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 / 1)

整個複活節的假期,樂澄都在忙活著學習,假期結束後不久會有一堂課的考試,這門課是德語授課,對樂澄來說,難度有點大。

連兼職工作的時間都約定在了考試結束後,因為少幾天工作簡直無所謂,掛了這一科,她的結局就完了。

樂澄不允許自己的學習生涯裡出現不及格的字樣。

假期結束的最後一天,巴西室友回來了,他滿臉疲憊,但是眼神裡卻滿是振奮,見到樂澄就說:

“歐洲實在是太美好了,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很友善,風景也很獨特。”

樂澄攪拌自己拌麵,十分不解地問:“你沒遇到過種族歧視?”

巴西男卡住了,他撓了一下自己的卷發,還是說:“無論如何,我要留在這裡。”

樂澄隻能祝他好運。

她是絕對絕對不會留在這裡的,雖然國內有她討厭的人,但也有她愛的人。

德國很好,但是不適合她。

聽到這番言論的林琳好奇地問了一句:“假如有個帥氣多金的白男對你深情不悔,為你付出一切,還想和你結婚,你會留在德國嘛?”

樂澄相當清晰,“這又不是在花市,哪有這種缺愛的男人。”

她對朋友的幻想表示鄙夷,並嚴重申明:“這是在德國!”

林琳:“說來說去,你其實是不舍得我對吧?”

樂澄沒說話,遙遠地微笑了一下。

她們之間適合討論一些無厘頭的、帶顏色的,或者學習生活的日常話題,牽扯到情感,靦腆的東亞女孩機會有點不適了。

所以她們迅速地轉移了話題。

“所以你真的沒有玩什麼社交軟件之類的東西,我覺得你在兩性關係上實在是太空白了,這也是你學習的一部分。”

十分擅長處理男女關係的林女士真誠建議,得到了樂澄的白眼。

“我現在最喜歡的軟件類型是翻譯軟件。”

最好是能翻譯出德國人心裡話的那種。

她又歎了口氣,補充道:

“而且我的學校在村子裡,我匹配的絕對都是周圍的同學,你是不是瘋了。”

林琳聳肩,好吧,她確實有點想看笑話。

樂澄吃著味道奇怪的拌麵,看著自己的筆記,精神和肉|體都飽受煎熬,熬了個大半夜,才完成自己預計的進度。

上一次這麼努力,還是在上輩子吧。

她睡前把平板塞到枕頭底下,本以為可以做點在線課堂的美夢,沒想一晚上都是自己因為輻射變成腦殘的就醫過程。

坐在考場上的樂同學就像每一次考前需要強製自己不要再腦內循環歌曲一樣,去強製自己忘記是個腦殘的幻覺。

而卷子,確實給她這種感覺。

監考的老師很悠閒,她百忙之中看了一眼萊昂,發現連他臉上都滿是痛苦,她就安心了。

排除萊昂是個戲精的話,這份卷子應該不止她一個人覺得難。

吭哧吭哧寫完卷子,樂澄毫不眷戀地和同學交上去後,老師無情地走了。

她腳底的小傷口早就好了,所以是時候健步如飛地去工作了。

萊昂臉還有點紅,鬢角的汗滴浸濕頭發,他看起來如釋重負。

“要等利亞姆一起走嗎?”

他雙手撐著桌子,不言不語的時候,看著還像個高冷學霸,咧嘴一笑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那股縈繞在周身的氛圍感消失殆儘。

樂澄:什麼時候,利亞姆成了我們之間的橋梁。

隻是她還沒來得及拒絕,他們口中的第三人悄然而至。

萊昂豪爽地笑著說:“我們等你很久了。”

利亞姆背著一個書包,立在門口,看著樂澄,眼神裡充滿懷疑。

這副鬼樣子,樂澄瞧著就十分不順眼。

萊昂有時候像是個木頭,無視旁邊兩人怪異的氣氛,敲了一下利亞姆的胳膊,“時間確定了嗎?”

利亞姆點點頭,他剛剛就是去和老師聯係的。

萊昂故作神秘地對樂澄說:“下周,利亞姆會給你一個驚喜哦?”

除非利亞姆能無緣無故送她一百萬,不然算不上什麼驚喜。

樂澄陰陽怪氣地說:“利亞姆還能給我驚喜啊?真讓人意外。”

萊昂笑嗬嗬的,“要不是我提前知道了,對我也算個驚喜。”

這下樂澄不得不警惕了,他們三個人,能有什麼交集呢?

利亞姆瞥了一眼萊昂,語調平淡:“或許也算不上驚喜。”

樂澄不由得暗自點頭,說不定是驚嚇呢。

他們出了校門口便要分開了,樂澄得加快速度去打工了,她隨意地扒拉兩下手告彆了。

轉身前一秒,她又看了一眼利亞姆,不懷好意地問:“利亞姆車子找回來了沒有啊?”

利亞姆盯著樂澄難得的笑臉,冷哼著說了聲“沒有”。

沒有就好,沒有就好。

之前還給她秀腳掌呢,一下子就失去作案工具了。

她哼著小調小跑走了,像一隻飄飄搖搖的風箏。

利亞姆看著人沒了影子才給了萊昂一拳,“以後彆胡說八道。”

萊昂吃痛地捂著肩膀,他當時在教室拍利亞姆就是仗著樂澄在,料想這家夥應該不會反抗,沒想到走了一路還能補上這加倍的攻擊。

真是個心胸狹隘的男人。

他揉著肩膀說:“我和她是同學,你就不怕我告訴她你的真麵目?”

利亞姆非常快速地又朝著萊昂沒受傷的另外一邊肩膀發出一圈。

這就是他的回應。

-

樂澄呼哧帶喘地抵達小餐館,老板正趴在櫃台上勾勾畫畫,看到她來了,放下手裡的東西招呼她。

“不是說話明天上班嗎?”

樂澄撓撓頭,“反正已經考完了,就先來熟悉熟悉工作環境,免得明天影響工作。”

她語氣很真誠,老板也愛聽。

老板喊來一個男生,也是中國留學生,讓他帶帶樂澄。

男生叫江泓,在這裡乾了三個月了,已經算老員工了。

他性格很友善,看起來也比較靦腆,和樂澄簡單介紹了自己後,就帶她去後廚了。

樂澄主要的工作就是負責上菜和打掃衛生,上手都比較簡單,也沒什麼好說的。

兩個人默默工作,一個下午就熟悉了不少。

老板也滿意,讓她明天下課後就直接來工作,剛好接江泓的班。

從館子裡帶了點飯菜,她悠悠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太陽已經下山了,路上幾乎看不到人,江泓和她不在一個方向,隻能自己一個人回家。

是有點害怕的。

一想到回去還得寫作業,她的臉就垮下來了。

樂澄:厭世.jpg。

本來準備和林琳打視頻電話,一打開手機,發現電量不足百分之二十。

她思索著,這點電還是留著關鍵時刻用吧。

樂澄膽子很小,小時候怕鬼,七歲了還要和媽媽一起睡覺,十五歲在班裡看了恐怖片後,上廁所都要奶奶在門口陪她,長大了也沒成為一個多堅強的人。

她怕鬼、怕黑、怕一個人。

但當她在異國他鄉的小路上走著的時候,發現自己最終還是一個人。

她又哼唱起小調,是小時候奶奶哄她睡覺時唱的,早就忘了歌詞,但那個調子怎麼都忘不了。

“這是什麼歌?”

樂澄沉浸地唱著,被突如其來的聲音下了一個激靈,幾乎又是尖叫又是顫抖。

問話的人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冒昧。

是利亞姆。

他背著他們分彆時背著的那個書包,站在樂澄旁邊,臉上頭一次出現了愧疚的表情。

樂澄:“你乾什麼啊,嚇死我了。”

她又用中文說了一句“神經病”,雖然知道利亞姆可能聽得懂,但她現在不在乎。

利亞姆語調溫和得不像平日裡對萊昂那麼刻薄,叫萊昂看見也得尖叫。

“我聽彆人說在這裡看到過我的車子,所以來看看,不小心嚇到你了,非常抱歉。”

他的個子高高大大的,暮色灑在他身上,驅散了利亞姆身上長久的冷淡。

樂澄有些不自在地說了聲:“沒關係。”又補了一句:“下次小心點,不是所有人都像我這樣大膽。”

她就是對彆人好聲好氣說話的時候,會有點彆扭。

她順著利亞姆的話問:“那你找到了嗎?”

利亞姆搖頭,“有點晚了,我隻找了附近,還沒看到。”

說罷又主動問樂澄:“你在這裡兼職嗎?”

她猶豫了下才說:“是的,那我明天也幫你問問。”

她本來覺得利亞姆看起來就不像缺錢的人,而且在這裡丟了東西,一般很難找到,看到他這麼執著,她突然也生出一點對財產丟失的惋惜。

反正就是問問話,也沒什麼。

利亞姆低頭對她說了聲“謝謝”。

樂澄更加彆扭了。

在她這裡,利亞姆是毒舌冷淡的代名詞,突然變得這麼溫和讓她有點不適應。

樂澄:“你說話真奇怪。”

利亞姆語塞,難得聽萊昂的話,卻得到這種評價。

他隻好回了一句:“你明天就聽不到我這麼說話了。”

樂澄:希望明天聽不到你說話。

他們斷斷續續地聊著天,就到了樂澄公寓的附近。

她這才意識到,利亞姆似乎是順著她的方向走的。

臨進門前,她轉身對利亞姆說了聲“謝謝”。

淺淺的月色下,樂澄隱約看到了利亞姆的笑。

溫和的,平靜的,擊穿樂澄澀皮內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