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成功了……
中岡一雅鬆了口氣，堵在胸口的大石頭緩緩放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名叫腎上腺素的刺激。
恐怕連他自己都不清楚，現在所籌劃的一切，不過是一個用來發泄由天才墜落為凡人的不甘借口。
正如他在那張照片背麵寫的那句話——店長我還是無法放棄足球。
不能繼續踢足球才是他心中的症結。
“……”
時間在思緒中流逝。
20分鐘很快過去。
簽字、拿回手機鑰匙等隨身物品。
向麵前的刑警表示以後不會再衝動地飆車和襲警後，中岡一雅走出警視廳的大門，來到停車場騎上摩托車，朝著群馬縣駛去。
經過24小時的監禁教育。
中岡一雅仿佛靈魂都受到了洗滌，整個人一下子從皮包鐵的亡命之徒，直接晉升成了遵守交通規則的模範駕駛員。
沒有跟蹤……看來那些警察是真的相信了自己。
頭盔覆蓋的麵容下，中岡一雅的嘴角微微勾起。
雖然那場車禍導致他沒辦法在足球場上馳騁，但摩托車的雙輪代替了他的雙腿，再加上前職業球員的眼力，足夠他做出正確的判斷。
事實上中岡一雅的判斷完全沒有錯。
除非警方已經確定了他就是那個炸彈犯，采取接力跟蹤的方式繼續跟監，否則再高超的跟監技巧，離開市區後也會大打折扣。
一旦來到車輛稀少的郊外，中岡一雅就完全有能力發現跟蹤他的警察。
要不然也就不會發生他故意襲警，製造不在場證明的事情了。
在開車跟蹤這種事情上，葉更一自然有把握可以憑借計算力做得更好，但他也從來不會認為在所有的環境中，都可以憑借技巧和計算能力超出某些專業人士幾個次元。
那不是自信而是自大。
而排除了人力這個選項後，最高端的跟蹤往往也隻需要用最樸素的方式呈現——他在中岡一雅的手機裡植入了追蹤程序。
“你會去哪裡呢……”
葉更一視網膜上浮現出代表定位的光點，心中進行著猜測。
警方不會在沒有找到中岡一雅犯罪的證據前搜查對方的住處，但他可沒這個顧慮。
而通過調查，葉更一得出的結論是中岡一雅還有其他的住所。
開得很慢，是在擔心警方的跟蹤嗎……
嗯……依照這個速度估計還要再等50分鐘。
……
華燈初上，夜幕降臨。
摩托車轟鳴著，排氣管噴發出熾熱的尾氣，將路燈的光芒甩在身後，在以黑色為背景的視線上滑出一道道色彩亮麗的軌跡。
葉更一對中岡一雅的估算還是存在失誤。
因為當意識到警方對自己放下戒備後，這位炸彈犯居然演都不演，就在這被釋放還不到1個小時的時間裡，一個折返又回去了米花町。
“……”
葉更一望著追蹤器光點的動向，無聲自語道：“還真是藝高人膽大。”
他能解讀出這種行為背後的邏輯，無非就是被關了24小時後，因為對行動方案的不確定性，所以想要儘快服下一顆定心丸。
而這顆‘定心丸’大概率就是可以讓更多人目睹爆炸的炸彈存放地點。
夜色中，葉更一的影子在路燈下拉得越來越長。
片刻後，他也來到了一台摩托車前。
他現在準備去證實那份大概率事件，然後把事情交給警方去處理。
就在這時，葉小白的一條消息浮現在了視網膜上。
【先生，檢測到來自暗網的信號源，您設置的虛擬端正在遭受攻擊。】
這邊也上鉤了……
念頭閃動間，葉更一僅是猶豫了片刻，便有了決斷。
一條傾斜通往高處的巷子。
筆記本屏幕的光芒，映在他的臉上。
雖然麵容有著變化，但當那雙黑棕色的瞳孔中偶爾閃出專注時，網絡的另一端，企圖攻破防禦的黑客從額角不斷滲出的冷汗，立即轉為了聲嘶力竭的尖銳喊聲：
“不好！快點把B組的設備也接進來，遇到高手了，他們在反追蹤！”
這邊，葉更一筆記本電腦的屏幕上。
命令框中流動的數據，仿佛暴雨中的湖麵，一點又一點，一片又一片，從看不出邏輯的雜亂，被逐漸組成了一個整體。
抵抗越來越弱了。
然而，就在此時進度條卻卡在了90%不再變化……
“嗯？改變戰術了……嘖，真不要臉啊……”
葉更一吐了口氣，將冷風中的肅殺與感慨一並融入環境中。
在防線被攻破到即將崩潰的瞬間，阻斷方式不是拔網線和斷電保平安，而是突然在決口處增添了一堵厚實的大牆，這種容災預案，足以證明對方準備的很充分。
如此，再想繼續攻守兼備地完成反追蹤，隻憑借他手中的這台筆記本的算力和當下網絡環境還不夠。
“看來那份文件比想象中還要有份量……”
葉更一設置虛擬端調整為斷開物理連接的方式，將一台無人機放至空中觀察周圍的環境，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自然是打給琴酒的。
那份‘機密’文檔原本就讀不出內容，再加上被他修改過後，更像是一篇沒有任何意義的亂碼彙總。
但修改不是亂改。
比如，像剛剛那樣冒出了一夥擁有還算不錯設備的黑客，突然對在暗網上掛出這份文檔的他產生了瘋狂的興趣，這也就意味著對方極有可能知道上麵的內容到底是什麼。
電話接通。
葉更一把情況簡單複述了一遍。
琴酒聽完後，也是沉默了好久。
“喂？說話……欠費了？”葉更一催促。
琴酒被打斷了思緒，黑著臉冷聲道：“急什麼？你確定沒有被他們鎖定位置？”
“怎麼？你昨天沒有休息好？”葉更一問。
“嗯？什麼……”琴酒一怔。
“哦……”
葉更一輕‘哦’了聲，補充道：“打擾你休息還挺不好意思，困了就去睡覺吧，彆總睜著眼說夢話。”
“……”
琴酒的手指懸停在掛斷鍵上，忍住掛斷電話的衝動，冷哼了聲，說道：
“來杯戶町的據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