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公安和軍人在旁邊登記,林知對著樣貌報出幾個數字,後麵的人不管有沒有心眼,都如實說出自己被搜刮的錢財,剩下的就是林知和那個女人的。
林知想蹭車,那個女人也想。
兩個人都沒有告訴對方名字,但女人跟領導主動說了:“您是政委吧,官兒一定很大。”
何政委立刻糾正:“都是為人民服務。”
女人忙擺手解釋:“領導您誤會了,我叫呂春玲,我丈夫是京市為人民服務中的基層乾部,請問我今天算立功嗎,能幫他提乾嗎?“
何政委搞政治工作,也沒遇到呂春玲這樣的要求:“沒有這樣的先例,部隊不參與地方工作,我們隻是邊防部隊,解決不了你的困難。”
呂春玲失望,又問道:“我們的車票損失怎麼辦?”
政委指指前方調來的大巴車:“先去車站,會給你們妥善安排好的。”
“不用再另外出錢坐車了吧?”
“當地公安機關會給大家安排好的。”
“領導,你不能幫我們安排嗎?”
林知都聽煩了,怎麼會有這麼沒眼力見的:“呂大姐,你糾纏部隊的行為,要是被誰傳到你愛人單位,要被嘲笑的,我先過去搶個好位置,你抓緊來。”
林知的話有殺傷力,女人忙跑向大巴車。
林知無所謂坐前坐後,轉身打招呼:“領導,那我也走了。”
何政委挽留:“小同誌,你是最後一個清醒的和劫匪在一處的目擊者,我要去省城,你願意坐我們的車去嗎,省城就有火車了。”
火車啊,林知從來沒有坐過,在她接收的海量信息裡,有對火車的形容,那當然是要坐了。
“領導,我就二十多塊錢,能夠嗎?”
領導笑道:“你立了功,車費我們給你解決。”
林知道了謝,上了領導的吉普車,這次開車的,是他的警衛員。
領導這次和林知一起坐後排,路途遙遠,幾個小時不可能不說話,領導閒話家常:“小同誌,你不回自己家,是家裡有困難嗎?”
林知身份背景沒問題,但行為舉止是不合理的,人家肯定要問問,排除一下嫌疑。
海量的信息足夠她聊一路:“我家裡條件其實還行,但是家裡是後媽,之前一百塊錢,就把我定了個親,便宜賣了,最近家裡聽到未婚夫死了,就叫我下鄉勞動去,我這嬌生慣養的,加上不服氣,就把家裡的錢、細軟卷了,跟喜歡的男人私奔了,所以不能回去,回去還不上錢,還會被打個半死。”
她這話非常客觀,不誇張也沒有粉飾,就是按照信息裡精簡提煉的。
這邊的人沒有林知的接受度好,連穩穩開車的警衛員,眼神都飄忽了一下。
領導穩重:“這次死裡逃生,是真心守寡,還是權宜之計?”
林知不想騙這邊的軍人:“以後的事情說不好,看情況,我先過去站穩腳,吃飽喝足,再考慮精神層麵吧。”
領導問:“你一直都這樣說話嗎?”
她和原身完全的兩個人,不可能一樣。
林知說:“之前不是這樣的,被男人騙過一次,還死過一次,就不一樣了,隻要不犯法,我現在想怎麼活就怎麼活,這麼說著舒服,就怎麼說,把彆人氣死,總好過我自己生氣,您說這種生活方式,是不是也不錯呢?”
領導笑:“死而複生,真的能通透了。”
差不多是這意思,接下來,領導問了些大巴車上的事情,林知都說了,省城到了,領導在車站的國營飯店,請她吃了炒菜。
油鹽醬醋烹調過的熱菜,又顛覆了林知的認知,這麼炒出來的菜,比肉罐頭好吃很多倍。
領導看林知眼睛紅紅的,心軟了一些:“有時候,父母不是真生你氣,有機會還是回家吧。”
林知才不回原身那個家,受後媽的氣呢。
“不,說好守寡就守寡,自己選的路,不能還沒走就放棄。”
而且守寡意味著有房有工作,還能自己做主,沒人跟她搶肉吃。
領導幫她買的是臥鋪,能睡覺的那種,好幾十塊錢,還給了她一些糧票,叫她餓了去車上的餐車買東西吃。
受人之恩,一定要還的,隻是這一彆,就不知有沒有機會還了,林知把未婚夫家的地址給領導了。
“領導,如果您什麼時候來京市,需要人幫忙,您找我,我義不容辭,我還是有點小用處的。”
領導笑了:“好,如果有需要,我一定不客氣。”
警衛員心裡想領導手裡的是周成風家的地址,不過他們做警衛的,需要負責的是安全工作,不該打聽的問都不要問。
在省城住了一晚,隔天何政委回去聽了周成風的報告,口供非常詳細完整,前後經得起推敲。
周成風感到奇怪:“審訊太順利了,他們連解放前殺的那些大戶的細節,都交代了。”
何政委說:“間諜組織的事情,有兄弟單位去查,我們先說說你未婚妻的事情,這一路觀察下來,我的判斷是,人沒問題。”
周成風長長舒了口氣:“那您阻止我跟她相認的原因是什麼?”
何政委拿出從省城帶回來的卷宗:“離島那邊,有個乾部家庭的癡傻姑娘,突然好了,還說未婚夫叫周成風,需要查清楚原因,你得繼續‘犧牲’下去。”
周成風突然想起小時候坐在路口的大槐樹下,聽老人談古說今,就提到過類似的事,說有個人生了場大病,醒過來就說自己是另外一個人,有名有姓,隻是說得是幾十年前的人家,莫不是……
不能亂想,報告上也沒定性,隻是讓他過去調查,一切要講科學。
他保證:“政委放心,我一定查清楚再回來。”
政委突然想起了什麼:“小同誌的臥鋪票,回頭從你津貼裡扣。”
周成風:……也行吧,誰叫是他未婚妻呢,可掂著手裡的檔案,他心裡也懸,不斷堅定思想,要講證據、講科學。
政委笑:“她人不錯,我給了她不少糧油肉票,應該能給你母親照顧好。”
周成風眼眶一熱,敬了個禮:“謝謝政委。”
……
林知在火車上把幾種車廂都逛過了,硬座車廂有不少站票,擁擠不堪,硬臥六個人一間,環境好得多,軟臥四個人一間,環境又更好些,她這會理解呂春玲對錢渴望的心情了。
不過林知還好,她身體素質好,硬座那種苦,對她不叫苦,沒東西吃才叫難受,被關起來失去自由,那是最愚蠢的了,吃飽穿暖有自由,是她在這個時代的追求。
晚上八點多鐘,她去餐車加了個餐,湯湯水水的大碗麵,隻要一毛五分錢和□□票,她身上二十多塊錢,是巨款了呀。
不過也有貴的東西,她坐的臥鋪票,就要一個月的工資,她身上的巨款連長途車票都不夠,所以心裡更感激何政委。
火車到了首都站,她很快摸清了公交車運行的規律,哪路車到哪站都是定好的,多少分鐘一班,也是固定好的。
她用了一天時間,去了長城,看古人抵禦外敵修築的人類奇跡,不禁感動到血液沸騰,她還看到熙攘的人群裡,有想不勞而獲的,去偷彆人的錢包。
林知跑去和被偷的說話:“大哥,前麵那個人偷了你錢包。”
男人顧不得道謝,提腿就追,在他的求助聲中,幫忙抓小偷的熱心群眾越來越多。
林知被陌生人助人為樂的精神感動,這個世界有好的一麵,對應的,也有陰暗的一麵,但總體是可愛的、積極的、充滿希望的世界。
林知決定在這裡生活下去,包括這具身體,她是從死掉沒有呼吸的身體上,用異能恢複心跳的,哪怕這會還回去,這具大腦也會因為腦死亡而立刻再次死去。
所以,她會好好珍惜自己的身體,珍惜這裡的生活,誰搞她不能過日子,她就搞到對方沒日子過。
在城市裡閒逛了一天,要去未婚夫家了,是一個三家合住的大雜院,這會門口好幾個人,門內也吵得很。
林知踮腳翹首,看到有個一米五五左右的柔弱老婦,被人推倒在地,扶她起來的鄰居叫她葉大娘,是未婚夫母親。
一個被掐著脖子的七八歲男孩,牙齒還咬著另外一個人的手,臉被扇得扭向一邊,都沒鬆口,真有種。
有鄰居叫他小南快鬆口,那這孩子是過繼給未婚夫的過繼兒子。
未婚夫家的人,林知不能讓人欺負了,海量的信息中,不可能連這點枝梢末節都說清楚,所以她並不了解一老一小挨打的原因。
恃強淩弱的事,她隻在十惡不赦的人身上用了,才會覺得痛快,欺負沒有反抗能力的老弱,就顯得很惡心。
何況這老弱是未婚夫的家人。
尤其是掐著無法反抗的小孩的男人,掐著孩子,還罵地上的老人:“你這個老太婆,霸占我們周家的房子二十多年,現在又想用過繼的辦法,繼續霸占,這小兔崽子我家是不會認的,你自己不滾,我就給你們扔出去。”
鄰居們弄不過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紛紛攔著勸著:“振明,你鬆手,再掐孩子就斷氣了,你也要償命,葉大娘在老周家守寡這麼多年,就是不過繼,也不能給她攆出去。”
林知在末世看過太多欺軟怕硬的,但要說欺負小孩和老人的,那真不多。
拳頭硬氣,對方才有可能冷靜下來講道理,她決定出手教訓這兩人。
她一手一個,給這對欺負老弱的中年兄妹,拽開後摔了出去,然後從石磨上,搬過半塊磨盤舉過頭頂,擋在老弱跟前,威脅道:“誰再過來,我就把這磨盤砸到他頭上去。”
葉雙花認出來了,這是幾年前,她回老家探親,跟當地一戶條件很可以的乾部家庭,幫兒子定下來的親事,對方隻象征性要了一百塊錢,那一百,是葉雙花糊了好幾年紙盒子才攢下來的錢。
後來兒子入伍,接著開始給她寄津貼,兒子出息了,不愁找不到對象,她就沒把當初那個偶然定下來的親事當真。
但人家姑娘竟然來了,葉雙花哭的那叫一個傷心:“是小知啊,你來得太遲了,周成風他沒了。”
林知舉著這麼重的磨盤有點累,她今天還去過動物園,鄰居們此刻看她的眼神,就像大家看大象的眼神,她知道自己施展的力氣,有點離譜了。
她放下磨盤,用無懼的眼神警告打老人孩子的丟人玩意,扶起周成風老母親:“媽,我知道周成風犧牲了,我來給他守寡的,有我在,沒人能再欺負你。”
周成風媽驚愕了,鄰居們也張著嘴失聲了。
隻有剛才那個掐孩子的畜生,從地上爬起來哈哈大笑:“這大雜院真是晦氣,進來的全是寡婦,叫寡婦院,可真沒叫錯啊,哈哈哈,周成風死得好,死得太及時了。”
林知有了打他的理由,立刻下手,一巴掌朝著左邊臉蛋的橫肉打過去。
用的是能舉起石磨盤的力氣,這一耳刮子,打得虎背熊腰的狗東西耳鳴了。
還沒緩過神、罵出口,又一個耳刮子從右邊打過來,兩個耳朵登時都耳鳴了,嗡嗡嗡的聽不清周圍的聲音。
“賤人,你敢打我,周成風沒了,你們也就沒了靠山,看我怎麼慢慢弄死你們。”
林知興奮起來:“好啊,那我先打死你吧。”
她每一拳都打在要害上,看著不重,實際上足夠他養十天半月。
狗東西的姐姐看出弟弟痛苦到吭不了氣,瘋狗一樣撲上來:“不許打我弟弟。”
林知已經掂量出狗東西的承受力,外強中乾,這邊的社會規則,哪怕對方是壞人,打壞了也得陪,這點確實比較麻煩,不能再當著人打。
不過可以言語上羞辱對方,林知鄙夷:“剛才掐小孩推老人,不是很囂張嗎,這會兩個加一起,打不過我,也懂的求情,你說你賤不賤呐。”
狗東西的姐姐手指顫抖,抬起來指向林知:“你是個什麼東西,來碰瓷的賤人罷了,我要報警!”
葉雙花聞言急忙求道:“彆報警,你們想要這房子,我們走就是了,隻是我兒子的撫恤金和工作,不能再給你們了。”
光有工作不行,還得有住的地方,這個大雜院是遮風避雨的地方。
林知不同意:“媽,您認我當兒媳婦嗎?”
她大老遠跑來,哪有不認的道理,葉雙花垂淚:“好孩子,不能報警的,他們家有關係,成風不在了,鬥不過的,我們退一步吧。”
林知不退,也不需要退:“媽,他們打了你們,我打了他們,要關一起關,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