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夫子教他寫二，二呢，就是兩橫，又是寫了一天。”
“到了第三天，夫子教他寫三，三是三橫，這樣，又是寫一天。”
“學了三天，回去後，那個人就告訴他爹娘，不用費銀子去學了，他都會了，一是一橫，二是兩橫，三是三橫，那麼四嘛，自然就是四橫，大家說對不對？”金玉晴問育嬰堂的孩子們。
孩子們想了想，齊齊點頭。
“那麼，五就是五橫，六就是六橫，就是這麼推下去的對不對？”
底下的孩子們再次點頭，有些孩子甚至表示，自己家以前就是這麼計數的。
金玉晴誇張道：“哇，大家都好聰明啊！”
得到誇獎，育嬰堂的孩子們都很高興，屋裡一片歡騰。
屋外的秦風竹聽得嘴角直抽：他現在十分懷疑，金玉晴到底會不會寫字，就她這教法，非得將這一屋子的孩子全給教歪了。
同時，秦風竹也肯定了自己之前對身邊人的認知，他就說嘛，打架這麼厲害的，讀書就不可能厲害。
秦風竹正猶豫著要不要衝進去“撥亂反正”的時候，就聽見金玉晴繼續道：
“那個讀書人當時也是覺得自己十分聰明。直到有一天，家裡人讓他給一個親戚寫封信，親戚的名字叫萬三。”
“萬啊，這得寫一萬橫，得寫到什麼時候啊？不過那人也不氣餒，開始認真寫了起來，一橫一橫地寫了起來，寫到手酸，也沒寫夠，於是他靈機一動，取來家中梳子，沾了墨水開始在紙上畫……”
“大家有沒有覺得哪裡不對？”
屋裡的孩子們麵麵相覷，他們也覺得不太對了，可卻不知道從哪裡說起。
屋外的秦風竹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他怎麼覺得這一屋子都是傻子呢？
一個傻子敢教，一群傻子敢學，一萬橫，還用梳子寫？這是想笑死他嗎？
秦風竹的笑聲讓屋裡的孩子都看向他，金玉晴直接朝外麵笑道：“秦公子，你知道哪裡不對，是嗎？”
見所有人都看向自己，秦風竹實在看不下去這一屋子傻子了，便乾脆幾步走進去，提筆在金玉晴身邊的案幾上寫了個大大的“萬”字，道：“想什麼呢，萬字是這麼寫的，哪來的一萬橫？要真是幾就是一橫，哪次再碰上個千萬，不說寫的人要廢條胳膊，看的人也得看瞎眼睛了，誰家紙筆也遭不住你們這麼個折騰法。”
說著，將自己寫的大大的“萬”字舉起來，一副睥睨天下的姿態道：“看到沒？萬字這麼寫的！”真是一群傻子！
“啪啪啪”金玉晴鼓掌，道：“哇，大家看看，秦公子厲害吧，看到沒？“萬”字是秦公子這麼寫的，大家快仔細看清楚，一定要記住哦。”
“哇，秦公子好厲害！”
““萬”原來是這麼寫的啊？秦公子真有學問！”
“秦公子太聰明了！”
……
誇獎如潮水般朝秦風竹湧來，秦風竹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表情麵對大家，他不過是寫了個“萬”字，這，跟聰明和學問有關係？
秦風竹原本一臉的嘲諷舉著“萬”字給大家看，這會兒卻是一臉的尷尬與複雜。
好像，這群人並不傻嘛！
秦風竹在一片誇獎聲和崇拜佩服的目光中漸漸迷失自我，在金玉晴的引導下，又寫下了“千、百、十”，並舉著自己寫好的字給大家看。
中間休息了幾次，孩子們在手掌比劃著寫字，秦風竹被孩子們圍著，給秦風竹看他們在手掌裡比劃著寫的字對不對……
秦風竹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時間，直到金玉晴總結道：“好了，那我們今天一共教了大家幾個字？”
有孩子回答，“萬、千、百、十，一共四個字。”
金玉晴笑著輕輕搖頭。
立馬有機靈的孩子補充道：“還有一、二、三！”
“回答正確，你們真棒！”金玉晴立馬伸出大拇指，對孩子們表示肯定。
接著又道：“那，現在，我們請我們聰明的秦公子幫我們把一、二、三也寫出來好不好？”
“好！”孩子們齊聲響亮地回答，有人帶頭鼓掌，屋子裡立馬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
秦風竹隻覺得整個人有些飄飄然，心中生出從未有過的自豪感，還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奇妙感覺，總之，他也很開心。
等秦風竹都寫好了，金玉晴讓向媽幫著將字掛在屋中空白的牆上，道：“今天學的字都在這裡了，大家今天要多練習，散學後可以用手指在手掌裡描著，也可以用木棍在沙地上多練練，明天我再來的時候，大家要會寫哦！”
“然後，明天我會教大家四五六七八九，大家也不用猜了，肯定不會都是橫就能寫出來的。”
“今天的課就到這裡了，謝謝大家。”金玉晴說著給孩子鞠躬。
孩子們立刻起立，朝金玉晴鞠躬，“謝謝金夫子。”
鬨哄哄地結束了課程，秦風竹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老金，到底是你當夫子還是我當夫子？怎麼這幾堂課下來，都是我在教他們寫字，你就站那裡動動嘴皮子，一個字都不用寫？”
金玉晴扯了個十分明顯的假笑，“還不是因為秦公子聰明、能乾、有學問嘛！”
“你～”秦風竹朝腰間摸去，想甩開折扇給自己降降溫，才發現，昨天被金玉晴嫌棄後，他今天出門就沒帶折扇了。
秦風竹以手掌為扇，雙手給自己臉扇了扇，突然想到什麼，十分疑惑道：“哎，老金，你怎麼給他們教前幾年定國將軍的那套數字寫法？”
金玉晴完全不明白秦風竹這話的意思，“什麼定國將軍的那套數字寫法？”
正說著話，春花已經收拾了金玉晴的筆墨紙硯，從方才的屋子出來了。一雙眼睛也是亮晶晶的，“姑娘，奴婢也學會了。”
“嗯，你也很厲害。”
秦風竹懶得聽這主仆二人的廢話，幾個數字而已，瞧這群人激動成什麼樣子了？
秦風竹直接從春花手裡拿過那套東西，放在馬車邊上，回身擠開春花，他方才的話還沒說完呢！
也來不及再磨墨，硯台裡還有一點點墨汁，秦風竹直接從小廝腰間取下水囊，往裡頭添了幾滴水，用毛筆攪和了幾下，便提筆在紙上寫了兩行字。
一行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一行是“壹貳叁肆伍陸柒捌镹拾”。
兩行字的墨跡有些淡，甚至毛筆都沒順好，看著就是毛毛刺刺的，但金玉晴心中卻生出了奇怪的感覺。
秦風竹指著兩行字道：“喏，上麵那排就是你今天教的，是前些年從軍中流出來的，聽說是定國將軍創的字，後麵這排才是正兒八經的字，不僅我們大廈這麼寫，附近幾個國家也是這麼寫的。”
秦風竹說得認真，末了補充道：“你說你，好好的來教彆人寫字，你教這種隻有大廈人認識的字，出了大廈……”
說到這裡，秦風竹突然一頓，“哎，也對啊，他們乾嘛要出大夏，我們大廈人寫的字乾嘛要彆的人認識？”
說完，秦風竹將毛筆隨意一扔，朝金玉晴道：“還是老金聰明，教東西嘛，自然是教簡單點的好，彆人學的也輕鬆。”
秦風竹越說越覺得自己聰明，也就說得更起勁了……
秦風竹在金玉晴耳邊一頓叭叭叭個沒完，金玉晴卻突然想明白了，“我也就這幾年才開始跟著我爹學的，有簡單的寫法，我爹當然是教我簡單的。”
對，就是這樣。
儘管一個勁地暗示自己，金玉晴還是覺得哪裡有些不對。
春花看著那張寫了字的紙，朝金玉晴道：“姑娘，這個，還要嗎？”
金玉晴本想說，不要了，卻突然鬼使神差地伸手取走那頁紙，折好放進自己的袖袋裡。
春花收了東西，金玉晴同向媽道了彆，並約好明日再過來的事情，就在秦風竹的催促下上了馬車。
剛上馬車，秦風竹就湊過來道：“老金，我可是幫了你半天的忙了，這都要晌午了，我再請你吃個飯，你是不是就可以去賭坊教我計算大小了？”
金玉晴瞪了他一眼，“你怎麼一天天的就想著賭坊那點事？”
“哎，老金，你可不能這麼說，你也說了，那叫計算，這可也是學問，我這是跟你學做學問呢，你不是說你也最喜歡教彆人學習了嘛？”秦風竹厚著臉皮美化自己。
“還學問，你要麼找麵鏡子瞧瞧，你眼中到底是對學問的渴求，還是對賭銀子的狂熱？”金玉晴瞥著秦風竹道。
嘴上這麼說，但早上就答應了秦風竹的事，秦風竹也確實跟著她累了半天了，兩人帶著仆從去酒樓又美美地吃一頓，金玉晴便陪著秦風竹去了昨日那家沒有招牌的賭坊。
毫無懸念，賭了十來把，金玉晴又贏了十兩銀子。
再次捧著十兩銀子跟著金玉晴出了賭坊的秦風竹，再看向金玉晴的時候，眼中崇拜已經朝狂熱發展了。
“老金，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這也就是進去轉一圈的功夫，又得了十兩銀子？
秦風竹隻覺得自己完全沒明白怎麼回事，金玉晴已經贏了十兩銀子轉身出門了。
“老金，這往後，這賭坊豈不是成了咱們取錢的錢莊了？”
秦風竹早已經忘記了什麼學問不學問的，他的關注點已經全都在往後要發財了，他也可以像龐澤楷那樣，每月有大把銀子花了，甚至連下次也要去味居請大夥兒吃一頓的事情都在腦中快速過了一遍。
“老金，明日咱們贏二十兩再出來成嗎？”
金玉晴毫不猶豫地拒絕，“不行！”
“為什麼？”秦風竹不理解，這跟白撿一樣，為什麼不多拿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