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太傅頓住，原來他如今也已經到了不能任性的年紀了？

金太傅的心也徹底被傷到了，皇上派人請他回來教太子，他還以為皇上如今終於明白，他才是自己人了，沒想到，麵對符太師一行人的刁難，皇上居然一點也沒為他說話。

皇家書院確實是春季招生，可這種招生主要是針對那些參加考試的普通人，朝中官宦子弟向來都是想什麼時候進學，繳納相應的銀子，孩子去學院參加一個入學考試，就可以按照考試情況判斷孩子的學習基礎，朝中子弟便可以進入相應的班級。

先不說金玉晴是金太傅的女兒，憑著金太傅的品級，隻要交足了銀子，金玉晴隨時可以入學；金太傅如今不僅要教授太子，在皇家學院也任課的，作為皇家學院的先生的直係子弟，金玉晴更是可以選擇班級的。

可現在卻被皇家學院的夫子們義正言辭地拒之門外，理由是“無規矩不成方圓”。

金太傅知道，這些人都是符太師一派的。問題是，春季招新確實皇家學院的規矩，但朝臣直係子弟及書院夫子們子弟隻要交銀子就隨時進的這一條，卻也一直是不成文的方式方法。

現在被符太師一派拿著學院的規矩說事，金太傅還真沒法反駁。

他要是指出學院中那些不是春季進學院的孩子，就直接得罪了大半朝臣，要是不說，他就隻能讓金玉晴春季再進學院。

這口窩囊氣，金太傅著實難以下咽。

金太傅哪裡不明白，這就是符太師給他的下馬威，讓他進退兩難。

金太傅將這其中的厲害簡單說與金玉晴聽，心中還是嘔得不行。

金玉晴想了下，笑著道：“爹，這是好事啊。”

“好事？”金太傅眼中全是詫異，他怎麼沒覺得這是什麼好事？分明是符太師逼得他進退兩難。

金玉晴笑著道：“爹，您之前不是還說，皇家學院在招生以及收費上，很不公平嗎？難道您就沒想過，讓皇家學院變得公平些？”

金太傅嗤笑一聲：“公平？讀書一事，從來就沒有公平可言！”

“沒有，那是以前沒有，那您想不想以後多一些公平？”金玉晴認真道，“在您的努力下，讓讀書比現在公平。”

金太傅隻覺得金玉晴簡直是在天方夜譚，但他怎麼覺得自家閨女這話，將他說得心潮澎湃，落在耳中，隻覺得震耳發聾呢？

金太傅努力平複內心的澎湃，道：“怎麼公平？你知道供一個讀書人要花費多少銀子嗎？大夏有多少人家是連飯都吃不飽的，他們哪裡有銀子讀書？托生在這些貧苦人家的，這輩子都與讀書沒關係了。這公平嗎？這種不公平如何能打破？”

金太傅隻覺得，金玉晴到底隻是個孩子，真是什麼都敢想，他當年都沒他閨女這麼敢想。

金玉晴卻認真道：“爹，出生這種不公平我們沒法打破，但是，我們可以儘力讓讀書變得比現在公平些，您改變一點，我改變一點，我們的後輩再繼續努力，指不定有一天真的可以實現讓每個人都能讀書，讓讀書變得跟服兵役一樣，每個人必須讀幾年書，沒讀滿的，朝廷會派人將他們抓去學堂讀書，家裡還會因此被罰銀子。”

金太傅剛要張嘴說什麼，金玉晴立馬道：“我知道窮苦人家沒銀子讀書，但要是朝廷能讓所有人免費讀兩三年書呢？”

朝廷免費讓所有人讀書？

讓讀書像服兵役一樣？

金太傅聽得一窒，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呼吸，憋得他一陣猛咳，“你這腦子裡都裝的什麼？”真敢想！

不過，金太傅莫名覺得，他家姑娘這想法，好像還真挺像那麼回事的。

努力壓下咳嗽，金太傅道：“哪裡有那麼多夫子？”

“朝廷培養啊，爹爹，您可以多努力些，帶些弟子出來，朝廷給他們發放些俸祿，維持生活基本開銷就成，他們負責授課就成了，左右也就學個兩三年，能識些字，會計算就成了，這些夫子們又不是要帶考狀元的學子……”

說到這裡，金玉晴腦中靈光乍現，一臉興奮道：“哎，爹爹，不是有許多學子因為家中貧寒沒法繼續讀書嗎？那朝廷要是讓他們教授服學役的孩子，他們是不是就能一邊教孩子，一邊賺點銀子貼補家用，自己也就可以繼續學習了？”

金玉晴覺得自己真是太聰明了，得意地看著金太傅，等著金太傅猛誇她一頓。

金太傅還真被他這閨女給說動心了，“對啊，一人教十人，十人教百人，百人教千人……這可不就全民都能識字、計算了？”

而且兩三年，不過就是識字和簡單計算而已，對擔任學役學堂的夫子要求也不高；

金太傅甚至覺得，要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學上兩三年，那麼窮苦人家的孩子若是有那能讀書的好苗子，也能在孩子服學役的時候被發現，而有了去學役學堂教書這條路子，也能讓更多的人能有機會繼續讀書……

金太傅隻覺得，金玉晴的這個提議指不定還真的能讓讀書變得更公平些，臉色也激動起來，不愧是他的女兒，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

“晴兒這法子很好！”金太傅真心讚賞，哪裡還記得方才的惱怒。

金玉晴卻笑眯眯道：“爹，讓原本沒法讀書的人能有機會讀書，到時候那些原本能讀書的人必然會不滿，所以，這段時間，您一定要堅持公平、公正、公開原則，倒時候有誰不滿，您就說是符太師說的，按規矩辦，讓那些人去找符太師麻煩去。”

說這話的時候，金玉晴滿眼的幸災樂禍。

話題突然改變，金太傅一時沒反應過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那些原本能讀書的人”主要不就是朝臣和世家子弟嗎？

原本隻有他們能走的路，現在突然多了這麼多人擠進來，勢必會分了他們的利益，他們自然會不滿。

想到符太師被一群人圍攻，而大廈的孩子們人人都能識字，更多有才能的人能有機會成為大廈的可用之才……

金太傅光想想這畫麵，嘴巴就已經快咧到耳朵了。

見金太傅一副準備大乾一場的架勢，金玉晴忍不住提醒道：“不過，爹，這也算是一場教育界的變革的，我看了些有關變革的書籍，好像，每個發起變革的人，最後都沒落下什麼好下場，您行事的時候一定要小心些，慢慢來，千萬彆讓矛頭指向咱們家。”

金太傅的笑容一僵，眼神複雜地看向自家閨女，好半晌道：“你最近又看了什麼書？”他怎麼覺得他閨女懂得越來越多了，這真的是九歲孩子嗎？怕不是孟婆湯出了什麼岔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