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昏暗的樂場裡
深色的燈光搖曳著打在中央舞池裡,在露著耳朵和尾巴的獸人男女身上折射出曖昧的顏色
她還是很會調節自己的,不開心了就到開心的地方去尋開心
待了片刻,一個貓耳上打著銀飾的獸人從背後抱上來,大片裸露的肌膚緊緊地貼著她。他緩緩低頭,溫熱的呼吸打在她的耳垂上,蘇硯月忍不住顫栗了一下
“你是新來的?喜歡貓科還是犬科?或者我們的小兔警官正好也在,要不要幫你叫來?”
好熟練的話術
蘇硯月有些尷尬地扒下他圍在腰間的手
這家以半獸人為特色的樂場,還是那麼原始而奔放
半獸人是聯盟頭一批基因改造失敗的產物,各個方麵都弱於如今的改造人,而最致命的是獸性基因會陷入不穩定的癲狂期
半獸人的地位一直很低,連像藍星這種原始星中的人類都高他們一等
不過近幾年他們逐漸得到關注,原因卻很可笑
大批半獸人弱化自己,把自己真正的當成獸來討好改造人,像這種樂場,大多都不太正經
“都不用了謝謝。對了,今天林德來了嗎?”
男人聞言挑了挑眉
“來——了,你不會就是那個包了至尊vip卻天天隻找林德的那位客人吧?”
蘇硯月被他刻意柔和還拖長音的語氣弄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林德也是在這裡工作的半獸人,不過他並不做那些生意,隻是一名調酒師
“是我又怎樣?還不趕緊帶我去找他。”
男人露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乖乖帶她前往一個有點偏的角落。還未湊近時便朝著吧台身穿黑色馬甲製服的清雋人影喊道
“林德,你天天盼的那位來了,該上班了!”
蘇硯月一惱,狠狠地揪住了他帶著銀飾的貓耳,再一推
“瞎叫什麼,滾吧。”
吧台的林德倒是沒有生氣,男人氣質清逸與周圍格格不入,他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溫潤的雙眸中閃著細碎的銀星,把盛著藍色液體的酒杯推到她麵前
“哇!你怎麼知道我要喝這個!”
蘇硯月一下子雀躍了起來,驚喜地接過小巧的酒杯抿了一口,頓時神清氣爽,感覺連毛孔都舒暢了
貓貓草就是世界上最棒的東西!
“好喝!我心心念念了好久了!”
林德見女孩瞪大的眼眸,唇邊忍不住溢出了一聲輕笑,清澈乾淨的嗓音和酒液一樣清爽
他微微歪頭,側過來幫她捋順耳邊被剛剛的男人弄亂的碎發,溫熱的手指碰得蘇硯月感覺耳朵都熱起來了
然後他順勢拉近了距離,肘部撐在吧台上,以仰視的姿勢對上女孩一下子明媚的眼睛
“這麼久沒來,猜你肯定是又在集體訓練,所以提前給你準備了深藍。怎麼樣,喝了有沒有好點?”
蘇硯月抿著酒杯小雞啄米一樣點頭
“不過你怎麼知道我今天會來?我沒和你說過我們集訓幾天啊。”
林德隻是含著笑意搖搖頭不語,清冽的雙眸直直望著她,似乎這一刻他的眼裡隻有她
蘇硯月坐下了慢慢地抿著,一句話一口酒地和他傾訴著
“……每天都在被他們瞧不起,每天都不被人理解……”
林德神情專注又認真,修長的指節一下一下地順著扒拉著他胳膊的極月貓,見女孩全身心信任,把一切都傾訴予他的模樣,空出的修長有力的手撫上她的臉頰,像是要給予她繼續說下去的力量
“喲。”
不速之客突然出現,打破了原本和諧的畫麵
舞池中突然走出一個五大三粗,身上還掛著兩個酒瓶的鷹鉤鼻男人
他看著昨天在他麵前清冷不言的林德此刻柔和的麵容,嗤笑一聲
“這是等到你要等的人了?現在不裝了?真是搞笑,都在這裡了還玩你的純情。”
他醉醺醺地晃著身體,啐了一口
說完,又斜眼掃過看起來柔弱嬌小的蘇硯月
“就你啊?怎麼樣,試過這隻貞潔烈狐了嗎?他這樣的,會不會也在床上搖著尾巴喘氣啊?”
哪兒冒出來的極品?
男人惡臭的口氣聽得蘇硯月火氣一下子又上來了,她狠狠地擰著眉。體格上她是打不過他,所以她的精神力蠢蠢欲動
正當她想發作時,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拉住了他
林德臉上的笑意很淡,卻還是輕聲對她說
“軍校生在外不能隨便動手,讓我來吧。”
鷹鉤鼻男人頓時大笑,輕蔑的眼神從上到下把林德掃了一遍
“喲,還逞能呢?我放半成精神力就能把你這個半獸人撂倒你信不信?”
“到時候,等你倒地上了。”
男人陰狠的目光掃過來
“你和這個弱不禁風的藍星人一起搖尾巴給我看怎麼樣啊?”
林德眼神一厲,原本帶著無指手套的手瞬間變成極長的利刃,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襲向男人
鷹鉤鼻男人被極速的攻擊劃開胸前的衣物,留下深深的血痕
“嗬。”
鷹鉤鼻踉蹌著後退一步,嘴角卻咧出一個得逞的笑
暗處不知什麼時候聚集了越來越多的人,此刻逐漸顯出身影
蘇硯月瞥了一眼
都是一群渾身酒氣,滿臉狠毒,看著會是恃強淩弱的男人
好典型的炮灰形象,這種反派在他們藍星的劇本裡基本兩行就下線
加入戰鬥的人越來越多,林德的眼睛紅得充血,像是半獸人進入癲狂的前兆
可他的動作卻一下也沒慢下來,馬甲製服把他的腰身勾勒的極好,在戰鬥中不斷展現出柔韌的弧度
蘇硯月打算動手
開玩笑,她還怕學校懲戒?
她閉上眼,凜冽的精神力傾巢湧動,巍峨雪山將崩的壓迫感降臨
幾乎樂場的所有人瞬間都感受到精神力被扼住的窒息感
蘇硯月眼神凝起,身邊的溫度驟然降低,醞釀起的風暴將將要凝為冰刃,襲向壓製住林德的那幾個人
突然,一麵強大的屏障圍住了她,傾巢而出的精神力被生生截住
蘇硯月一驚,凝眉收起冰雪,防止攻擊反噬
然後,眯起眼望向屏障的來源,二樓的包廂
“啪啪。”
來人饒有興致地鼓了兩下掌,瞬間,場上所有人的動作被迫停下,用精神力壓人的鷹鉤鼻一群人甚至被屏障造成反噬
“這……這是?”
他們像是認出了什麼,不僅沒有惱怒,反而驚恐地看向包廂
場內所有人都望了過去
萬眾視線下,包廂裡的人影緩緩現身
暗紅的鬥篷上鑲嵌著昏暗燈光下也閃爍的瑪瑙,男人近兩米的身高將墨色的軍裝襯出極好的身形,布著薄繭的手上帶著價值不菲的紅寶石
灼日般的金發規整地攏束於腦後,微微上揚的眼角看似輕佻,卻又帶著淩厲的神韻,宛如神祗的麵容幾乎能將全場人震懾
看著像個國王
聯盟還有國王嗎?
蘇硯月不合時宜地思緒跑遠
“帝炘!?他怎麼會在這!”
人群中有人認出來男人的身份,驚恐地大喊出聲
帝炘?
蘇硯月若有所思地望向樓上,卻意外與男人對上了眼神
帝炘似是被她吸引了注意,傲慢的國王直直地注視著她
星際首富?他就是帝炘啊?
蘇硯月有些意外
說來慚愧,她父母也是搭上了帝炘的產業,才賺了點小錢,一躍成為藍星首富的
所以蘇硯月對這個掌握星際經濟命脈的王者,天然有那麼點好感
蘇硯月表情微妙起來,剛剛還惱怒的情緒一掃而空
“各位。”
帝炘不緊不慢地開口,低沉磁性的聲音宛如大提琴般優雅
“在我帝炘的地盤,我不想看到半獸人暴動的事件。”
甚至不用精神力,來自上位者的威壓直接讓鬨事的那群人惶恐不安
原本還大放厥詞的鷹鉤鼻一群人像被按著頭顱一般,不住地點頭哈腰道歉
“天哪是帝炘……他是來追星盜的嗎?我聽說猩梟頭目最近來了這,他之前還劫走了帝梟一星艦的能源礦。”
蘇硯月豎起了耳朵聽旁邊的半獸人竊竊私語
“沒想到這裡也是帝炘的地盤,猩梟也是膽子大,居然還敢來這,不怕這位國王發怒啊。”
蘇硯月忍不住插嘴道
“國王?他還真叫國王啊?為什麼這麼叫他?”
旁邊的半獸人一驚,見是這場事件的中心人物,猶豫了下,卻還是忍不住分享八卦
“那是我們偷偷叫的,你不覺得他的紅絲絨鬥篷配上瑪瑙權杖很像國王嗎?他手指上的那顆瑪瑙就是權杖的縮影。”
原來不止她一個人這麼認為
蘇硯月笑出了聲
場內說實話不是很安靜,因為那群人還在求饒;但也不是很吵,因為隻有他們的求饒聲
所以,這聲笑就在一眾痛哭流涕中脫穎而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
蘇硯把頭低下去
誰知,帝炘目光鎖著她,還沒說話,人群中的某個角落裡,卻突然又響起了一個懶懶的聲音
“這位小姐在笑什麼啊,是在笑這群廢物的醜態,還是在笑我們的國王?”
蘇硯月的笑僵住了
不是,誰啊?
眾人紛紛回頭,卻隻見到一群訓練有素的雇傭兵擋住了聲音來源
“這群窩囊廢是沒什麼好笑的,那就是在笑我們的國王吧?”
男人的聲音愈發猖狂,赤裸裸的敵意毫不掩飾
“畢竟,是跟著星盜到處跑的國王大人啊。”
男人大笑起來,蘇硯月幾乎能想象他此時樂得後仰的模樣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不少人都猜出了雇傭兵後男人的身份,忍不住看看帝炘,又看看被擋住的男人
星盜?這麼猖狂,他不會就是那個猩梟的頭目吧?
蘇硯月抬頭瞅了一眼帝炘,卻見他麵不改色,還是直勾勾地盯著她
?
不是,從剛才就開始了,一直看著她做什麼?
都被挑釁到家門口了,來點反應啊
裴星野透過人群看著背對著他,毫不畏懼地與帝炘對視的女孩,挑了挑眉
“真是大膽的女孩啊,這麼不尊重我們的國王大人,就讓我……”
裴星野話還未說完,一直沉默的帝炘忽然開口
“裴星野。”
帝炘不再盯著蘇硯月,目光轉向裴星野的方向,上位者的威壓毫不掩飾,淩人的氣勢仿佛真如國王降臨
“如果你執意和我搶東西,我不介意給你點教訓。”
裴星野挑眉
他當然不會被嚇到,不過他很詫異
他的視線在帝炘和女孩直接來回轉悠
國王居然會因為一個藍星女孩而搭理他的挑釁?
“……倒是有意思。”
裴星野投降一般散漫地向他舉起雙手,像是妥協
隻是日常挑釁而已,他今天沒真想和帝炘起衝突
帝炘收回目光,權杖現形浮在空中,閃著冷冰冰的白光,倨傲地宣判了鷹鉤鼻那群人的下場
幾個人被帶下去,這場意外才宣告結束
林德拖著被精神力碾壓過的身軀,有點艱難地走向女孩,卻見女孩還直勾勾地盯著二樓的方向
“蘇……”
林德話才剛起頭,就見樓上的人招了招手,女孩便如受了蠱惑一般不自覺地上了樓,頭也沒回
甚至是說,從這場鬨劇開始,她就沒再關注他
樂場又重回喧囂
林德垂著頭,額前碎發遮住了表情
身邊的其他人又恢複了原樣,該喝喝該玩玩,獨留他還站在原地,充血的眼還未恢複,捂著已經被折斷的機械手臂
以及身上還在汩汩流血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