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克萊爾·莫森,我有一對父母,一個哥哥和一對弟弟妹妹。我的家庭境況並不是太好,甚至可以說是貧困。
倒也不是我們一家人不努力生活,主要是我的爺爺年輕時對賭博十分狂熱。雖然爺爺中年時迷途知返,但直到他因為在雨天露宿野外而凍死都沒有還清賭債。所以這筆債隻能由下一代繼續還了。
每次母親提起這樁往事都不由得歎息。但是那時我還小,隻覺得我的家庭十分幸福。
童年是對我最大的打擊就是奶奶去世了。雖然奶奶總是不苟言笑,但我們都知道她是愛我們的。
“她一輩子受到太多苦的磋磨了。”母親在某個遙遠的夜晚在爐火旁便縫紉邊歎息道。
後來,奶奶渾濁的眼珠空蕩地望了我們一眼便永遠閉上了眼。這是除了她的不苟言笑之外留給我的唯一記憶。
奶奶下葬了,旁邊是爺爺的墳,可是一旁還有另外兩個小墳。
“你本來有個姑姑和叔叔的。”母親這樣解釋。隨即她又開始憂愁自己死後會不會被穩妥地下葬。
“一切都是說不準的。”父親修補著工具,雙眼映出爐火中躍動的火焰。
很多年後我回想起來,這是父親唯一說過蘊含哲理的話。
後來我上學了。“總要有人多識點字。”母親這麼說。父親一如既往沉默著。
我猜想他們曾經吃過這方麵的苦。
“好好讀。”這是哥哥說的。哥哥也讀過書,但隻有一個學期,當時他哭著鬨著說自己不是讀書的料。父母一開始不同意,隻是當哥哥給他們看自己全部不及格的成績單,他們終究妥協了。窮人家沒有閒的錢來浪費。
其實本來哥哥連一個學期都不會讀完。當父母帶哥哥辦理退學時,主任說本學期交過的錢不能退。
沒辦法,隻能讓哥哥讀完一學期。
奇怪的是我的成績好得很。
“你可以上大學的。”我的初中老師滿意地端詳著我的成績單看著我說。
我一開始也是這麼想的。可是當我回家後看著父母交換著憂愁的目光,看著也到了上學年紀的弟弟妹妹......
我意識到我不能這麼自私。
“為什麼?”我的初中老師愕然地看著我。
我的青春期自尊心迫使我沉默著。我緊張地揪著我的母親改小的衣服。
“好吧。”老師意識到了什麼,遺憾而又無能為力地歎了口氣。
出來時,看見陰沉地天空,我跑回家去,打算幫母親收衣服。路上,我的心空蕩蕩的,我感到我失去了什麼......
是什麼呢?
在父母的幫助下,我在家附近的一家簡陋的麵包店做幫傭。
“有時他們不需要的邊角料你拿回來也沒關係。沒人會在意的。”第一天上班前,母親把我送到家門口這麼囑咐道。
“最好說一聲。”旁邊一向沉默寡言打算出去工作的父親突然出聲。
母親嗔怪的看了父親一眼。
臨下班前,我惴惴不安地走向老板:“請問,這些邊角料....您...”
老板似乎很清楚,爽快的答應了。老板娘在一旁冷哼了一聲。
回到家後,我將事情經過全盤告訴了家人。
父親慣常保持沉默。而母親借著爐火的光,停下手中的工作,端詳著我的臉。許久,她歎息一聲:“慢慢長開了....”
此時我已經足夠大了。俗話說得好,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不知怎的,就算母親沒有明說什麼,我卻模糊地明白了。
我十分向往書上大城市的繁華。當我將想法告訴父母後,他們起初並不同意。
“你還這麼小,還是一個柔弱的女孩子。”母親勸阻我。
“我不小了,我十八了。”我強調著。
做父母的總是呦不過兒女。
“記得找舅舅他們。”哥哥把我送到車站。
不知經過了多少顛簸,我終於來到了我心目中的大城市。
嗯。確實比家鄉繁華得多。
在車上我是暈的,下車後就更暈了。
五光十色的燈在到處閃耀著。街邊不時傳來唱片或是人的歌聲。
旁邊,各式各樣的人或結雙而行或成群結隊。他們大多穿著鮮亮的衣服。
我是如此意識到自己的格格不入。我已經穿著我最好的衣服了,相較之下,倒我是顯得像套著麻袋了。
我暈乎乎地看著這個五光十色的世界:“哪裡是夜晚呢!這是白天啊!”畢竟,我的家鄉在入夜之後早早就沒了光線,除了那皎潔的月色。
我聽到有人撲哧一笑。我意識到,我不小心把心裡話說出來了。我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
我在舅舅家並不受歡迎。這是當然的。我自己也知道我可算不上什麼貴客。
“要不然叫她走,要不然快給她找個工作。可不能叫她白吃咱們的。”我在下樓喝水是不經意聽到舅媽對舅舅這麼說。
我也感到很羞愧。我從小養成的習慣便是要每日勞作。可是來這的幾天來,我除了照顧兩個表弟、打掃衛生外什麼都沒做。我不由感到泄氣。
一日,舅媽神秘兮兮地把我拉到一邊,笑眯眯的說是給我找到了個工作。
我高興極了。
到了工作地方我才知道是酒吧。但此時我並不知道在這裡會遭遇什麼。
我還是很滿意的,因為這裡比我在小麵包店賺得工資多,而且還有額外的小費!唯一不太好的是,總是會有人用一種讓我感到不適的目光注視著我。
我將第一個月得到的工資與小費先交給舅媽一部分作為我的生活費。這點事我還是分的清楚的。
剩下的錢的四分之三寄給了父母,而剩下的四分之一我自己存了起來。
我有一個天真的夢想-------在這座城市有一個自己的家,而且可以將父母與弟弟妹妹接過來!
後來在酒吧工作時,我趁著一時的閒暇,靠在牆邊活動了一下酸軟的雙腳。抬起頭時,不小心和一個男人對上了視線。他儒雅地朝我笑了一下。我紅著臉低下頭。那時我並不知道,這改變了我一生乃至身邊人的命運。
我的生活平靜而有序的進行著,而那次隻是一個小插曲。
有一天,平靜被打破了。
一個喝多了酒的男人在我工作時衝過來抱住了我。我害怕極了,失聲尖叫著。
沒有人來幫我,顧客們在一旁默默看著,仿佛這再平常不過。甚至有人微笑著,仿佛在欣賞一出好劇。而我的同事們各自做著自己的事,仿若什麼都沒看到。這一刻,我才意識到父母為什麼不想我來城市。
我的淚水夾雜著恐懼與後悔湧了出來。
就在我最孤立無望之際,那個人來了。上次對我笑的人不知從哪裡衝了出來,解救了我。
在店後的小巷,我用冰塊敷著他額頭上的傷。我感激地問:“你叫什麼名字?”
“米爾斯·卡萊爾。”
很久以後我才意識到,從一開始的相遇便是永遠的錯誤。
畢竟,現實中沒有童話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