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倆和諧溫馨的畫麵倒影在沈夢回的眼底,弘辭在她旁邊輕歎一口氣:“你說說你,這時候何必還跟帆姐鬨彆扭?你倆做審判者前還是相伴相生的姐——”
“你閉嘴!”沈夢回狠瞪弘辭一眼:“你現在話怎麼這麼多?”
“嗬嗬,我話多。瀟灑離開又折返回來偷偷看的是誰?是狗麼?”
第二章
深夜,地處偏僻的小鄉村。
天空烏雲密布,時不時響起一聲驚雷,一隻大黃狗在村口低頭四處尋找,從村口看向村中,街道空無一人,家家戶戶門窗緊閉,仿佛在畏懼著什麼東西的到來。
黃狗仍在搜尋著什麼,它的鼻子幾近接近地麵,它細細的聞嗅著——
突然,血泊圍繞黃狗開始向四方蔓延,黃狗維持著低著頭的姿勢,隻不過它的頭掉落在地!
血泊蜿蜒向村口延伸,村口響起一聲聲狗吠。
頓時,門戶大開!許多人從原本緊閉的房門裡衝了出來!
驚雷再次響起!
跑在前麵的村民麵目猙獰,時不時看向身後的家門——那裡黑漆漆一片,仿佛連接著萬丈深淵!
“啊——!”尖叫聲此起彼伏,跑在前麵的阿輝根本不敢回頭去看,拚了命的向前跑去!
如果他回頭看的話,或許會嚇破了膽——隻見跑在後麵的村民一個個竟匍匐在地,臉緊貼地麵,鼻翼煽動,那好像........好像是在模仿大黃狗的姿勢!
有人感受到緊貼身後的寒冷,僵硬的轉過頭——“啊——啊啊啊啊!”
“哐當——”
弘辭摔下酒杯,眼睛狠狠盯著麵前的幾個老人。
沈夢回站在他旁邊,神色默然的擦拭手中的劍。劍體反射的寒光正好閃了老頭的眼睛。
老頭怒不可遏,但是看著兩位小祖宗手裡的劍,也得“可遏”一下。他搓了搓手,陪著笑臉說“小辭,夢回啊。你說說這也是長老的意思——”
“什麼長老?自白帆當值,我記得這什麼狗屁不就廢除了?”沈夢回抬眼,言語間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疏離。
“說是那麼說,但是——”老頭擦了擦汗,難以招架。
媽的,這兩個小兔崽子!真是沒有規矩!想當年白帆當值的時候也是潛移默化的疏離他們,也沒有像他們這樣光明正大的否認他們的存在!
這也——也太不把他們長老當回事了!
“但是,咱們先喝口茶,慢慢說嘛.......”如果上屆長老還沒有“仙逝”的話,聽到他這麼慫的話怕是要氣死。
“嗬嗬——”弘辭冷笑一聲:“喝你媽。來這就是告訴你一聲,你以為你們下的那個破禁忌能攔得住我們?”
“走,夢回,咱們去查檔案!”
弘辭拉過沈夢回的胳膊,轉身欲走。但是沈夢回沒有動,她看著老頭怯懦的眼神,有些遲疑。
“走啊,夢回?”弘辭順著沈夢回眼神看了一眼,什麼也沒看出來:“怎麼了?”
“沒事,走吧。”
“哎——哎!夢回,真的不行!你們彆讓我為難!”老頭叫喊著,眼裡竟露出一絲笑意。
很久之前,一個審判者在執行天音交給他的任務的時候,愛上了一個瀕死女子,並為她放棄了審判者的身份,違抗天音指令,強留下這個女子,並與她誕下一兒一女。
本是很美好的愛情故事,但是生下的孩子,繼承了父親的能力,卻不被天音所承認,代代相傳靈力所剩無幾,可是卻知曉審判者的所有秘密,乃至審判過程。
為了平息他們心中的怨恨,也防止審判者的秘密被泄露,隻能把他們歸為審判者的另一分支,也就是現在的長老。
長老的壽命普遍長於普通人,金銀幾世積累下來的也是相當的多,比如這個殿堂,沈夢回兩人還沒有走到儘頭。
沈夢回頓住腳步,身後弘辭疑惑的詢問:“怎麼停下了?不是要去檔案室查一下帆姐口中的那件事嗎?”
不遠處的長老眼裡的笑意越來越大,越來越......詭異。
“以前的長老,麵對我們是什麼樣的?”沈夢回問道,她的心臟好像要跳出來一樣。
“什麼樣的?不就是這樣嗎?他們接近普通人,麵對我們當然是怯懦的啊”弘辭回答
“怯懦?我何時說他們是怯懦的了?”
“.......”
沈夢回猛然回頭,一劍刺向低垂著頭的弘辭!
弘辭沒想到沈夢回竟沒有一絲猶豫,一時來不及躲避。劍身直直穿透心臟!
沈夢回拿著劍的手微微顫抖,眼中倒映著弘辭的笑臉。
那笑容,和遠處的老頭如出一轍。
“你怎麼發現的?”聲音從兩人口中一同發出。
沈夢回笑道:“是你太蠢。”
那群長老自視甚高,忌憚兩人是合理的,但是討好他們是萬萬不可能。
沈夢回兩人不過才上任八年,那群老頭就已經跟他們吵過上百次架了。
“截取我們的對話給我造了個夢?看來我們並未離開那個地方。”
“是也不是。” ‘弘辭’撇了撇嘴,回應她上一句話:“你也沒聰明到哪去。”
“反正,好好享受我給你造的世界吧。”他嘴角咧到眼角下方,怎麼看怎麼詭異:“我親愛的審、判、者。”
話音落下,眼前的一切煙消雲散,展現在她眼前的是滿地的屍體,村口躺著一具斷頭狗屍,屍體流出來的血液已經乾涸。
但這並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
“弘辭?你死了麼?沒死吱一聲。”沈夢回煩躁的踢了下腳旁邊的碎石。
“誒——我在這裡!”阿輝從扒開身上七扭八歪的屍體,勉強的站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你是弘辭?”沈夢回審視的看著滿臉血的阿輝。
“怎麼證明?”
“怎麼證明?我就是我還能怎麼證明?”阿輝一時無語:“這個地方很危險,你先找一個身體鑽進去!”
見對方慌慌張張的向她走來,沈夢回亮出劍,劍尖正對著他。
她死死盯著對方,重複一遍:“你怎麼證明你是弘辭?!”
阿輝看了眼她的劍,眼中竟劃過一絲懼意。不過愣神片刻,他笑道:“你忘了你三歲的時候跟你姐姐搶玩具飛機,沒搶過,把家裡弄得亂七八糟,被打屁股還嚇得尿褲子的事了?”
“你還想問為什麼我知道嗎,我當時就在你旁邊,是你的伴靈啊。”
“哦對了,還有九歲那年跟同班男生打架,被對方壓在地上打,事後不服往椅子上放膠水,墨汁兌水換了人家的可樂,結果被發現寫了三千字的檢討,哦還有——”
“停!”沈夢回忍無可忍:“我承認你是弘辭了,你可以閉嘴了。”
她吐出一口氣,不滿的嘟囔道“當時選你當伴靈真是我眼瞎.....”
審判者任職之前,都會有十幾年“無憂無慮”的凡塵時光。當然,如果旁邊沒有什麼狗屁“伴靈”的話,沈夢回相信她會更加無憂無慮。
天音選擇好審判者,由將要消失的審判者作為“伴靈”監督接替他的下一屆審判者,直到他們活到十七八歲一場意外損壞他們的□□,帶離他們的靈魂歸天音管轄,成為真正的審判者。
而弘辭就是那個將要消失的審判者,他要監督的就是沈夢回和白帆。
但是不知為何,八年前的那場事故,使原本要消失的弘辭複活,代替白帆成為新審判者,而白帆重入輪回。
沈夢回不知道弘辭為何性格大變,就像她也不知道白帆為何要“讓給”她位置。
“我們先跑,這裡不安全——”弘辭拉過沈夢回,捏了一個訣。
沈夢回的思緒驟然被打斷,她看向站在旁邊,一臉驚慌的弘辭,心想:
還好,你還活著。還好,你不是夢。
畢竟,十八年加上審判者的八年,她隻有弘辭和白帆這兩個親人。
遠處傳來一聲狗吠,映著這滿目瘡痍,顯得有些詭異。
緩緩的,躺在村口的黃狗的頭顱滾動,移向身體。兩者在脖頸處慢慢融合,血液也漸漸回流。
黃狗的瞳孔驟然睜大!
“快!”弘辭眼睛瞪大:“你快鑽進一個身體,不然它會發現你的氣息!”
沈夢回沒有一點猶豫,手在空中作符。片刻就化作煙霧鑽入一個婦人身體內!
黃狗的眼珠轉了轉,在沈夢回藏身的婦人身上停留一瞬。
第二聲狗吠響起,這次是從黃狗口中傳出來的,比第一聲更為洪亮!
一瞬間,滿地血液快速乾涸,沉入地下,村民屍體的頭顱也同黃狗一樣,從脖頸出連接愈合,片刻僅剩下一道黑色的縫痕。
村民們漸漸蘇醒,有人坐了起來,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腦袋,像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
弘辭學著他們的樣子,恍然站起,四處張望。
旁邊有人拍了下弘辭的肩膀,他回頭一看,是個老婦人:“阿輝——我們怎麼在這裡啊,我記得剛才不是在收稻子麼?”
弘辭看著老婦人的麵孔,一時有些失神。就當老婦人有些起疑時,他回應道:“是啊是啊,怕不是——”
他的眼睛閃爍著奇異的光彩:“山神顯靈了?!”
老婦人聽到他這句話,原本略大的眼珠更加大了,好像下一秒就要從眼眶中掉落出來。
“是啊!山神——”她環顧四周,看到村口站立的大黃狗和村中的紅棕色土地時,神色有些癲狂:“山神、顯靈了!”
旁邊人紛紛跟著應和,難掩激動的舉起雙手:“山神、顯靈了!”
“山神、顯靈了!”
弘辭隔著無數雙手看向沈夢回,眼神難以言喻。
沈夢回同樣看向弘辭,她向弘辭做了個口型:“山神、怨鬼、做局。”
弘辭點了下頭,回道:“藏身。伺機誅殺。”
沈夢回接收到了他的信號,抬頭舉起雙手,融入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