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零二十九章 圍師必闕,窮寇勿迫(1 / 1)

繩索在傑克·華爾茲的喉嚨上留下幾道深深的勒痕,他嘶吼著,卻隻能發出微弱的聲音。

“你醒了。”

一道宛若數名孩童齊聲低語,又混雜著詭異金屬摩擦聲響的嗓音從身後傳來,給人一種莫名的寒意。

傑克·華爾茲身體一顫,本能就要轉頭。

然而,仿佛被裝進魚網裡的魚,一根根束縛在身體各部位的繩索驟然收緊。

根本來不及叫喊出聲,傑克·華爾茲便體會到了讓人崩潰的窒息。

他急忙張開嘴巴,試圖大口喘息。

然而一切都已經遲了……

胸口起伏的動作非但沒能抽入絲毫的氧氣,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刀割般,讓他原本蒼白的臉也因為缺氧越漲越紫。

掙紮無用。

驚懼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傑克·華爾茲的臉頰開始抽搐,身體也同步抖動起來。

短暫的痙攣停止後,直刺雙眼的白光也變得模糊,整個世界好似都被一層迷霧所籠罩。

葉更一靜靜注視著,直至對方意識徹底消散的前一刻,這才關閉繩索的回縮功能,讓其恢複成原本的樣子。

“咳咳——咳咳咳……”

喘息聲從傑克·華爾茲的喉嚨深處傳出,如同破鑼一般,讓人感到一陣陣的惡心。

“保持呼吸的頻率,會感到頭暈很正常。”

葉更一用戴著電擊手套的右手按在傑克·華爾茲的頭上,刺痛卻不足以致命的電流不斷角磨著對方的意誌。

血液仿佛在燃燒,源自於身體的本能反應,讓包含疼痛在內的大部分感覺,都在提醒著傑克·華爾茲——必須快些離開這裡!

必須到外麵去!

必須逃離這個家夥!

可……問題是,要怎麼逃?逃得掉嗎?

傑克·華爾茲腦中一片混亂。

無助、彷徨、絕望等情緒不停撕裂著他的思緒。

“為了節省我們談話的時間……”

葉更一稍稍減弱了些電流的輸出,說道:“華爾茲先生,可以告訴我你剛剛是準備去哪?”

由於沒能找到凱文·吉野,他隻能退而求其次,來京都找正在受到刑警保護的傑克·華爾茲,沒想到就在觀察飯店布局的時候,目標自己跑出來了。

“我……咳咳咳……”

傑克·華爾茲想要說話,喉嚨卻乾得像一片被烈日曬得枯萎的草原。

痛癢難耐之下,他劇烈咳嗽了一會兒,沙啞著聲音說道:

“我要去東京……你是誰?這裡是什麼地……唔——啊!”

淒厲的悲鳴,把傑克·華爾茲的問題塞回了肚子。

他的身體,因為突然增大的電流而變得僵硬。

足足持續了幾十秒鐘。

葉更一這才說道:“華爾茲先生,請不要會錯意,你我之間的‘談話’方式是指我問,你答。”

“我、我知道了……”傑克·華爾茲一邊顫抖著一邊說。

“謝謝配合。”

葉更一調整電流:“請繼續,你為什麼要去東京。”

呼哧——呼哧——

傑克·華爾茲閉上眼,劇烈喘息著,片刻後說道:

“有人……打電話用妻子和女兒威脅我,要我明天晚上8點整,去東京的淺草千草碰麵……”

“那個人是誰?”葉更一問。

“我不知道……咳咳……”

傑克·華爾茲又咳嗽了幾聲,似乎是擔心這個回答不能讓對方滿意,忙補充道:“但我可以肯定,他就是近期活躍的那名狙擊手。”

沒有撒謊……

早在傑克·華爾茲昏迷的期間,葉更一就檢查了對方的手機,自然也看到了那條通話記錄。

此時,通過觀測情緒,也算是進一步證實了推測,葉更一問道:

“說說你的計劃。”

“……”

傑克·華爾茲心中一緊,混亂的意識短暫恢複了些許清明,不過還不等他想出這個綁架自己的人到底有什麼目的,葉更一緊跟著的一句話,讓傑克·華爾茲再次慌亂了起來。

“如果把你關到後天,你說……那個狙擊手,明天過後會不會去拜訪你的妻女?”

訊問也需要講究技巧。

孫子兵法有雲,圍師必闕,窮寇勿迫。

意思是對撤退回國的敵軍不要阻攔,對被包圍的敵軍留下逃走的缺口,對瀕臨絕境的敵軍不要過分逼迫,以防敵人情急反撲,造成自己不應有的損失。

放在眼下的情景,就是不要一開始就用死亡威脅傑克·華爾茲,因為人一旦沒有了希望,窮途末路之下縱使不會造成什麼大方向的影響,也會在細節上製造麻煩。

“不!不要……”

果不其然,傑克·華爾茲情緒激蕩,驚愕之下直接睜開了布滿血絲的眼睛,瞳孔直視刺目白光,淚水不停從他眼裡流出,他想要掙紮,想要起身,但束縛住身體的繩子以及那隻按在頭頂上強而有力的手掌,都讓他的抵抗儘數化為徒勞。

就這樣過了十幾秒鐘。

傑克·華爾茲仿佛整個人被抽乾了力氣,頹然地說道:

“我打算去東京找史賓賽先生……他是前司令官,對外也有一個谘詢顧問的身份,隻……隻要拿錢,就可以請他幫忙搞到狙擊槍……”

準備在被對方乾掉前,先乾掉對方……

葉更一開始梳理情報。

馬克·史賓賽的死亡消息還沒有對外公開,傑克·華爾茲不知情也很正常,所以……問題的關鍵在於狙擊手約他去淺草千草碰麵這件事,幾乎等同於一場明牌的廝殺邀約。

“好,我知道了。”葉更一頷首。

感覺到從頭部蔓延至全身的電流停止。

傑克·華爾茲深吸口氣,縈繞憋悶於胸前的絕望暫時消退。

就在他斟酌著,要不要趁機詢問一些問題時。

下一刻。

一抹冰涼割開了他的頸動脈,溫熱的血液從傷口噴出,帶著滿目的錯愕和迷茫,傑克·華爾茲全身上下的力氣,仿佛也隨著汩汩冒出的黏濁液體消逝著。

他嘴唇不斷翕動著,好像是在說著什麼,但又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地板上,逐漸聚攏出一攤不規則的血漬。

傑克·華爾茲終於不再動彈。

在強光的照射下,一張臉仿若蠟像,血色儘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