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子一路顛簸,搖搖晃晃的走了一路,喬晚隱約還來了些困意,迷迷糊糊的卻還要勉強自己思索剛剛顧子雍說的話。
“諸位皇子奪嫡,大晟朝一向如此,魏時殊缺兵馬,我們要扳倒魏時禮,一拍即合,互取所需。”
“那要我做什麼?”
“不必做什麼,你隻需要跟著我。”
偏偏臨走之前叮囑她要和魏時禮保持距離,那不然和他在一起嗎?莫名其妙。
一路行至宮門,青石路一路延伸,寬闊的路麵一眼望不到頭。喬晚幼時為數不多的對於皇宮的記憶就是這段青石路,每每到了宮門,就要一路步行,這路又寬又長,感覺怎麼走都走不到頭。
餘下就隻記得幼時迷路那個莫名出現的阿兄,她當時隻是以為遇到了自己的阿兄,坐在梅園的小亭子裡,穿著一身墨蘭色的圓領袍,和皇宮裡的貴人華麗的著裝都不一樣,那天滿皇宮的觥籌交錯,就隻有他一個人在沁著馨香的梅園裡坐著,和迷路的她一樣,都隻有他們一個人。
“小姐們,請稍後隨著奴婢到慈寧宮。”他們一眾的小姐才下了宮門,隻得在門口等著。
喬晚剛下了馬車踏步進來,就瞧見了這麼一幕。
何相伊拽著剛才來傳話的姑姑笑得嬌俏嫣然,似是親姐妹間的親切,拽著腕就將人挪到了牆角,手挽著手間何相伊將手上的的錦紅瑪瑙手鐲就套到了姑姑手上。姑姑假意拉扯了幾下,而後施施然地收下。
喬晚還沒來得及收回視線,就看到了何相伊投來的一計眼刀。
“這怎麼能怪我,明明是她不避人。”喬晚不免有些腹誹,頭上的珠釵搖的都有些劇烈,滿是對何相伊的不滿。
喬晚不得已受著何相伊滿是惡意的凝視,畢竟皇宮裡,何相伊不敢做什麼,無非就是被她多瞪幾眼罷了。
慈寧宮離得遠,路上走了許久,喬晚不免有些緊張,前世見到太後就緊張的要命,太後不愧是在後宮摸爬滾打多年的人,手上沾染的腥風血雨自然不在少數,就連聲音都滿是威嚴。
“諸位小姐請在此稍等,太後稍後就到。”領路的姑姑撂下這麼一句話就走了,獨留了他們在花團錦簇的園子裡一眾的姑娘麵麵相覷。
有人上前搭話:“喬晚,皇子們今日可來?”扭著手絹,麵兒上滿是嬌羞。
喬晚回頭,來人是驃騎大將軍家的女兒,看起來溫溫婉婉,一點不似將門世家的樣子,她投以微笑:“妹妹問錯人了,今日這事我也不知道呢。”她笑得嬌俏,來人訕訕的哦了一聲,悄悄離她遠了幾個身位。
不過是些瞧著她與二皇子的關係來打聽些消息的人。
“諸位小姐請進吧,太後請諸位進去聊聊天。”還好姑姑來傳話,不然喬晚還不知道要和他們附和多久,幾人相邀著走了進去。
才進了殿門就問道一股深深的檀香味,太後長年禮佛,麵上帶著笑,但聲音低沉,哪怕是言辭慈祥,仍蓋不住太後的威嚴端莊。
“請皇太後安。”一眾的小姐黑壓壓的行禮。
“起吧。”
大殿安靜得可怕,隻剩婢女們悉悉索索的行走聲,太後再沒說話,隻是靜靜的喝茶,底下的人自然也不敢多說,一時安靜的有些異樣。
沒一會兒門口就騷動起來,領頭的大皇子領著一眾的公主皇子,緊隨其後的就是魏時禮和顧子雍,其餘人喬晚也並不認識,身後零零散散的幾個人。
進了殿就隨著一眾的人行禮,“請皇祖母安。”僅餘下顧子雍的那一聲皇太後尤其突兀,也隻有顧子雍對這場壽宴滿不在乎,而本質上除了太後壽宴,這場宴會最重要的就是為了他了。
他的目光悠悠的就轉了過來,直勾勾的射向喬晚,過於熾熱的目光,在碩大的顯得有些空曠殿堂裡像是數九寒冬裡為數不多的一縷暖陽,溫暖但太不合時宜了。
喬晚忍了又忍,到底還是低下了頭,而與此同時,一旁的魏時禮自然關注到了顧子雍的目光,沿著他的目光就看到了喬晚微微低下的頭,倒像是他們二人在打情罵俏。
不由得輕嗤一聲,低頭歪了歪嘴,“顧子雍,惦記我的東西,你也配?”
好在宴會沒進行多長時間,太後本就瞧不上顧子雍,也不想瞧著他在麵前晃來晃去,沒一會就說讓各家小姐自行出去逛逛。
“晚宴還要等一會兒,太後身子不適,各位小姐可在院子裡走走。”明晃晃的逐客令。
喬晚前腳剛踏出院子,魏時禮就跟了上來,“晚晚,今日這是怎麼了,心情不好?”往常必定圍著他嘰嘰喳喳的吵個沒完,一口一個時禮哥哥叫個沒玩,吵是吵了些,但耐不住喬晚長得卻是漂亮,若是娶了她,也不是不可以,而且她好拿捏,那喬家就都是他的。
他對誰說話都是一副溫溫柔柔的樣子,朝臣都尊稱他一聲賢王,喬晚想到前世他的所作所為,實在對他笑不出口,隻是勉強牽了牽嘴角,“早間起來身子不太舒服,沒什麼大礙,時禮哥哥彆擔心。”
說的乖乖巧巧,垂著頭一如她以往溫順的模樣。
“可要請太醫來看看?”
喬晚輕輕搖頭,揚起的頭麵微微的抖動,“不用了。”後半句還沒說出口,身邊就傳來了一聲輕咳,聲音不大,但清晰入耳。
顧子雍玄色的衣角不輕不重的擦過了喬晚的小指,像是卷著尾巴的貓兒,索求摸摸裝作不經意的路過,漫不經心的在你麵前伸了個懶腰,最後還要裝作隻是路過。
喬晚的指尖都帶了些燥熱。
顧子雍在喬晚身側站定,魏時禮的目光自然落在了他身上,“打擾二位了,對不住。”說罷就轉身離去,根本不給人什麼說話的機會,隻在喬晚手指上留下了一抹餘溫。
魏時禮麵色沉了一瞬,但也就僅僅一瞬,再望向喬晚的目光都帶了些許擔憂,“晚晚可要去我母妃宮裡待會?”
“我在院子裡坐坐就好了,不必麻煩了。”喬晚擔心魏時禮真的帶她去貴妃宮裡,言語間都帶了些急躁,指著一旁的小亭,連步伐都往那邊帶了帶。
貴妃實在是算不上什麼好人,前世喬晚為了給貴妃留下什麼好印象,強迫自己討好貴妃,現在再想想都想覺得厭煩,才不要再去了。
魏時禮抬眼望下那個小亭子,一群未出閣的姑娘三三兩兩的坐在一起玩鬨,嘻嘻哈哈的吃酒。
溫和的向著喬晚笑了笑,“去吧,但不舒服了記得找我,晚上還有晚宴。”
“知道啦!”喬晚提著裙角亦步亦趨的向著小亭走去,還不忘回首向魏時禮招了招手。
喬晚才甩開魏時禮,瞧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漸漸轉出慈寧宮,估摸著時間已是離開了這附近,才敢慢慢挪下了小亭。
剛剛顧子雍站在她身邊,用著極小的聲音說著“稍後來禦花園”,驚得她出了一身的汗,魏時禮就站在她對麵,他們二人也不過就一尺之隔,就在魏時禮離開時腿都微微發著抖。
真是亂來。
喬晚除了幼時和一年前被賜婚那次就再沒來過皇宮了,一時叫她找禦花園還真有些找不到,就在她圍著慈寧宮的岔路口亂轉的時候,顧子雍突然出現了。
“又找不到路了?”環著手臂靠在石壁上看熱鬨,語氣裡滿是揶揄。
“什麼叫又?我一向是分得清路的,隻是皇宮太大了。”喬晚瞧著他那副悠閒模樣,就隱隱的怒從胸來,拽著裙角就走到他麵前,"叫我來禦花園做什麼?"
"先去了再說。"說完就拔腿就走,他生的高大,又完全不知道等人,喬晚跟在身後緊趕慢趕,還是差了兩個身位,垂著頭趕路盯著腳下的鵝卵石,完全沒注意到顧子雍停下來等他,猝不及防的就撞到了一個堅硬的臂膀。
“喂......”喬晚揉了揉額頭,略有些不滿,“作什麼突然停下來......”頭麵上垂下來的寶石隔著他的肩膀撞得頭疼,聲音裡都是絲絲絡絡的委屈。
“毛毛躁躁。”不免有些失笑,不等她待會又要發脾氣,等她她自己不看路後還要怪他。
"你還要說我......"喬晚突然就扭開了身子,“撞得我頭疼,分明是王爺的錯。”伸這帕子就揉到了頭頂,摻著些半真半假。
一點不講道理。
“怪我了,可是撞疼了?”說著伸手就要拽她的帕子,兩隻手就交疊在了一起。
喬晚像是摸了什麼燙手的山芋,連帕子都沒來得及抓緊,悠悠蕩蕩的就飄了下去,一路歪歪斜斜地落在了顧子雍的鞋麵上。喬晚撤回的手上似是還帶著那隻寬厚手掌的餘溫,酥酥麻麻的還能感受到他掌心的老繭,突然就漲紅了臉,連著辯解都有些磕磕絆絆。
“也沒那麼疼,你彆......”那半句碰我死活也說不出口,生硬的轉了話題,"你叫我到禦花園到底要乾什麼?"
顧子雍瞧著喬晚突然漲紅的臉,斷斷續續幾句毫無關係子的話,不由得有些想笑,輕輕彎起嘴角,“到了再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