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直徑超過一米五的正圓八卦陣圖。
路驚蟄隻在網上看過太極八卦圖,對於眼前的陣法更是一竅不通。
同時他無法理解的還有這個陣法所在的位置,不是說需要在最不潔淨之處嗎?為什麼小叔最終選擇了這個地下空間的角落裡?
計都舉著打火機觀察著四周,“東北……西北……天門?”他低語著。
“這是西北位的‘玷/汙天門’,是比不潔淨之處更為不潔的方位。”
“你小叔對你的嫉恨看來非同一般。”他看了身旁的路驚蟄一眼解釋道。
事情到了眼下這種地步,對於路驚蟄來說他已經不太在於所謂的親人對自己的嫉妒與恨意了。
反正在不在乎的都無法逆轉事件本身。
在這之後,計都告訴路驚蟄,二人麵前這個透露著邪氣的法陣叫做“四象神氣改命換運陣法”。
這陣法直白粗暴,就是為了以他人命格為代價替人逆天改命而生。
其乾位在上,坤位居下,陰陽魚懸停其中;土行居陣法中位,金木水火四角而立;玄武拱北,朱雀峙南,青龍蟠東,白虎踞西,陣法即成。
擺陣之人取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神之氣融入八字五行相生相克調節命運之氣,最終達到改命換運之效,
這陣法的詭異之處在於太極圖上被反複澆灌的、最下層已經凝固發黑的,並且散發著濃烈腥臭的外圓。
其上又覆蓋著已經逐漸凝結在一起的新鮮血液。
由於地麵不平,那看似匆忙堆疊的黑紅血液蜿蜒流淌,就像一雙流著血淚的眼睛,這畫麵說不出的詭異,激得路驚蟄直打了個寒顫,這空曠地下空間的溫度似乎瞬間就比剛才又低了幾度。
路驚蟄雖說是無神論者,但遇到這樣的情況仍舊有些害怕,但他還是壯著膽子跟在計都旁邊。
計都走上前在八卦陣旁蹲下,他用手指沾了些地上的粘稠血液撚了撚又聞了聞。
“是黑狗血。”他蹙著眉對路驚蟄說道,“但裡麵似乎還混了些彆的什麼東西,可能是你小叔自己的血,也有可能是你那個小堂弟的。”
然後又指了指地麵上朱紅色的粉末:“中間的陰陽魚以及其他掛爻都是用朱砂繪製。”
那粉末也不止鋪了一層,最上層不知是因為緊張導致的手抖還是什麼原因。有不少被抖落在法陣外。
“看來這些就是我那好小叔緊緊護在懷裡的東西了。虧得他為了我這條命還特地找來這麼些黑狗血。”路驚蟄冷哼一聲,“那現在是不是隻要拿把掃帚或者拿瓶水把這個什麼陣法給破壞了我就沒事了?”
“還不行。”他指引著路驚蟄去看法陣正中間的陣眼處,“地上有焚燒後的灰燼殘留,大概率是布陣者留給你小叔用來穩固陣法的符籙。”
怕布陣之人提前察覺到異動,因此計都並沒有直接踏進法陣當中,隻是站在陣外仔仔細細地觀察著。
“那是什麼?”路驚蟄突然指著灰燼中有彆於黃色符籙的,微微反著光的一小塊紙片問道。
計都順著打火機昏暗的光線一眨不眨地盯著地上那處“反光”思索著。
“應該是照片。”他回答道。
雖然燒得隻剩一個殘角,但計都仍舊很有把握地告訴路驚蟄,那大概率就是路驚蟄本人的某張照片。
計都告訴路驚蟄,就目前已知的信息來看,路驚蟄的小叔應當是拿了他本人的照片、生辰八字以及毛發、指甲一類的被借運者的身體物質進行施法,
而之前所說的當前還無法破除陣法則是因為兩人此行空手而來,手邊並沒有足夠的破陣“工具”。
這陣法惡毒就惡毒在隻要布陣之處選擇恰當,並且沒被人發現,那被害之人幾乎沒有察覺到的可能。
但要說破除之法其實也相當簡單。隻需要準備好被獻祭之人的頭發、指甲以及照片,並將這幾樣東西放到潔淨的器皿中,再加入鹽水進行洗滌,最後用沾了晨露的柳條輕觸每一樣物品。
在這之後取出放到一起,再用香灰、檀香粉、朱砂依次撒於其上,然後一同裝入一個未經汙染的空瓶當中,再在太陽下暴曬三日。
三日後取出瓶中之物,將剩餘的粉末以奇門遁甲術數之法傾撒於法陣之上便能事半功倍。
到那時即便被布陣之人所察覺,對方以及路耀祖都已經來不及趕到現場阻止陣法被破壞。
理清思路後兩人不再多做逗留,順著那簡易樓梯重新回到地麵,並且按照來時的樣子將遮掩地洞的木板與衣櫃櫃門還原如初。
兩人重新打了輛車回到鎮上采購破陣所需的物品。而後在外麵吃過午飯回到家中。
路驚蟄問路媽媽要來自己家裡的相冊,說是要讓計都看看他年輕時候的英姿。
相冊裡有關路驚蟄的照片非常多,但幾乎都是合照,有的是和同學朋友一起照的,有的則是和父母外公外婆一起照的。
看得出來學生時代的路驚蟄過得非常快樂。
他從相冊裡抽出自己為數不多的單人照之一,那是一張小學時期在公園裡和大象滑梯一起合影的照片。
照片裡的路驚蟄理了一個西瓜頭,穿著綠色的背帶褲、白色鞋子的他站在滑梯旁對著鏡頭做了個可愛的鬼臉。
趁著路媽媽在午睡,兩人抓緊將前置工作做完。至於柳條,二人則準備第二天清晨趁著家裡人還沒起床溜出去摘一條。
可最終看著浸泡在容器中的物品時,卻又讓路驚蟄犯了難。
不是不能將這瓶子放在家裡曬得到太陽的地方,但這東西一旦被家裡人發現,就非常難解釋了。
思來想去,最終路驚蟄拍腦袋決定就把玻璃瓶放在自己房間的窗台上曬著,之後的三天他和計都都不再出門,這樣路媽媽也就不會每天進房間打掃衛生。
他覺得自己這個點子棒極了,主打的就是一個既要又要還要。
之後的三天兩人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隻有三餐時間才會到餐廳一起吃飯。路媽媽也確實如路驚蟄所料沒再進房間打掃過,但她看兩人的眼神卻一天比一天古怪,一天比一天欲言又止。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家太過於放鬆,原本騷話連篇的路驚蟄竟渾然不覺自己母親的情緒。
計都似乎有看出些什麼,但他又好像在假裝什麼都沒有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