他過目後,把折子壓在一邊。
李書顏料想長公主應該跟他說過這些了,這個證詞漏洞百出,隻要有心都能看出來,她也就不再多言。
再不回去要過了李家的門禁了,萬一把大家吵醒又得各種解釋,她隻得告辭。
賀孤玄從案上抬起頭來:“若是太晚就在宮裡留宿一晚吧,朕可以對外宣稱討論案情。”
李書顏神色莫辨的看著他,忘了言語,剛表明心意,晚上就留宿宮中?
視線落到他如謫仙般到形貌上,微微皺起眉頭思索,也不是不可以,就是覺得是不是有點太快了?
彆又把她嚇到,賀孤玄笑道:“逗你的,朕安排人送你回去。”
她一陣心虛,瞧她剛才滿腦子都在想些什麼?
回到李家後,玉玨又被她壓回了箱底。
接下來的日子,官場上再沒人為難她。
她漸漸放寬了心,等著案件被駁回重審。
這段時間,兩人也沒有再見麵,一是她懶得進宮,每次都要穿過無數個宮殿才能見到。二是她想先晾晾,免的自己一個不注意就餓虎撲食。
半個月後,等李書顏得到消息的時候,薛錚一案已經經過各部門複核完畢,證據確鑿。
傅長離於半個月後,在西市處以極刑。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天晚上的奏折,他明明說自己知道他是冤枉的。
她火急火燎的命人備了馬車趕往皇宮。
出乎意料,他竟然不願意見她。
隻找了個小太監出來打發她。
“聖上政務繁忙,大人回去吧。”
“麻煩你轉告,聖上什麼時候見我,我什麼時候回去。”
小太監搖了搖,轉身去回話。
過了許久才回轉:“大人跟我來。”
“為什麼?”李書顏行完禮,就直接問道,“聖上不是都知道他是被冤枉的嗎?”
賀孤玄掀開眸子:“今日回去之後不要再提及此事。”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日後自會明白。”
“可是半個月後,他就要被處已極刑!哪來的日後?”
“你倒是十分關心他。”
李書顏沒想到他會這麼說,此刻心裡憋著一股氣:“要是沒有他我早就死了,更何況他本來就是被冤枉的,聖上不查明真相就枉斷生死嗎?”
賀孤玄眸子一暗,直直的坐回寶座上,居高臨下道:“朕自有主張,你僭越了。”
李書顏一愣,忍著心中的澀意,撩起衣袍跪下:“懇求聖上多寬限些時日,臣自請去桃源縣重新調查此案。”
她就不信那麼多的村民每一個都能被他們收買,明明是欲加之罪,怎麼可能會毫無破綻。
再看眼前之人,高高在上,他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如果沒有他的同意,她連見他一麵都艱難無比,剛才確實是她口無遮攔。
前些日子,像是一場夢,夢醒了無蹤跡。
她也該醒了,不等他回應,李書顏已經退了下去。
賀孤玄正想開口說些什麼,錢豐硬著頭皮進殿回稟道:“長公主求見。”
“讓她回去。”
錢豐縮著脖子,臨出門前偷瞄了一眼季安,季安給他使了個眼色,讓他不要多話。
“送她回去。”賀孤玄沒再看她一眼,轉身進了偏殿。
李書顏一陣心寒,此時才覺察到他們有著不可逾越的鴻溝。並不是靠自己一腔孤勇就可以的。
她心情複雜,路過東市時想起好久沒見方姑姑了,遂命人停車。
想著要如何才能替傅長離脫罪,靠近門口時突然愣住,幾匹高頭大馬打著響鼻不停的去夠牆上的枝葉。
咦,方姑姑有客人?
屋裡隱隱有聲音傳來。
“方大夫,以前是我唐突,我給你賠不是,你不妨仔細考慮考慮,雖然是做小,進了我趙家的門絕不會讓你受委屈,有個人知冷知熱,總比一個人呆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強。”
門突然被推開,趙文良收斂笑意,回頭見到來人,眉毛一挑,得意道:“我當是誰,原來是李大人,許久不見,李大人怎麼不太高興。”
他已經得知傅長離的下場,眼下雖然不能把麵前這個人怎麼樣,冷嘲熱諷總是少不了。
想起這幾日的牢獄之災,簡直是奇恥大辱,幸好有趙王作保,才得以脫身,隻是他不日就要動身前往桃源縣,替三公子找一個婦人的下落。
說起這個地方他忍不住一陣厭惡,不知道公子找的人怎麼會這麼巧剛好在那個地方。
眼下方若煙且容她在逍遙幾日,等他回來之時,哼,看誰還能阻止他。
李書顏一愣,趙文良怎麼會在此,他不是應該在刑部大牢裡嗎?為什麼會被放出來?
這個人暗害方姑姑在先,做假證指認傅長離在後,竟然還有臉到這裡來?
她語氣不善:“趙大人的腿好全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