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塔指揮大廳內，等得焦躁不安的眾人終於聽到了大廳外的腳步聲。

白戰一個眼神過去，守在門口的下屬立刻打開了大門。眾人齊齊回頭，就見一襲紅裙，黑發披肩的莫歸一與臉色煞白的蕭肅並肩走了進來。

莫歸一不苟言笑、神色高傲，踩著一雙十公分的紅寶石高跟鞋，每走一步，就帶起了裙擺晃動得如同一隻飛舞的紅蝴蝶，帶動著她那高高束起的漆黑長發，在她纖細又有力的腰身後甩出了一道道乾練的殘影。

她一旁的蕭肅像是換了個人似的，臉上完全沒有了之前的靦腆和稚氣，而是變成了十分僵硬的冷漠，這種僵硬讓他整個人顯得成熟了不少，讓他的步履也變得沉重，每踏出一步都仿佛會溢出一陣煞氣，但任誰都能看出，他這是在用毅力生扛著藥物的副作用。

在藥效消失，副作用來襲之時，蕭肅直接倒在了濕滑的浴室裡，他渾身疼痛，仿佛在經受十八層地獄的酷刑。莫歸一想去扶他，他卻咬著牙自己站了起來，晃晃悠悠地衝出浴室，找到了鎮痛劑注射進了身體裡。

十支鎮痛劑後，他依然疼得抱頭嘶吼，莫歸一勸他去醫院，他隻是嘶啞地吐出了幾個字：“沒，沒事......我要......陪你去白塔。”

幾個字，讓莫歸一心疼、生氣又不解，這一刻她不再掩飾，直白地問道：“注射藥劑，強行疏導，現在又不肯去醫院，非要硬扛著普通人一分鐘都受不了的疼痛陪我去白塔。為了什麼？為了得到我，鞏固西塔帝國蕭氏皇權嗎？為了那麼點權勢，有必要做到這種地步嗎？”

蕭肅嘴角扯出了痛苦的笑，緩緩說道：“我在這個世界上，隻渴望兩個東西，權勢，還有，”他抬起臉注視著莫歸一，赤紅的眼睛滿是無可奈何的深情，“還有你，所以，有必要，很值得。”

看著這樣的蕭肅，莫歸一心裡動容，眼裡的疼惜不加掩飾地流露了出來，她伸手撫摸著蕭肅蒼白的臉，回應道：“好，跟在我身邊，我保護你。”

轉身穿上衣服，莫歸一深吸口氣閉了下眼睛，再睜開時，眼裡的疼惜不見，隻剩下蔑視一切的冷漠，心裡說道：先給你編織一場美夢，等最後，由我親手戳破，讓你嘗一嘗我當年經受過的痛！

白塔指揮大廳內，莫歸一剛出現時，薑無滅、宇文觀瀾、河啟晏和風逸幾人便噌的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熱切的眼神齊齊投向了莫歸一。

莫歸一冷眼掃過每個人，每一次視線相接都會刺激意識海裡的封印小球產生一陣不正常的抖動，搞得莫歸一十分的頭疼。

她無視了那群讓她頭疼的男人，直接走到了同樣讓她很頭疼的白戰麵前，看著白戰臉上與往常不一樣的彆扭神色，眉頭皺起，說道：“我來就是想搞清楚一件事情，我那九世的記憶，到底是真是假？”

白戰微愣，隨即立刻說道：“當然是假的！你從未離開過暗影之門，大家的記憶也都是灌輸的，記憶裡的那些世界根本不存在。”

“還有什麼理由呢？”莫歸一轉身坐在了一個雙人沙發上，準備耐心地聽白戰解釋，見蕭肅狀態不太好，便又起身將蕭肅拉到了身邊坐下。莫歸一翹起腿，高開叉的紅裙從她的腿上滑落至腿根，露出了一大片耀人眼的潔白。她抓起了蕭肅的手，當著所有人的麵，十分親昵地將蕭肅的手放在了自己腿上。

“沒事吧？”莫歸一關切地問道。

蕭肅臉上扯出了十分僵硬的笑，朝莫歸一貼了貼，控製不住手上的力道，緊緊地捏住了莫歸一的腿，說道：“沒事，姐姐。”

其他人都看傻眼了，臉上的神色是非常精彩的各具特色的難看。瞥見那些男人的眼神，莫歸一不得不承認：心裡爽到了。

意識海裡的封印小球活躍了起來，突然湧出的亂七八糟的負能量齊齊湧上心頭，莫歸一有些難受，深吸口氣，決定先收斂一點，便看向臉色鐵青的白戰，說道：“說啊，還有什麼依據，讓你斷定那些記憶全是假的。”

白戰深吸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說道：“你進入暗影之門後，過了兩天門後的能量奇怪地平息了下來，我便立刻投放了幾隻微型無人機秘密潛入暗影之門中，”他邊說著，邊揮手打開了身後的大屏，顯示出無人機拍攝的畫麵，“你一直在暗影之門裡從未離開過，也沒有人再進來，這段時間，無人機接收了暗影之主灌輸給你的記憶並同步發送給了白塔，記憶裡是你九世的生活，一共度過了兩百多年的時間，而在現實，隻過去了一個月，這怎麼可能是真的？

而且記憶裡的世界各不相同，但幾乎都與西塔相差甚遠，在我們茫茫宇宙，還從未發現過除了我們輝耀星之外的存在文明的星球，所以如果是真的，那你這是去哪兒了？就算暗影之主有什麼辦法，將你的身體留在暗影之門後，將你的意識傳送到那些世界，可我們又是怎麼回事？”白戰指了指自己，和其他的幾位前夫，“我們可從未接觸過暗影之主，怎麼會出現在你的記憶裡？除了暗影之主利用你的記憶偽造記憶這個解釋外，我找不到其他的理由。”

白戰說完，莫歸一臉上露出了不相信的笑，這笑讓白戰微微詫異，因為以往的莫歸一通常都是一副冰塊臉，臉上彆說笑了，基本上連個表情都見不著。

從暗影之門出來後的莫歸一變了，白戰心想。

莫歸一握著蕭肅的手，鬆弛地靠著蕭肅的肩膀，看向幾位頭疼的前夫，說道：“那我問你們一個問題，你們仔細回憶一下，是否還記得各自記憶裡的小時候，是否在那段記憶裡，擁有一段我不知曉的，完整的人生！”

此話一出，眾人神色立刻大變，瞬間都明白了莫歸一的意思。無需他們開口，莫歸一便知道了答案，她揉搓著蕭肅冰涼的手指，耐心地等待著眾人接受這個顛覆性的事實。

“姐姐，”蕭肅突然抽出了手一把攬住了莫歸一的腰，靠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沒有完整的人生，我的記憶有起始，但終點就終結在你死亡的那一刻。”

“這樣嗎？”莫歸一也沒想到。

“姐姐，我頭疼......”蕭肅摟著莫歸一的腰，靠在她肩上難受地蹭著她的脖子。

“這怎麼可能？！”莫歸一正安撫著蕭肅的時候，聽到了身後一聲陰冷的懷疑，回頭一看，最先沉不住氣的，居然是喬忌。

但喬忌的神情有些奇怪，他先是詫異，然後竟然扯著鮮紅的唇角笑了起來，盯著莫歸一的眼裡仿佛迸射出了一條冰冷的鎖鏈，想要將莫歸一死死套住。

莫歸一心裡咯噔了一下，背脊微微發涼。喬忌就是個瘋子，徹頭徹尾的瘋子，與喬忌的第八世，是她最不願意回想起的過往，要不是封印了負麵情緒，此時的恐懼一定會像毒蟲一樣爬滿她的全身。

莫歸一目光陰冷地回瞪了喬忌一眼，轉過了頭。這九世她最想殺的人如果排個序的話，喬忌一定排在第一位！之前教訓顧辰林的時候她就在想，是不是要殺了顧辰林才能徹底突破封印？為了驗證這個想法，莫歸一打算先拿喬忌來練練手！

“煩請白部長，將小一......將莫歸一經曆的那九世對應的現實世界的時間段，標記出來。”一旁不怎麼說話的宗雲山開了口，沉穩冷靜，彬彬有禮又不失身份。說話間他飛速瞟了莫歸一一眼，見莫歸一回望過來時，又立刻避嫌似的躲開了眼神。

莫歸一對宗雲山的態度很生氣。宗雲山就是這樣，明明很喜歡自己，卻泥古不化、墨守成規，不敢承認自己的感情。

在第三世，莫歸一轉世成為了被人遺棄在昆侖山的棄嬰，而宗雲山是當時執掌昆侖仙境的神仙：雲山天尊。雲山天尊化名宗雲山來到人間，撿到莫歸一後，便一直帶在身邊養大。朝夕相處中，莫歸一喜歡上了宗雲山，可作為莫歸一養父的他屢屢拒絕莫歸一的示愛，最後居然想找彆的仙子雙修來打消莫歸一的念頭。莫歸一略施小計頂替了那仙子成為宗雲山的伴侶後，宗雲山勃然大怒，對莫歸一越來越冷漠。十年後，莫歸一在心灰意冷之時遇到了對她百般疼惜的魔尊，最終投入了魔尊的懷抱，可這時，宗雲山卻怒了，他直接殺進了魔界，在莫歸一的麵前殺了魔尊，導致莫歸一飲恨自儘。

“教皇閣下是想看看那段時間，你們是不是都有‘不在場證明’嗎？”莫歸一故意找宗雲山搭話，把宗雲山的目光吸引過來後，又立刻鑽進了蕭肅的懷裡，目的自然是為了氣死他。

當然，她與蕭肅無比親昵的舉動，氣的不隻是宗雲山，氣的是在場的所有前夫。

宗雲山的臉色很難看，其他前夫的臉色都很難看，隻有蕭肅笑了，但蕭肅笑得很難受，他疼得嘶了幾聲，捏緊了莫歸一的肩膀，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如果姐姐想利用我氣彆人，可以做些更親密的事，比如......”他捏起了莫歸一的下巴。

“夠了！”白戰突然大喝一聲，製止了蕭肅的行為。他指著大屏幕火冒三丈地說道：“各位請自己看看，想一下，這幾天，你們都在做什麼！”

“我遭遇了暗影肆虐者，陷入了昏迷。”

“我也是。”

“我......也是......”

相同的聲音接連響起，白戰自己也是如此。在那將近一個月的觀看莫歸一記憶的時間裡，他唯獨在他與莫歸一的第五世開始之前離開過幾天。下屬都以為他去了首相府請示首相應對之策才遲遲未歸，事實上，他的計劃在幾個小時後便獲得了首相的批準，而在回來的路上，便遇到了暗影肆虐者的偷襲。

此時，事實已經非常明顯了，暗影之主派遣暗影肆虐者用某種大家都不知道的手段奪走了各自的意識，與莫歸一的意識一起，投放到了九個不同的世界。

所以，那些記憶都是真的。

但起初大家都不記得那些記憶，或許是暗影之主采取了某種手段，在各自的意識中隱藏了那些記憶，待白塔重新灌輸後，刺激各自回想起了那段人生。

“都是真的，居然都是真的！”喬忌突然笑了起來，那癲狂的笑裡，帶著莫歸一熟悉的危險與貪婪。

莫歸一立刻起身，警惕的看向喬忌如毒蛇一般的眼眸，右手抬起，十把飛劍憑空出現在了她的身前，劍尖直指喬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