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1 / 1)

一石激起千層浪。

顧皓之怔怔地看著林瑾照,沒料到她會這樣說。

他還未來得及作出反應,林天元的斥責聲便已傳來,“阿瑾,休要妄言!”

“妄言?難道父親想聽我說,我對顧世子還有意這種話來?”林瑾照似笑非笑問道。

林天元噎住。

林夫人不置可否,在她看來,林瑾照不過是嘴硬罷了。她待顧世子就跟放在心尖兒上似的,怎麼可能會不喜歡?

永嘉公主倒是很高興,“林大姑娘,你當真看開了?”

上次宮宴上,她看得真真的,林瑾照遭眾人奚落時,她那個名義上的未婚夫顧世子,可是沒為她說半句好話,冷眼看著旁人欺負她。

這樣的夫婿,屬實算不上良配。

林瑾照點頭,當眾答道,“公主,從前,我或許對顧世子有些情誼,畢竟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何況是他曾救我性命。但沒成想,我與顧世子定親後,嫡妹卿婉對顧世子仍是情難自禁、牽扯不清,顧世子風流才子,不拒反迎,樂在其中。二位兩情相悅、神仙眷侶,我林瑾照怎好奪人所愛?”

而後,她又朝林卿婉道,“以後,妹妹你喜歡便直說,這不,你要我便給了嗎?”

她聲調輕柔舒緩,說出來的話卻字字擲地有聲。

語氣明明沒有半點不悅,聽在眾人耳中,卻鋒利非常,像一把利刃當眾劃開了顧林兩府的假麵。

林瑾照冷眼看著,鴉雀無聲的宴會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坐在一處的顧皓之和林卿婉。

兩人原本坐在一處是眾人眼中的神仙眷侶,如今卻有了狼狽為伍的意味。

顧皓之冷沉著臉,英俊儒雅的公子眼裡染了錯愕與不解。

林卿婉原本白裡透紅的一張臉更是瞬時失了顏色。

當眾做,和當眾被說,是不一樣的。

林卿婉慘白著一張小臉,樣子著實楚楚可憐,隻聽她解釋道,“姐姐怎可這樣說?妹妹從前便視顧世子為好友,姐姐定親後,顧世子便是妹妹的兄長,妹妹從未有過逾矩之心,是姐姐誤會了。”

從前她與顧世子談笑時,總會把林瑾照置於言論中心,從來隻有林瑾照被指摘,什麼時候輪到她過?

這林瑾照今日怎麼這樣厲害?仗著公主打抱不平,為了泄氣,居然連尚書府的顏麵也半點不顧,公開指摘她,對她自己有什麼好處?

她有沒有逾矩,其實眾人心知肚明,在場的誰不知道從前顧世子對她更親近,對林瑾照隻有厭惡,這讓林瑾照被奚落了不少次,而她卻並未作出改變。

顧夫人聽了半天,也坐不住了,“林大姑娘,不,阿瑾,兩年前我兒救你、你名聲受損一事,我侯府伺候珠寶首飾沒少往尚書府送。如今婚事作廢,這些珠寶我們就當對你的補償。你這樣胡言亂語,對你、對我們兩府,都是不好的。”

林瑾照勾唇,機會來了。

珠寶首飾,原主可是一根都沒看到過。

“珠寶首飾,都被我母親拿走了,”林瑾照清淩淩道,“我從未收到過。”這是林夫人貪墨她的東西、苛待繼女、林天元治家不嚴最好的證詞。

林夫人石化當場,隻覺得在眾人的眼光中,臉火辣辣地疼。

林天元臉也漲紅,罵道,“混賬,你在胡說什麼!”

“我說的難道不對嗎?不信,可以讓人去我院中搜查,”林瑾照沉靜道,“父親若覺得我不該說,便將那些珠寶首飾一件不落地還給我,正如顧夫人所說,權當補償我可好?”

林天元聞言愣住,張了張口欲言又止,接著林夫人對著他耳邊說了句什麼,最終他頗為艱難地開口道,“此事我會查清楚,若屬實,東西我會讓你母親還你。”

“多謝父親!”林瑾照眉尾輕揚,她神色清明,不用猜也知道這是他們妄想在眾人麵前蒙混過關的說辭,緊接著朝顧夫人道,“辛苦顧夫人將這兩年送我的東西列個清單,將來我會將它傳閱眾人,還會時常佩戴,感佩顧夫人對小女頗為豐厚的補償。”

聞言,林夫人臉色煞白,林天元麵色鐵青,顧夫人笑意僵硬——這不僅是要林夫人歸還那些珠寶首飾,她宣平侯府恐怕也要再送幾件極為體麵的重禮給她了。

今日賓客眾多,麵上這婚事確實是對不住她,他們皆是理虧的一方,而且,都好麵子。

沒想到,林瑾照今日來赴宴,居然打著這樣的算盤,而且還讓她得逞了。

隻聽顧夫人麵色頗為不情願道,“自是可以。”

林瑾照見目的達到,心中頗為暢快,旁若無人般又道,

“顧世子,當年落水一事,多謝你相救之恩,至於名聲,有了補償我已經不在意了,還望你也不要介懷。當然,貴府更不用讓人去傳什麼你救錯了人的言論,陳年舊事,不必再提。”她不愛聽。

“祝你和我妹妹百年好合。”牢牢鎖死。

“我言儘於此,你們自便。”

林瑾照說完,朝永嘉公主又行一禮,隨後便落座。

在眾人的議論聲中,林瑾照甚至掀起半角麵紗吃了點東西,一副沒事人的模樣,似乎剛才發生的事與她無關一般。

隻是她眼角餘光,卻在不著痕跡的打量永嘉公主。公主似乎沒有表麵看起來那樣健康,她身後隨侍的宮女神情緊繃,像是在害怕擔憂著什麼。

永嘉公主此次本就是聽聞了傳言過來砸場子的,如今話也說開了,熱鬨也看過了,對結果很滿意,便打道回府,“林大姑娘,我下次再找你玩。”

不久後,林瑾照安靜吃完,也借口更衣離席。

她方才已看過,這宴會上有病容的不多,但皆是非富即貴,輕易不會讓她看診。

不若趁今日府中設宴、防守不嚴,溜出府去,還能換得一線生機。

林瑾照回到自個兒的院子,徑直走向柴房,守門的兩個小廝道,“姑娘,我們看得死死的,一個也沒逃走。”

林瑾照一推門,便見到被五花大綁嘴裡還塞著布的三個婆子。

見到她,三個婆子如同看到救星一般,齊齊跪下來磕頭,“嗚……嗚嗚……”

林瑾照讓春蘭給其中一位婆子解綁,而後道,“張婆子,若你現在能帶我出府一趟,你體內的毒,我今晚便給你解了。”

張婆子連連點頭,“小的聽候大姑娘差遣!還望大姑娘饒命!”

今日大清早她帶著兩個婆子看守瑤光院的大門,在林瑾照準備出門時死命攔著,沒想到林瑾照不按常理出牌,不知道拿什麼東西紮了她們三人的手,她們的手背或手心竟然逐漸失去了知覺。

一定是下了毒!

而且林瑾照跟她們說,如果手恢複知覺了,說明藥效正在侵向心脈,三天之內她們便會心臟麻痹而亡。

她們原本將信將疑,在她去赴宴的這段時間裡,三個婆子的手果真恢複了知覺,一時間怕得要死,隻覺得再不見到她,便是要死在這柴房裡了。

其實,她用的不過是常用的局麻藥利多卡因,古代沒有這個東西,能想到的自然是毒藥。原本利多卡因一兩個小時便會失去藥效,她們的手自然也會恢複知覺。

林瑾照對張婆子的反應很是滿意,“那便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