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不知碰到了哪裡,竟是將對方玉冠上的簪子給帶了下來。
玉簪落在厚重的地毯上,甚至沒有濺起一點聲響。唯有那潑墨般的長發傾斜而下,使得威嚴甚重的天子多了一絲意料之外的溫和。
他抬手,以掌蓋住蘇梨梨的眼睛。
睫毛不自覺在他手心底下扇動,竟是給自己扇出了點點水光來。
孤舟在海麵上翻騰,浪花四濺,叫人喘不過氣來。
背胛之上被咬了一口,蘇梨梨忍不住抱住了胸前埋首的男人,指甲在他的背脊上留下一點又一點的紅痕。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的眼睛早就得了自由,但目光渙散,回不過神來。
雲雨不知持續了多久,醒了睡睡了醒,迷迷糊糊之間又被拉起來蕩起秋千。
等到筋疲力儘,天子吐息,“你叫什麼名字?”
蘇梨梨忘記自己到底有沒有回答了,她隻知道再次醒來後,身後的男人正閉著雙眼,眉骨優越,麵若玉冠,似月似畫。與他睜眼之時,完全給人兩種不同的感觀。
抱起早就乾了的衣物穿好,蘇梨梨推開門跑了出去。
她對皇帝的了解不算多。隻知道他出生就是太子,年紀輕輕就登基。皇帝的生母是先帝最寵愛的貴妃,但一出生就被送到皇後也就是現在的太後跟前撫養。
先帝駕崩除了留下太子繼位和皇後為太後的旨意,還要求貴妃殉葬。
從皇帝的麵容,可以看出當年貴妃的姝容。
生母以這樣富貴又慘烈結束自己的一生,蘇梨梨並不覺得這樣的皇帝是會喜歡上後妃的。
坐上小船後,她望了一眼船麵上明顯的擺件。
其實上船後沒多久,她就知道這艘船是誰給準備的了。
入宮不過一個多月,她也有了自己的打算。
天色漸暗,蘇梨梨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剛剛還沒感覺,現在扁下去的肚子咕咕叫。
直接略過中午,來到了晚飯時間。
皇帝在蘇梨梨關上門的那一刻就已經睜開了眼睛。沒多久,韓言魏走了進來,身後跟著的小太監頭都沒敢抬一下,在地上收拾。
韓言魏進來直接跪下,額頭上的汗一滴接著一滴,看得出來他很慌亂。
小太監收拾完後也跟著跪好,韓言魏緊張他也跟著緊張。
“裕王如今在何處?”
還好不是問剛剛那個宮女的,韓言魏鬆了一口氣,答道:“裕王已在殿外請罪,現今已經跪了五個時辰了。”
韓言魏頭都快埋進地裡去了。
皇上和那個不知名的宮女居然顛鸞倒鳳了快五個時辰。
他進來的時候不敢亂瞥,至今還未見到那個宮女長什麼模樣。
“讓他繼續跪著。”
能乾出給親哥哥下藥的事來,沒算他謀害皇帝的罪已經是輕拿輕放了。好好一個王爺,長了顆隻看得見情情愛愛的腦袋。
“適才那人是哪個宮的?”
韓言魏心下一咯噔,他鬼鬼祟祟抬頭,正好和皇帝對上視線,立馬就把腦袋埋回去,“奴才......奴才不知道。”
與其撒謊說是麗才人,不如直接說實話。
許久沒有聽到皇上的答複,韓言魏又小心抬起頭。隻見皇上抬手在案麵上敲著,麵色如常,看不出是個什麼心情。
“既如此也不必去尋。”
“皇上,彤史那邊?”
“記麗才人身上。”
麗才人就這樣莫名得了恩寵。她自己不清楚,在接到皇後給的賞賜後,更是摸不著頭腦。
皇帝不想讓人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皇後便也就不會說。這讓打聽的妃嬪都一臉茫然回去,隻知道麗才人又被皇帝招去。
麗才人人就在宮中,但不論是她還是身邊清楚的宮女,都守口如瓶。
白給的恩寵不要白不要。至於宮人,皇帝都這樣說了,自己敢亂穿消息那不是找死嘛。
就這樣,晚間疲憊到倒頭就想睡的蘇梨梨得知今日伴駕的成了麗才人。
她將手探出被子外,眼神逐漸清明。
她確實沒打算以這樣的形式承寵被記錄,麗才人頂鍋的話,她才有機會放長線釣大魚。
室內的蠟燭燃到一定程度便被槽住的鐵塊蓋滅,屋外守夜交班的人走遠一些才竊竊私語。
前半夜是春杏,後半夜是水綠。
“你看我就說姑娘會自己回來吧。還好你沒有去報給皇後娘娘找人,不然姑娘可就沒得玩了。”
在蘇家時,蘇梨梨偶爾找到機會也會跑出去,水綠就是那個幫她圓場守院子的人。
“可是主子回來後身上有一種香味。”這個香她在殿中省也從未聞過。
要麼過於珍貴,要麼就是沒有出現在殿中省。
除了各地貢品,任何需要檢查的珍品都是要經過殿中省的。
今年收到貢品的隻有皇後娘娘、淑妃和貴妃。難不成主子是去找了這些人?
“主子去玩的時候淋了雨,剛剛回來還喝了薑湯不是嗎?淋雨衣裳濕了,禦花園花那麼多,說不準就是那會兒染上的香味。”
“你也聞了,那個味道很奇怪,不難聞但就是奇怪,肯定是混太多花的香氣進去。”
水綠推斷得過於認真,把春杏的思緒也給帶跑,“有些道理。”她點點頭。
水綠被肯定後更加自信,“你不信明兒再找一下主子那件被拿去洗了的衣裙,肯定香味還在。百花香留香很久的。”
蘇梨梨今日穿出去的那套衣裙洗乾淨後被放進了櫃中,過了幾日,櫃中的裙子都沾上了淡淡的香氣。
龍涎香的留香可是麝香的二十多倍。
她知道,所以這幾日都沒從櫃中挑裙子。
而水綠還沾沾自喜跑去找春杏,直接將春杏整一個思考方向都帶歪,“百花香留香真久,幾日過去淡了還更好聞了,你說我們要不要給主子準備一點。萬一皇上來了,還能點上些許。”
“這也就夏日能用,能夏日過去,百花凋零,想要花都沒有呢。”
水綠和春杏還沒來得及給蘇梨梨怎麼摘花,她們主子就被禁足了。
*
五個時辰不是人能熬的,蘇梨梨腰酸背痛到第二天像是長久不運動的人跑了幾個八百米一樣,就差軟成泥倒床上了。
告假是沒有理由還惹關注的,蘇梨梨忍著難受爬起來去給皇後請安。
前一日早早就睡,困肯定是不困的,就是身體疲憊。
陰陽調和,她的麵色都變好了,整個人容光煥發。
為了擋一擋,稍微用上了一點粉。
這樣一來,看著就比較像是沒睡好的,一度沒引起什麼人懷疑。
第二日還累,第三日好上許久。
蘇梨梨可算是明白皇帝為什麼一個月才進後宮不到半個月,就他這身體力行,後妃也沒幾個能扛得住呀。
目光落在麗才人身上。
難怪侍寢後脾氣越來越暴了,敢情是生活不協調還被迫加班。
麗才人過了幾天,終於發現了不對勁。
“你確定皇上那日在湖心小島上。”回去的路上,麗才人突然就想起來這件事。
她總覺得這件事和蘇梨梨脫不了乾係。
就是能脫得了,她也要算在蘇梨梨身上。畢竟皇上已經找過她一次了,她可不能讓蘇梨梨起來。
以她和蘇梨梨這麼差的關係,蘇梨梨要是受寵,那她後頭的苦日子也就沒法少過。
“主子,您是在湖心小築受寵的。”這就是宮女柳沁打聽來的消息。
麗才人恍然大悟,將手中的帕子都給扯斷了,“果然是她!”
自那一日後,皇上再也沒有踏入後宮。請安之時,其他人的視線都快把她打成篩子了。
敢情是在給蘇梨梨做嫁妝。
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和皇上遇見的。
麗才人本來就討厭蘇梨梨,現在更討厭了。
後宮爭鬥本就沒有個定數,敗了入冷宮也是時運不濟。
她現在要做的就是看看皇上記不記得蘇梨梨,亦或者這是不是對蘇梨梨的保護。
如果蘇梨梨在皇上的眼中和其他人無二,那她可就要蘇梨梨直接落入她的手中。
十來天過去,皇上還是不曾進入後宮,但麗才人突然發現自己喝的那些藥起效了。
蘇梨梨的宮殿離麗才人住的地方很近,這兩日宮人總是能聞到一點藥味。
“麗才人請太醫的次數也太多了,怕不是得了什麼病,可千萬彆染給主子。”海棠口無遮攔抱怨。
桃花咳嗽兩聲提醒她,海棠這才把嘴巴閉上。
蘇梨梨望向窗外,“你們說她是不是有孕了。”
她可沒忘記麗才人上次在回廊上第一時間是護住自己的肚子。
“主子......”幾人也不知道想到了哪裡去,等蘇梨梨一回頭就對上她們心疼的眼神。
“主子隻是還沒見到皇上,等皇上瞧見主子,主子一定會有聖寵的。”
“主子不要傷心,孩子總是會有的。”
蘇梨梨:......
“我的意思是,她有孕了不說,是不是在醞釀什麼。”
有的人會珍惜自己的孩子,也有的人會把孩子當成計謀的一部分。
隔日請安,麗才人羞澀站起身報喜,“托皇後娘娘的福氣,臣妾有了身孕。”
一時間,各宮妃嬪麵上的表情都耐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