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1 / 1)

欒沛不止提前埋伏在了康河,更是提前在康河置辦了一處院子,也好在是有這處院子,不然王爺都無處養病。

“欒沛可是終於靠住了一次。”欒華想到他晚間磨磨蹭蹭的才到就氣不打一出來。

匆匆喂了藥二人就帶著顧子雍前往欒沛置辦的院子。

春夜裡寒風瑟瑟,即便是馬車也四處透著風,卻依舊壓不下顧子雍麵上的灼熱。鑾華替他裹上厚厚的被子,於顛簸中三人前往宅院。

院子是個四合院,院門中間一課三兩人環抱才能抱住的大樹,於院中可見西江奇險的高山,風景秀麗,隻是此行三人無人心思在此。

午夜過半時顧子雍悠悠的轉了醒,康河的天也終於放了晴,一輪彎月掛在天幕上緩緩西斜,盈盈的月光傾瀉進了小院。

屋內中藥味濃烈得嗆鼻,燭火閃爍,欒華折騰了一晚上頭都有些昏沉,坐在床邊打著盹。

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欒華聽到動靜睜眼,見王爺醒來,喜出望外:“王爺,你可終於醒了,可要喝些水?”

一旁的欒沛已遞上茶杯。睡了這麼久,顧子雍也覺得嗓子乾澀,渾身燥熱,喉嚨更是又乾又緊。顧子雍坐起抿了抿茶,頓覺一抹甘甜劃過喉嚨。

“我睡了多久?”嗓音還帶這些沙啞。全身上下雖還覺得無力酸痛,但比之晚間已是好了很多了。

“差不多有三四個時辰了。”

還好,趕得上防疫。

顧子雍輕輕頷首,頭痛欲裂,卻還是不免叮囑:“百姓可還好?按我們的計劃,明日晨起挨家挨戶的送藥,切記不要被魏時禮發現,多加小心。”

“若是明日我不能痊愈,就隻能靠你和欒沛了。”

“王爺放心,萬事都好。”

又不免心中腹誹:“靠我也就罷了,欒沛有什麼可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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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士營的人在京城一早就做好了準備,待王爺到了康河第一晚就放出消息稱“鎮北王身感疫病 ,昏迷不醒”。

翌日早朝鎮北王的老部下就上奏聖上。

喬晚在轟隆隆的驚雷中踹踹不安的翻身,錦被從腰間滑落。

“清和,什麼時辰了?”

一夜無眠。

“小姐,卯時了。”

“天怎麼還是這樣黑?”外麵天陰沉的可怕,驚雷一聲響過一聲,似是比夜晚還要黑上一些。

“近來天氣不是一向如此。”清和有些奇怪,這天氣怪異的可不是一天兩天了,小姐怎得忽然開始在意起來了,“小姐可要再睡一會?”

喬晚聞言思索片刻,“不了,你去瞧瞧欒平起了沒,起了帶他來見我。”

不消一刻清和就回了屋子,清和抖著蓑衣忍不住和小姐抱怨:“欒平一早起來就去了練武場,這雨又大,可叫我好找。”說著收起蓑衣,走了進來,“欒平說他去換身衣服就來見小姐。”

話音剛落欒平就叩響了門板,“小姐,欒平請見。”

”快請進來。”屋門打開帶進了嗚咽的寒風,還夾雜著些許潮濕的水汽,喬晚不免緊緊了身上的外衫。

淺棕色的蓑衣因著雨水的衝刷變成深褐色,蓑衣上的雨滴簌簌的連成串,一滴滴的砸在地麵上迸裂開。

“清和,快去端杯熱茶。”

欒平的性子依舊沉默,喬玩話音落下就隻剩清和悉悉索索的備茶聲。

清和一杯熱茶遞到欒平手中,喬晚到底還是忍不住發了問:“欒平,康河一切可還安好?”少女心心念念的鎮北王到底是說不出口。

“回小姐,康河一切如常。”話音剛落又補了一句:“王爺感染了疫病。”死士營人人皆知王爺對喬晚的感情,王爺遠在西北時喬玩的消息都是死士營傳達的。

欒平是個沉悶的性子,不該說的話一句都不會多說。

喬晚聽到前半句剛剛鬆開攏著衣袖的手,一口氣還未來得及呼出口,半口氣就又吊了起來,本就因著一夜不曾安睡好的眸子霎時就紅了眼眶。將呼未呼的半口氣噎在嗓子裡,“你說的.......可是真的?”

"自然,句句當真。"

欒平離開死士營的時候眾人的叮囑仿佛還在耳側。

“小王爺的後半生可都在你手裡,欒平。”眾人半是開玩笑半是認真的對著他說了諸多叮囑。

喬晚嘴張了張,一句話都未說出口,隻是驟然紅了的眼眶道儘了所有。

不對,前世顧子雍分明沒有染病!難道,今生和前世不一樣了,可何太尉分明還在繼續他的謀劃,那鎮北王又該如何?難道我當真無法改變前世家族的命運嗎?那她的藥呢,也沒用嗎?一瞬間,無數個問題從她腦海中劃過,以至於一顆淚從她眼角滑落她也完全沒有意識到。

“欒平,你能帶我去康河嗎?”一出口的聲音都是滿滿的哭腔,而喬晚完全沒有意識到。

她在害怕些什麼,怕再重演前世的悲劇,還是擔心她前世最後的依靠也要離開她,她自己都說不清。

“對不住了小姐,恕欒平難以從命。”欒平不免有些鬱悶,死士營的叮囑他可是照做了,隻是不是玩大了些?

喬晚如今全無理智,緊緊攥著的衣角似是抵擋不住雨夜的寒風,雙手收的越來越緊,直至呈現出了雙臂交疊著擁抱自己的模樣。

“為什麼!顧子雍不是說了你完全聽命於我嗎!我現在就要去康河,你為什麼不能帶我去!”喬晚的聲音近乎嘶吼,她鮮少有情緒如此激動的時候,早起還未來得及梳妝的淨白小臉上漲得通紅,淚水成串的就落了下來,一如剛才蓑笠上的雨水。

清和猛地撲上去抱住了小姐,“小姐,你冷靜些。”一邊又不得不抽出空來安排欒平,“欒平,你且先回屋吧。”

喬晚哭的抽抽噎噎,好似孩童,抱著清和淚水流了滿臉,“清和......清和!他怎麼辦啊,顧子雍怎麼辦啊.....那我怎麼辦啊......”

"小姐,你與二皇子婚約在身,外男的名字怎麼能出現在你口中。"隻可惜喬晚現在聽不進任何的話,抽泣聲一聲比一聲的大,在外麵驚雷的掩蓋下也變得模糊了,直至哭累了連哭的力氣也沒了。

清和扶著小姐躺到床上,小小的一團縮在被子裡,被子下的身影也是不斷的抽動,無聲的淚順著臉頰打濕了枕頭。

她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麼哭,似是重生以來無一人可以傾訴,她將顧子雍當成她唯一的依靠,前世向她伸來的那一隻手到底是在她的生命裡留下深深的烙印,可現在連那隻手的主人也是生死未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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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河的天剛擦亮,城東的一輪紅日久違的穿過雲層,照耀在了康河百姓的身上。

顧子雍轉了醒,抬眼間屋內空無一人,隻餘下一屋子濃烈的草藥味。他撐著床板起身,素白的裡衣滿是褶皺,散落的長發披在肩上。他牽了牽嘴角,縱橫的裂口布滿嘴唇,疼痛牽扯著他又清醒了幾分。

他抿了口茶而後推開門,欒華正在門外忙的熱火朝天,一罐罐的藥壺熏的院內仿佛入了夏,撲麵而來的灼熱橫掃在他的身上,似是一同消了他幾分病痛。

欒華抬頭間又驚又喜:“王爺,你醒了!”

顧子雍輕輕點頭,“藥可安排下去了?”

“欒沛去分藥了。”灶上熬著藥離不開人,欒華說話間也沒放下手中的動作,“京城那邊裴將軍一早就上了書,此時聖上應當是知道你病重的消息了。”

顧子雍麵上才顯出寫清潤的笑,總之一切如期進行,聖上知道他重病自然派人來,他再借此說出自己已經研製出解藥安然無恙,他自己的舅舅他還是了解的。

待到那時魏時禮就算再想搞什麼手段,也要擔心是否會捅到聖上麵前。

欒華瞧著王爺麵上放鬆的神情,卻不免將頭埋的更低了些,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

早間京城傳來的消息還夾雜著喬尚書家的消息,隻道是那家小姐知道了王爺染病哭的肝腸寸斷,揚言要來康河找王爺。

這消息,本不該叫她知道的!

顧子雍瞧著欒華越來越低的頭,和他一改往常沉默的性子,以鎮北王在西北敏銳的感知,一眼就瞧出了問題,沉聲問道:“發生了何事?”

鑾華不敢再瞞,終於從藥罐裡抬起了頭,“尚書家的小姐聽說了你染病的消息,哭得厲害,還說要來康河找你。”末了又補了一句:“不過被欒平攔了下來,她一個姑娘家走不遠。”

“將咱們研製出藥方的消息傳回京,儘快!”顧子雍陰沉著臉,任誰都不敢多說一句,可欒華不得不說。

“王爺,聖上派的人還沒到,二皇子那邊此時做了什麼我們如何應對!”欒華顧不得熬著的藥,“王爺三思啊!”

顧子雍無意與他爭執,“欒華,照做。”

語罷轉身進了屋子,他昨日的飛魚服還掛在屋內,隻是上麵灰塵亦是十分顯眼。

他三兩下的的穿好衣服,束好發髻,麵上的冰霜一如夜間的春寒料峭。冷冷的看了欒華一眼吩咐道:“欒華,備馬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