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刀(1 / 1)

褚梟特意沒有直接飛回主帳,因為想著可以讓時愉趁著現在恢複了一點元氣就多走走活動一下。

他讓時愉走在自己前麵。

兩人正要往裡麵走的時候,褚梟耳朵一動,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他第一時間拉過時愉將她護在自己懷裡。

果然有問題。

周圍看不見任何人,卻突然有數十道靈力朝著二人打下來。

時愉的心臟瞬間揪緊,雙手環著胸口,形成一個自我保護的姿態,她還被褚梟死死地護在懷裡。

幸好褚梟周身迸發出的魔功將這些靈力擊了回去,兩人毫發無傷。

但也是在這時他們才發現空氣中似乎彌漫著一種氣味……

無形無狀,絕不是什麼好東西,那幾道先至的靈力顯然是障眼法,這毒氣才是真正對付他們的手段。

不可避免的,兩人剛剛已經吸入了部分氣體。

褚梟忙捂住時愉的口鼻,他自己也連忙閉氣。

“哪來的醃臢東西,滾出來!”褚梟眉目低沉,指尖殺意凝結。

再看眼前的草叢,雖然低矮,卻似乎被施了某種障眼法,褚梟一揮手蕩平眼前這一圈雜草,霎那間後麵藏著的人影無所遁形。

時愉臉色一白,她看清了他們的樣子,竟是之前追殺她的那群人。

“他們,就是他們……”她慌得一時之間有些說不完整。

但褚梟已經明白她沒說完的話,畢竟他也曾調查過這一夥人。

他摟緊了時愉,然後不由分說一掌打了過去,然那些人似有預料,瞬間移到了十步以外,躲過這一掌。

接著他們同時豎起兩指,靈力從他們指尖發出,褚梟和時愉周圍地地麵上瞬間形成一個陣法。

時愉暗叫不好,不過下一秒褚梟就反應迅速地單手摟住她帶著她飛出了陣法。

他們逃離得輕而易舉,不僅讓人生疑。

但是還來不及去探究這是為何,那些人就衝了上來。

接下來就是幾十個回合的纏鬥,褚梟一手護住時愉一手回擊他們,還在二人周身形成了一個防護罩。

他此時無法魂識離體,所以沒辦法將時愉送進魂域中保護。

而且這些人是衝時愉來的,他隻能將時愉護在自己身邊,否則人就都朝著時愉去了,他攔也攔不住,此時隻能拿身體給時愉作鎧甲。

對方人多勢眾,而且還用上了諸多肮臟伎倆,但褚梟似乎全能應付,雖然還要騰出一隻手護著時愉,卻也隻是稍稍被纏得有些脫不開手。

然而此時方才的毒氣用處體現出來,褚梟再一次動用靈力時,悶哼一聲,喉見湧上一陣血腥味。

但他動作不停,也沒有絲毫地慢下來,所以幾招過後唇間就溢出一絲鮮血。

不過與此同時,對麵倒下的人也越來越多。

方才褚梟已經喚出了自己的法器破血劍,現在更有遇佛殺佛遇魔殺魔之勢。

但是戰局在下一秒被逆轉,眼看著褚梟就能將他們擊退的時候,他的心口驟然一痛。

伴隨著利刃刺進血肉裡的聲音。

他不由得低下頭來看自己的胸口,是時愉的手,而這隻手此時還保持著往他心口拍的姿勢。

就在剛剛,時愉一掌拍向了褚梟的心口,還往裡打進去了什麼東西。

看到褚梟愣著看向自己,時愉不知所措地後退了一步,接著她就看著褚梟就這麼在她麵前突然跪倒在地,然後噴出一口鮮血。

他的血染紅她的裙擺。

時愉也愣住了,她回看著褚梟跪下後還仰頭盯著她的那雙眼睛,手都抖了起來。

褚梟執著地撐著身體死死盯住她,眼尾猩紅,眼底似有晶瑩閃爍。

時愉搖著頭,手足無措:“不是,我沒……”

可她解釋到一半,卻突然想到了什麼,止住了話。

暴君他,現在看起來不太行了……

這裡剛好在尊主府門口,離府外僅一步之遙……

她身上被打下的禁製也沒有了……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呢?

想到這些,她在心中毫不猶豫地就做好了決定。

時愉住了口,不再接著解釋。

她顧不得思考那麼多,也顧不得思考自己是否會被那些舊仇人殺了。

她心一橫,隻想奮力一試。所以此時她用上了自己剛剛恢複的全部靈力。

這時近乎孤注一擲,賭暴君追不上她,也賭那群人追不上她。

褚梟捂著鑽心痛著的心口,眼睜睜看著時愉轉身朝著遠處拔腿就跑。

而她跑得不顧一切,根本不知道身後那群人沒有一個來追她。

而是全部蜂擁般圍上跪在地上的褚梟……

時愉跑了一段距離就覺得不對,但是她不敢回頭看,生怕耽誤了哪怕一秒自己就被捉住了。

她一直跑到蒼境城中有人氣之處才停下來,有些難以置信自己就這麼從褚梟和那群人眼皮子底下逃脫了。

方才她還在感歎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腳踏實地地來這裡,沒想到隻過了半個時辰就真的做到了。

此時亥時還沒過,蒼境的集市依舊熱鬨,隱藏在這人群中讓時愉心中多了些許的安全感。

她怕旁人發現不對勁,整理著自己因為逃跑而散亂的頭發和衣裙,然後找了一個街角處休息——方才逃跑時消耗太多,她現在已經沒力氣走路了。

坐下來之後,她才借著這街上的燈光看清了自己裙擺衣角上的血。

這大片的血讓她有些發怔,腦子裡不斷地回想著褚梟跪倒在地吐血的畫麵。

可是剛才她是真的沒有想殺他,不知道是怎麼的她的手中就被塞進了一個什麼東西,然後一個力道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推著她的手拍向了褚梟的胸口。

他……應該沒事吧。

他那麼厲害,肯定沒事的吧。

時愉盯著自己那隻傷了褚梟的手愣神,過了一會又慢慢緊握成拳。

“傷了他又怎樣,他可是把我逼到自殺的暴君,我本來自己也想殺他……”

時愉猛地從地上站起來,雖然體力還沒有恢複,但她不想再坐下來胡思亂想了。

所以她開始拖著沉重的步伐在街上亂逛起來。

街上燈火明亮,路邊小攤貨物繁雜精致,她卻無心過目。

她心情沉重,問著自己:

現在她該去向何處?

……

時愉最好的出路當然是逃離蒼境,她記得蒼境的戒嚴隻是不允許外人進入,人似乎是可以出去的,她看到過。

她抬腳便調轉方向要往出境關走,然而她轉身後又躊躇起來。

外麵對她來說也不太安全,她現在已經沒有暗器防身,若是在城外遇上追殺她那群人,她根本就無法有還手之力。

不知道那群人方才是如何突破蒼境城裡的防線埋伏在尊主府門口的,但是城中人多,肯定也比野外她獨自一人安全些。

況且那群人闖入蒼境,現在褚梟肯定已經命人更加嚴防死守、加強防禦才對,希望那群人沒有第二次機會闖入。

她沒有去想若是褚梟被那群人殺了或者重傷之後蒼境軍中大亂會怎樣,在她的潛意識裡,褚梟根本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

可是她不知道,褚梟本就在去萬獸穀那天就受了重傷,她更不知道,褚梟為了救回她耗費了多少靈力血肉、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此時的褚梟,已經解決了那群神秘人,他臉上身上全都是血,說不清哪些是他自己的,哪些是那群人的,此時身邊全是屍體。

而他心口的血已經將他整個胸膛的衣服都染紅,甚至蔓延到了腰間,順著流淌到腿上的衣擺。

地上全是錯綜複雜的淩亂靈力痕跡,道道淩厲,簡直是慘不忍睹。

他支撐不住地單膝跪下,然後脫力躺到了地上,右手還緊緊握著破血劍。

這種瀕死的感覺他經曆過無數次,每一次都他都毫不意外地堅信自己死不了。

明明早該習慣這種身體上的痛,然而這一次的痛感比之前每一次都更尖銳,尤其是胸口的那一道最深的傷口。

不知道時愉究竟將什麼打入了他的心口,從最開始到現在,尤其是他在和那群人纏鬥時,這個東西無時無刻不在剜著他的肉,讓他每動一下,甚至是每呼吸一口氣,都絞痛不已。

還真是她的手筆,將這種小東西做得這樣鋒利。

褚梟在嘴角艱難地扯出一絲冷笑。

他躺下的這個方向還剛好是時愉逃走的方向,他眼睛睜著,時愉轉身逃跑的畫麵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身後傳來蒼境兵齊齊跑來時兵甲相碰的聲音,還有茂昇焦急的呼喊,他強撐著等茂昇跑過來扶起他,叮囑了一句“封鎖關口,不許任何人出去”便陷入了昏迷……

而此時恰好時愉已經將自己用路邊的沙土搞得灰頭土臉,去了蒼境的出境口。

方才權衡利弊,她險些就打算留在蒼境。

但是她又想到,褚梟很大可能會派人挨家挨戶地搜她,而且會封鎖關口,屆時她想出去都出不去,隻能等死。

所以還不如趁著此事發生不久趁著關口還沒被封就馬上逃出蒼境。逃出去再作其他打算去躲那夥神秘人。

所以時愉來了出境口。

但是她也謹慎地沒有直接過去,而是在一邊偷偷觀察了一下彆人。

發現沒人被攔下,也沒有任何檢查的關卡,她在心中竊喜。

然而就在她要走過去的時候,發現正在出境的人被攔下了,更多的蒼境兵湧了出來形成一道厚實的圍牆。

這架勢,讓時愉停住了腳步……

她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