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1 / 1)

拂春殿內,宣帝與貴妃、寧妃三人早早來到此處,殿中一時香氣嫋嫋,熏人欲醉。

“咳咳咳……”

寧妃不由得咳嗽了幾聲,一雙美目含上了幾分水意,宣帝立刻關心的看了過去:

“柔立,你素來身子弱,可是方才吃了風?”

寧妃姓何,原名叫什麼,宮中人已經不知,如今柔立的名字乃是宣帝禦賜,這會兒聽著宣帝喚著自己,寧妃心裡一甜,隨後這才半抬眼眸,用眼尾看了一眼殿中的香爐,弱聲弱氣道:

“回聖上,妾無事,隻是殿中的熏香有些重了,妾這兩日總有些難寐,一時不大適應……”

“竟是如此,那你該早些遣了你身邊的人來回朕才是。來人,去滅了熏香。”

宣帝安撫的看了一眼寧妃,寧妃抿了抿唇,垂眸道:

“妾知聖上事忙,怎敢打擾?”

寧妃待宮人滅了香爐裡的熏香後,有些歉意的看向貴妃梁姝:

“貴妃姐姐,妾不是有意的,妾知道這熏香是姐姐所愛,但妾今日的身子實在是不爭氣了些。”

貴妃出身梁相府上,生的十分冶麗多姿,但她並不喜在大庭廣眾下露出其他情緒,這會兒隻淡淡看了一眼寧妃:

“熏香事小,但如今天愈熱了,秀女也是人,寧妃怕是聞慣了那汗津津的味道,倒也不惦記著聖上的身子。”

寧妃聞言,身子一顫,整個人搖搖欲墜起來,宣帝旋即皺眉道:

“貴妃!”

可還不待宣帝發作,便聽一聲高唱:

“太後娘娘駕到——”

“母後。”

太後扶著宮人的手,緩緩走了出來,宣帝忙上前幾步,代替宮人扶住了太後的手。

“方才哀家倒是聽你們這兒挺熱鬨,說了什麼?”

寧妃笑嘻嘻道:

“太後娘娘真是耳聰目明,妾方才與貴妃姐姐說笑呢!”

貴妃看了一眼寧妃,沒有說話,太後直接略過寧妃的話,看向宣帝,宣帝也附和道:

“正如柔立所言。”

太後被宣帝扶著坐在了自己的左側,見宣帝都如此說,太後也不再追究。

等宣帝坐定後,春鴻上前請示:

“聖上,吉時已定,是否開始大選?”

宣帝看了太後一眼,太後斂目頷首,宣帝隨即道:

“開始。”

“大選開始,秀女進殿!”

春鴻一聲高唱,一層層傳了出去,方才還並不怎麼緊張的茯苓一下子心都提了起來,麵色蒼白,幸好上麵撲了一層胭脂,否則隻怕要失禮與人了。

一旁的文清月這會兒也是倏爾手腳冰涼起來,待吞吐了幾次呼吸後,這才鎮定下來。

“一隊秀女,出。”

齊嬤嬤沉著冷靜的吩咐著,她的目光不著痕跡的落在茯苓的身上,隨後側了身子:

“走。”

六名秀女旋即嫋嫋亭亭朝拂春殿而去,她們身穿同色的天水碧宮裝,隻有袖口處有些繡過的紋路。

茯苓這兩年也跟林良玉學了些刺繡的本事,故而在衣襟處繡了幾朵杜鵑花,這絲線的顏色隻比衣裳淺一分,行走起來方可見杜鵑生動之姿。

“秀女魯青容,寒州人士,擅歌。”

魯青容忙上前一禮,向眾貴人請安,但她生的小家碧玉,在六位秀女中最平平無奇,是以宣帝直接抬手:

“賜花。”

魯青容一時淚意湧了上來,但還記著齊嬤嬤的叮囑,隻含淚帶著哭腔謝恩。

太後忽而睜開眼看過去,不喜道:

“宮中見不得哭,此女不吉,送去行宮。”

魯青容直接人都傻了,可她又哪裡敢多做旁的,整個人跪在地上,哆嗦個不停,半晌都站不起來,最後直接被拖了下去。

茯苓便在魯青容之後,這會兒場中氣氛一時凝澀難當,茯苓更是連呼吸都輕了幾分,手心裡已經捏了一把汗。

“秀女薑茯苓,京州人士,擅繡!”

茯苓隨即依言走了上去,恭恭敬敬的行禮問安:

“妾叩見聖上,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妾參見太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妾見過兩位娘娘,兩位娘娘萬安。”

“抬起頭來。”

宣帝方才聽了太監對茯苓擅繡的稟報後,來了幾分興致,茯苓隨即微微抬頭。

茯苓雖生的不如薑曦明豔照人,但卻也是可愛精致的長相,否則她每次撒嬌薑曦也不會次次都吃。

“模樣倒不差,你既擅繡,且繡來瞧瞧。”

如果說有人緊張會手足無措,那麼茯苓正好截然相反,畢竟被曦妹帶著滿山爬,看遍蛇蟲鼠蟻的時候,手足無措它真的一點兒用都沒啊!

這會兒茯苓沉著應下,立刻有太監遞上了刺繡之物,她則退至一旁。

之後又是三位秀女,但有魯青容的例子比著,一個個大氣也不敢出,宣帝都不由斥道:

“鼠膽之人,那堪配朕之嬪禦?”

文清月正好在最後一位,方才宣帝才發了火,她這會兒隻硬著頭皮上去,剛磕了頭,一直沒有發話的貴妃便直接道:

“聖上,此女雖生的不錯,但那雙眼實在輕浮,妾以為,不當留。”

文清月平日看著溫和大方,但卻生了一雙嫵媚的柳絲眼,方才怯生生往上頭看去的時候,正是她最動人之時。

寧妃聞言仔細瞧了瞧文清月的麵容,這才看著宣帝道:

“聖上,妾倒是喜歡這位文秀女,落落大方,民間難得一見呢。”

“寧妃自己見識少,便也覺得什麼瓦礫頑石都是一塊璞玉了。”

貴妃和寧妃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文清月一壁暗暗心驚,一壁又緊張不已。

“好了,這頭一隊的秀女,也當留下一個,倒也算是頭彩。”

宣帝這話一出,貴妃和寧妃偃旗息鼓,隨後宣帝這才沉聲道:

“春鴻,賜玉。”

文清月壓抑住心中的喜悅跪下謝恩,隨即不著痕跡的瞥了一眼茯苓,眼中閃過得意。

與此同時,茯苓也終於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這會兒是禦前,沒有給茯苓描樣子的機會,是以茯苓繡了近來最熟悉的杜鵑,用的也是最快的亂針繡。

太監呈著繡品上前,請眾貴人一閱,太後對此可有可無,這才是頭一批,不著急。

貴妃看了一眼,隻點評道:

“短短一刻,倒也尚可。”

寧妃不善此道未曾多言,倒是宣帝微微坐正了身子,這繡法隱約有些熟悉,旋即——

“咳咳,聖上聲音低沉,就說了:‘啊,你這秀女既繡了花,那便賜玉吧!’”

茯苓坐在臨霜閣中,回想起當日選秀,即使已經過去了三日,她想起來還激動的搖著薑曦袖子。

薑曦笑吟吟的看著茯苓:

“茯苓姐,你素來有幾分急智,此番也是洪福齊天!”

“嘻嘻,托曦妹的福,若不是咱們以前……那些經曆,我隻怕早就抖成篩子了。”

茯苓看了一眼一旁的華秋等人,並未多說什麼。

薑曦拍了拍茯苓的手:

“茯苓姐,你現下住在聞禧宮,你我相距不遠,有什麼事兒及時讓宮人來知會一聲。”

“我如今能入了宮陪曦妹,便已沒有什麼想要的了。隻可恨與我同住一宮之人不是曦妹,而是那文清月!”

茯苓碎碎念著,歎了一口氣:

“我倒是還好,被封了貴人,聽說趙秀女也是貴人,李秀女雖是選侍,倒也算是個主子,可唯獨魏秀女落了選。

她是姐妹裡最傲氣的,聽說等到她的時候,正值天最熱的時候,她身邊的秀女有,有異味,連她們那一隊秀女直接被聖上斥責了!”

茯苓一邊說著,一邊有些無措的抓著薑曦的袖子:

“曦妹,連魏秀女那樣的人都入不了宮,我現在想著,還覺得心裡慌得緊。”

“這會兒知道怕了?晚了!既入了宮,就好好陪我吧,總不能餓了茯苓姐你一口。”

薑曦一邊說著,一邊看向華秋:

“華秋,將那碗糖蒸酥酪端過來。”

“唔!曦妹!好好吃!為了這口吃的,我覺得我還是來值了!”

勤政殿中,春鴻認真稟報著:

“今日秀女進宮後,文貴人去了貴妃宮中,但貴妃並未見她,文貴人離去時,似乎哭過。

鄭貴人本要去拜見太後娘娘,但太後娘娘並未去見她。

薑貴人去見了薑才人,等到天快黑才出來……”

宣帝一句一句的聽著,沒有多言,不過今日一進宮便到處亂走的宮妃,在宣帝眼裡,隻有一個“蠢”字可以形容。

等到夜幕降臨,內事局的大太監帶著兩盤新製的牌子走了進來,他體察聖意,將新人的牌子放在了最前麵。

宣帝看了一眼,隨後翻起一個:

“就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