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天空又開始下起了雨。
顏青渾身濕透,在山崩地裂中奔跑!
天地被雨幕遮擋,天空劃過一道閃電,雷聲轟鳴。
前方的路變得崎嶇難行,明明是那麼短暫的路程,她卻有一種永遠也走不到儘頭的恐慌。
雨水夾雜著冰雹砸在她身上,她毫無所覺,隻是奮力前進。
山石滾落,房屋傾塌,牆體破碎,零星的火焰騰起,很快又被大雨澆滅。
無數地縫裂開,閃避不及的老人,孩子,通通被吞沒。
“阿奶!!”
“娃兒!我的娃兒啊!!老天爺啊!”
“嗚嗚......媽媽!媽媽!我好疼,我好疼!”
哭喊,慘叫,此起彼伏。
一棵大樹連根拔地而起,帶著千鈞之力向顏青砸來,顏青腳踩在山石上,奮力避開,但更多的樹木、石頭、梁柱傾倒,碾壓在一個又一個來不及躲避的村民身上。
一條又一條鮮活的生命,在這場突如其來的災難中,被死神毫不留情地收割。
血腥味逐漸濃重,厚重的雨簾也隔絕不住這種氣息,漸漸地,地麵上的雨水變成血水,湍急地流入地底深淵。
整個禦靈村,猶如死神肆虐玩鬨的遊樂場,充斥著血腥和絕望。
顏青的視線模糊了。
從沒有像現在這一刻,她如此憎恨自己的弱小。
村民的慘狀,她無暇顧及,此時的她,心裡隻有弟弟,顏回。
鍛體後期,讓她的身體輕盈如鴻毛,她敏捷地在碎裂的大地上跳躍奔跑,直奔後山。
......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終於,她看見了林子。
除了大自然的咆哮,昔日嬉笑熱鬨的林子邊沿,再看不到、聽不見任何人跡和人聲。
山石遍地,樹木倒轉,可疑的殷紅水跡,順著泥濘的山泥蜿蜒而下。
泥土從地底深處被拱出來,落入更大的裂縫裡,高大的樹木連腰折斷,露出猙獰的尖刺。
顏青沉默飛奔而上,途中,一隻手從山泥裡露出來,她撲上去扒開山泥,挖出來一截斷肢。
山石從山頂滾落,擦著她的身體呼嘯而過。
顏青擦掉淚水,“小回!顏回!你在哪裡!”
“虎子!”
“大壯!!”
“顏回!!!”
“你們在哪裡!回答我!!!”
沒有任何回應。
顏青開始瘋了一般,一邊躲避著落石斷木,一邊扒開殷紅的山泥。
這裡沒有。
這個不是。
那裡也沒有。
那個也不是!
顏回、虎子和大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良久。
怒吼的大地像是發泄夠了怒火,震感逐漸減弱,直至最後,終於平息。
雨幕下,顏青站在一片廢墟中,她衣衫破碎,滿身泥濘,頭發披散,臉色慘白,一道閃電在她頭頂閃過,她雙手滴血,像從地獄裡爬出來的修羅。
她不再叫喊挖掘,而是閉上眼睛,透過雨聲和雷鳴,傾聽那哪怕隻是一絲,她想要傾聽的聲音。
......
終於,在紛雜的聲音裡,她聽到一絲微弱的呼救。
眨眼間,廢墟失去了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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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嗚,顏回,我手好痛啊,我是不是要死了?”
......
“虎子為什麼還不醒,他是不是已經死了?”
......
“顏回,你可不可以答應我,如果我死了,你彆告訴我奶我死的這麼慘,還有我爸媽,他們知道了會傷心的。”
......
窄小幽深的地縫裡,一根獨木橫插在兩邊縫壁,頭頂,是窄小的一線天,腳下,是黝黑望不到底的深淵。
一根橫木上,大壯手臂滿是鮮血,四肢緊抱著橫木。
在他前方,顏回雙腿纏緊橫木,小臉側著,因為擠壓被勒出血印。
他雙手懸掛,在騰空的地方,虎子的身體來回晃蕩。
他竟然靠雙手拉著半空中昏迷的虎子,不讓他跌入地底深淵!
“顏回,你還撐得住嗎?嗚嗚嗚嗚,我好害怕啊!為什麼沒有人來救我們?”
“嗚嗚嗚......上麵有人嗎?快來救救我們啊!!!”
聽著大壯的嗚咽,顏回很害怕,也很想哭,但他不敢哭,因為他連呼吸一下,心臟都疼的厲害。
他怕他一哭,會疼的再也抓不住虎子。
虎子是替他擋了砸下來的樹,才昏迷的,他絕不能讓他死掉!
但是,他好疼,好累。
姐姐!你在哪裡?
你會來救我的,是嗎?
姐姐......
顏回不敢哭,但被擠壓的血紅的眼睛裡,已淚水盈眶。
雨好大,他的手好疼,身體也很疼。
為什麼這麼疼啊?
虎子的手為什麼那麼滑,他都快抓不住了。
“啊呃...呼呼...虎”
大壯:“嗚嗚嗚嗚,有沒有人啊,快來救我們!!!”
顏回:“呼、呼呼....虎......”
大壯:“有沒有——”
“呼......大、大壯!”
大壯倏然愣住:“啊?”
顏回:“我、爪唔主虎子......”
大壯哭著,“顏回,你、你說話了?!我聽不清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顏回痛的眼淚直流,“虎、虎子,快掉......”
大壯大驚,“虎子快掉下去了!顏回,你堅持住!抓住啊!我、我過來幫你!!”
大壯身體一動,整根橫木突然晃動,大壯嚇得四肢抱緊,再不敢動。
“顏回,嗚嗚,我我過不去!我......嗚嗚......我幫不了你和虎子,嗚嗚我好沒用,我怎麼這麼沒用,早知道早知道,我就不偷懶,好好跟你們跑步鍛煉身體......”
顏回再沒力氣說話,他越來越虛弱,手越來越滑,他的力氣快用光了。
姐姐,你在哪裡?我真的,撐不住了......
顏回眼前一片模糊,終於,他左手突然一鬆,右手重量驟然加重,打破了他的身體平衡。
他身體驟然懸空,在雨水中,他和虎子往地底深淵墜落。
大壯痛呼,“顏回!虎子!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