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蟬子看著窗外的雪花,心中一時十分複雜。
長安城中眾人起初都覺得十分新奇,中秋剛過沒幾天怎麼地就突然下起了雪來,許多有經驗的老農看著皚皚白雪心下卻總有種不詳的預感,默默對著上天祈禱風調雨順。
後來隨著天氣愈發惡劣許多人才意識到這是霜災來了,隻是為時已晚莊稼大多已經被凍爛在了地裡,連同剛撒下去的小麥種子一同被凍死在地裡。
天氣一日比一日寒冷,棉衣似乎都不能抵禦寒冷,街上變得人煙稀少起來,大夥都窩在家中閉門不出。
金蟬子夢中的景象發生了。
不知何處唱起了童謠,中秋過,霜災降,糧凍死,到春來,蝗蟲至,秦嶺絕,八水乾,大旱來,長安亂,易子食,屍千裡......
最近每日早朝時金鑾殿中吵成一團,一群大臣紛紛商討應對之法,如何穩住民心,皇帝坐在龍椅上神色凝重,看著殿中吵成一團的臣子,皇帝覺得有些頭疼。
司農司少卿路啟崢最近總是心神不寧,眼皮突突地跳,眼見著霜災凍死了關中平原上大量的莊稼和牲畜卻束手無策,司農司中氣氛十分沉重,每個人整日裡都憂心忡忡,所幸上半年整個天府小麥產量還算不錯,大夥都祈禱春日的來臨。
直到有一日天氣轉暖眾人都以為霜災終於過去終於迎來了春天,就要重新開啟美好的新生活時,漫天而來的蝗蟲席卷了關中大地,黑壓壓的蝗蟲不知從何處而來,所過之處將所有莊稼植物啃食了個乾淨。
百姓吏員們跑到田間地頭噴藥用各種東西驅趕蝗蟲,將大量的雞趕進田間,可卻於事無補,黑壓壓的蝗蟲似乎從天際源源不斷而來,眾人每日看著黑壓壓的天色真正開始感到了絕望。
司農司眾官員四處走訪登記受災情況,每日看著眼前之景心下大駭,這場災難對於所有人來說都來的猝不及防,沒有絲毫準備,以至於司農司每日在開會時眾人叫苦連連,卻束手無策。
民間傳言此乃天罰,是上天降下的神罰。
不知何時起長安有人傳言去年芒種過後玄奘法師就曾警示過世人災難將至,是朝廷置若罔聞才釀成今日之禍,一時長安城中街頭巷尾茶館酒肆中人們開始談論起今日之禍究竟是天災還是人禍。
司農司所上呈之言災情嚴重,朝廷開始在長安城外設粥棚放糧施粥。
城中敦化坊、長樂坊、常安坊、崇安坊、永陽坊、安義坊、西市南門、東市南門設粥棚。
那日在宮門外聽到過玄奘法師之言的官員們,有人其實在霜災來臨時也曾懷疑過難道這和尚說的是真的,又覺得或許是巧合,直到蝗蟲鋪天蓋地而來時眾人心下驚覺。
丞相下朝時又聽到民間傳唱那首童謠中說“蝗蟲至,秦嶺絕,那麼接下來便是八水乾,大旱來,長安亂,易子食……”一時間眉頭緊皺對車夫道:“調轉車頭進宮!”
火急火燎趕到太極宮將此事報於天子,皇帝突然想到那兩封被自己放在禦書房角落裡的信,命人找出,拆開看到玄奘信中懇切之言時,禦書房眾內侍看著皇帝神色紛紛跪倒在地,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皇帝將信緊緊攥在手中,整個禦書房安靜的隻能聽見風吹動簾蔓的聲音。
皇帝下令,命內侍隨丞相協同吏部尚書速去尋玄奘法師,可大福寺眾僧人都說這玄奘法師自去年五月十二離開便再沒回寺中,許是外出遊曆去了。
住持還道:“這玄奘走了大半年竟一封書信都沒寄回來,也不知道在外麵如何?是否放下心結了。”
丞相和吏部尚書心下隻覺得這出家人當真是萬事皆空,心不是一般地大,人不見了大半年,竟沒人覺得奇怪。
丞相命人於東西南北四城門開始清查玄奘法師是何時何地從哪個城門出的城,尋找其蹤跡,可查了一日查來查去,結果便是並未有玄奘法師出城的記錄。
屬下來報玄奘法師最後一次出入城門是在去年五月初十晨鐘一響時騎馬自長樂門東出往東郊而去,暮鼓快響起城門將閉時又自長樂門縱馬而歸回了大福寺。
一時間長安城中老百姓都得知玄奘法師失蹤了,金吾衛,大理寺,吏部大小官員正在四處尋找玄奘法師下落。
有人提供線索說最後看到玄奘法師,是在去年五月十二巳時的司農司門口,一時之間整個長安城都在尋找玄奘法師。
司農司幾個小吏聽到消息突然想起那個被關在獄中的和尚好像曾說過他叫玄奘,一夥人戰戰兢兢聚在一起商量過後,有人去報於了司農司少卿路啟崢。
王二牛跪在堂內瑟瑟發抖,春日暖陽下隻覺得冷汗直流,路啟崢顧不得處理王二牛等人,在一眾小吏帶領下直奔地牢所去。
看見那坐在凳子上閉著眼睛的和尚時,路啟崢腳下一滑一個踉蹌,眼皮跳的更厲害了,急忙從小吏手中奪過鑰匙打開鎖走進牢房看著玄奘道:“玄奘法師,您還真在我司農司?”
金蟬子睜開眼睛看著路啟崢和一眾來人心下明了道:“不然呢?”
路啟崢擦擦額頭的汗道:“法師,是場誤會,本官不知您竟被關在此處。”
金蟬子點點頭道:“如今外麵如何了?”
路啟崢道:“您所說霜災蝗災都發生了,真是天意弄人,法師請快隨本官入宮,陛下兩日前才看到了您的書信,心中十分後悔自責,急召您入宮。”
金鑾殿上金蟬子看著眾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眾官員看著這和尚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皇帝向金蟬子問起可有破解旱災之法,金蟬子搖搖頭,如今已非人力能改,天災已成人禍。
眾人一起商討賑災之法,必須在玄奘法師所說的乾旱來臨之前,商討出應對之法,否則長安恐怕真要大亂了。
金蟬子聽著工部,吏部,司農司各部官員所獻之言,心中一時有種造化弄人之感或許真如司命所說,天道在上無人可違背,縱然去年自己所說之言被朝堂眾人當回事,或許也無法改變今日之局麵,這或許便是凡間的命數。
金蟬子出了太極宮沒有回大福寺,而是管路啟崢要了匹馬自天街一路從永寧門而出往城外行去,一路從南走到東自長樂門入城回到了大福寺。
回到寺中覺得一切那麼真實又有些恍惚,喃喃道:“此事難道當真無可解了?”突然一道金光乍現,等他再睜開眼時,發現自己正在自己的識海中,金蟬子悟了,看來得儘快西行取回真經方能解眾生之苦。
於是開始收拾行囊,伺機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