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1 / 1)

葛母臉色慘白。

葛秀意識到不對,趕忙跑到跟前扶住她,手一下一下順在的背上。

“娘,你彆著急,慢慢呼吸,有警察同誌在,這次誰也不能往你身上潑臟水。”

為什麼會有這一出,葛秀不清楚。

但必須抓住機會。

族裡開八百遍的會,都不如公安一句話來得有用。

葛秀幫助她娘擋住大半人的視線,葛秀這才有點安全感,去觀察現在的情況。

“秀,到底咋回事?”

顧小狼來湊熱鬨,“葛大娘,這人臭不要臉,故意在背後頭說你壞話,好巧不巧被警察戳破,徹底沒臉了。”

田翠草嘴硬,“那都不是一回事,就算葛秀她娘沒害她大嫂,那勾搭人……”

顧小狼抬腳又踹李立成腿上。

“你乾啥!你們都看到了,是他先打人的。”田翠草找公安做主。

警官頭大,“小同誌,你這樣不行……”

顧小狼收回腳,態度很好,“我賠償,一腳一個雞蛋給他補補。”

警官:“……”

你這是賠償還是惡心人。

葛守仁這時候站出來,“不是葛秀娘,當年那人是穆振英。”

“爹!”葛秋想攔。

有一個貪財的小姨已經夠丟臉的,再……

葛守仁打斷他,“當年我說話沒人信,現在公安同誌說,你們總該信了。”

“真的假的?”

公安同誌無奈地看向老戰友。

葛守禮攤開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原本商量的,隻對外說穆振英害人,看上姐夫這名聲對葛秋實在是不友好,才會說當時是給穆振英和其他兄弟相看。

現在田翠草一攪和,隻能實話實說。

再聯想昨天突然冒出來的流言,在場還有啥不明白。

肯定是田翠草乾的。

葛守仁出麵,配合公安效果很好。

有腦子直的,就湊到葛母麵前道了歉。

“今天才知道真相,以前怪對不起你的。”

“我也不該輕信彆人的話。”

“以後有啥事張口。”

葛母死死抓緊葛秀的手臂,用儘全身力氣才遏製住自己彆掉眼淚。

她不敢張口。

葛秀察覺,摟著母親替她找了個借口。

“我娘病還沒好,被氣狠了,我得帶她回家去。”

“對對對,先回去,你做完手術才沒幾天。”

“都怪老李家婆娘,啥都不知道亂講。”

“我算知道秀為啥不要立成。”

“等等。”

葛守仁猶豫了下,還是喊住人。

他拉葛秋走到跟前,“她還欠你一句道歉。”

葛母靠在女兒懷裡,什麼都不想應。

葛秀停了,回頭看一眼葛秋。

葛秋垂著頭,一聲不吭。

等了會,顧小狼踢了開腳邊坷垃,故意說:“道歉還要挑吉時?”

葛秋紅著眼瞪顧小狼。

顧小狼吹響口哨,尖銳又刺耳。

葛秋嚇一跳,想到他剛剛衝李立成的狠勁兒,目光乞求地看向她爹。

葛守仁說:“道歉,葛秋,你已經是個成年人,上學這些年,該分得清是非曲直。”

葛秋沒了退路。

打知道真相起,她躲到現在,還是沒能躲過去。

她咬了咬牙,彎腰深深鞠下一躬。

“對不起。”

“你在和誰說?”葛秀問。

葛秋直起身,眼眶含著淚,又重新把腰彎下去。

“四嬸,對不起,我當年錯怪你,我真不知道她騙我,我以為她說的事真的。”葛秋泣不成聲。

葛母動了下。

葛秀察覺,抬手按住她娘的肩膀,低頭關心。

“還難受,咱們先回家。”

原諒是不可能原諒。

葛秀也不想叫她娘去全麵子。

……

葛母被扶回家,還沒回過神來。

“這就成了?”

“嗯,以後誰也不能再講你。”葛秀也開心,元大夫說好心情有利於恢複。

葛母滿麵笑容,笑彎又擔心。

“剛剛你那麼撂秋臉子,她回頭彆又極恨上你。”

葛秀拉住她,“你難道還想和她以後處好關係不成?咱們兩家現在就這樣了,麵子上大差不差,當個遠房親戚處就行。”

“話不是這樣講,你大爺是大隊長,你們關係近點,你以後找對象也不怕被欺負。”

又來。

葛秀戳了戳太陽穴,直接轉移話題。

“娘,村裡快要正式抽地,你想要哪一塊兒,要是沒抽中咱們提前找人去換。”

“這麼快?”葛母注意力瞬間被拉開。

葛秀笑了,“昂,四叔爺說取個巧,趕初五迎財神的時候抽地,正好年三十封賬,花兩天算算人頭,分就快了。”

葛母立馬期待起來。

臘八這天,消失好幾天的安再佳又回來了。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這次她包了騾車回村的。

“你車呢?”

“停公社了,我設計已經出來,給你看看,沒問題定稿之後我就要開始動工,保準趕在開春前穿風衣的時候賣出去。”

一張張設計稿掏出來,葛秀拿在手裡,看一眼眉頭皺一分。

“這……零零碎碎的沒必要吧。”

“這衣擺咋還是歪的,兩邊也不一樣啊。”

“還有這個,領子也太高了,不是浪費布料。”

“……”

安再佳一口氣差點沒順上來。

“你再仔細看看,是不是你看不懂我的設計圖,等我衣服做出來你就知道有多好看。”

“不。”葛秀堅持,“我看得懂,我是雖然認識的字不多,可會看圖。”

上麵下發的很多政策都配有宣傳畫,那才叫好看。

安再佳生氣地坐下,“那你說,你想要啥樣的。”

“第一次見你,你身上穿的就好看。”

“還有呢。”

“《追捕》裡頭男主角穿的那身就好看,還有《廬山戀》裡女主角有一身裙子,戴個小帽子,歪歪的那種,像顧惠之前戴過的。”

葛秀比劃一通,安再佳明了,“貝雷帽?哼,不是我說,你們縣城就沒人識貨,那帽子做出來也沒人要,你說的這兩身都是最基本的款式,根本體現不出我的才華。”

“我的布,我就要最基礎的,我們都是鄉下人,看不來那些花裡胡哨的。”

“……!”

安再佳胸膛來回起伏,顯然氣得不輕。

“行,那我啥都不管了,你給我找縫紉機,還有打下手的。”

她原本還想著,葛秀要是識貨,就全部一條龍一點不讓她操心。

現在,白瞎她這心。

“縫紉機我家沒有。”

“哼!”

來求她,隻要葛秀同意一半設計稿,她就鬆口。

葛秀:“但是我可以去借,我大姐出嫁的嫁妝裡有台縫紉機,不過她住在公社裡,你做工可能要在她家。”

“你是老板聽你的。”

“那沒問題,我明天就去找我姐。”

原本市裡頭回來,就給葛稞帶了特產,還有特意留下的布,一起拎著去到公社。

葛母出事的時候葛秀還小,那幾年四叔奶也生氣,因為覺得葛母丟人不再管她。

她被葛稞帶了幾年,直到大姐出嫁。

找到大姐家時,她人正坐在院子裡麵洗衣服,大姐婆婆坐在堂屋門口拆乾豆角,一捆捆的正打算趁著太陽好,再曬曬。

瞧見葛秀來,笑眯眯地招呼她,“來就來,咋還拿東西。”

等看到布後,笑容更深,以至於同兒媳婦說話都比平常溫柔。

“葛稞,衣服等晚點再洗,你妹來了。”

公社消息比鄉下靈通多了。

葛秀得錦旗的事情,在公安下鄉前就悄悄在公社流傳開。

也是前段日子,顧娟家突然爆出來孩子抱錯那事鬨的,導致雲水村葛家一族有點啥事就被人盯著。

婆婆關心,“聽葛稞講,你娘身體不太好,動了手術,現在咋樣啊。”

“好多了,已經很久沒再咳嗽。”

“秀,你坐。”

葛稞搬了個板凳放她身後。

“大姐。”

“我好說等孩子放寒假就回家看看。”

最近一茬一茬的事,她聽得心裡都慌。

“那你們姐倆聊,我去集上逛逛,看還有啥菜。”

“大娘,不用忙,我回家吃。”

“那不能行,好容易來一趟,彆客氣,坐吧。”

小老太太拎著菜籃子,慢悠悠地離開。

葛稞等婆婆走了,就笑著拍葛秀一下。

“彆緊張,我婆婆是真想留你,憑你帶的禮,沒準晌午還能吃上肉。”

“哈?”

葛稞如今已經習慣,慢慢也覺出好來了。

可能外人眼裡看來婆婆有點勢利眼,但人家也不圖彆人的,都是照著禮來的,親疏遠近心裡都有個數。

“今天多留會,我一肚子話想問你,可家裡實在是走不開人。”

葛秀有問必答,心裡一點沒藏著。

提到她娘的事,葛稞也高興得不行。

“我就知道,活該,終於得報應了。”

“姐,你咋了?”

葛稞意識到失態,趕忙調整。

葛秀小,不太清楚,當年穆振英能嫁到縣裡,占掉了家裡那一次重要人情,害得她隻能在村裡邊挑。

雖然現在自家男人也挺好的,家裡幫著如今也在公社安家,生活富裕,卻不妨礙心裡念叨穆家人不地道。

害死大娘還倒打一耙,惡心人。

“如今斷親就好,你姐夫前幾天還回來說,大娘他弟被抓了,說是操縱了好些年的工農兵大學生名額,靠著這個拿人家好多錢,當時還想拉咱家下水,說是錢有一半是送給咱們的,引了一批縣裡領導下去查賬,幸好咱們清白,不乾這種缺德事,一張帶記號的錢都沒找到。”

葛秀心裡一咯噔。

葛稞是事後才知道的,但是已經塵埃落定,才沒著急回娘家。

看葛秀臉色奇怪,“是不是坐外麵冷?”

“沒。”

葛秀沒細問,這事沒人和她說,得回去問四叔爺或者大爺。

她及時轉移話題,“大姐,我來是尋你幫忙的,想借你縫紉機用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