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愉現在有些高興得難以置信,她沒想到自己真的成功擺脫了褚梟。
她欣慰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心想不枉她今日又是換衣服又是逛軍營,提心吊膽地和暴君虛與委蛇了一下午。
今日能夠順利支開褚梟真的是多虧了這香爐中日夜點燃的琥珀香。
時愉早就覺得這琥珀香不對勁。
她認出暴君就是因為記得那股琥珀香,她還發現無論是在尊主府還是軍營,暴君都要點香。
但琥珀香並不是上界之人日常使用的香,甚至可以說罕見,而且琥珀香的味道大多數人都不會太喜歡,所以人們一般不將琥珀香作為日常要熏的香。
所以暴君如此愛用這個香,不是品味獨特就是彆有用意。
時愉知道,琥珀香有個尋常香料或者藥物都比不上的效用,那就是凝神靜氣,消除邪祟戾氣。
那日她故意打翻香爐,就是為了試探。最後惹得褚梟勃然大怒,那時她就注意到,他雙目泛紅,有難以自控之態。
雖然不知具體原因是什麼,但基本可以確定的是,琥珀香能影響到褚梟。
今日她看到褚梟硬要先在內室留一會並且點起了琥珀香的時候,她就在想:
何不試試,利用琥珀香,支開暴君?
於是她故意說要換裙子,在內室換衣服時,偷偷將泥土和水加進了香爐。
然後用那雙善於煉器的手,幾息之內就將琥珀與泥土煉製融合,再重新點燃。
琥珀珍貴,不能和任何雜質相融,否則會有刺激作用,使人眉心刺痛、情緒不穩。
雖燃出的煙絮還是黑色,但效果已經與純粹的琥珀香截然不同。
除此之外,她還知道,有一種藏璿花與琥珀相衝,前後聞到的話,易產生幻覺。
而這藏璿花,是上界極為常見的靈植,味甘,常用來入菜。
夥房中極有可能有,於是時愉才提出要去夥房。
果然,她在夥房中找到了藏璿花,於是將其“不小心”湊到了褚梟的鼻子底下。
普通人很難知道這兩者的這一特性,時愉知道是因為她在其他境域謀生時,曾當過一段時間廚子。
那裡以前有大家族的族長,常點琥珀香醫治頭疼,有次誤入自家種的藏璿花田,險些情緒失控,後困在夢魘中一睡不醒。
這件事罕見,真相大白之後在那一段時間內穿得沸沸揚揚,尤其是廚子之間。由於做菜時時常用到,所以時愉到了之後,其他的大廚特意叮囑她注意這點。
更妙的是那個士兵傳來的消息。
萬獸穀會影響魂域,真是意外之喜。
她本隻指望能擾亂暴君的思維,讓他情緒失控,難以自持,或者是像那位族長一樣陷入夢魘,這樣就沒有精力再管著自己盯著自己。
而沒想到可以直接將暴君支走。
可是暴君臨走前說的“驚羽”,是什麼情況?
她喃喃自語,念叨著“驚羽”這個名字,然後不小心念出了聲。
於是她正想著,耳邊就傳來一聲馬兒的嘶鳴。
她嚇了一跳,扭頭一看,帳中出現一匹卷著蹄在原地走動的黑馬。
她覺得這黑馬直勾勾地盯著自己,那聲嘶鳴似乎是聽到她叫了它的名字,在回應她。
於是時愉再次試探地開口:“驚羽?”
眼前的黑馬鼻腔裡噴灑出一股熱氣,對時愉揚了揚頭。
看來這就是暴君的坐騎了,他還真是奇怪,要給一匹馬的名中帶“羽”。
時愉小心翼翼地下床,但她也僅僅站在床邊,一時不太敢靠近它。
這黑馬長得高大矯健,全身的毛發油光發亮。腿比時愉人都高,臀部、大腿和肩部的肌肉發達壯碩,微微揚著的頭顯得它高貴又俊美。
可這是那暴君的坐騎,誰知道是不是跟暴君一樣,皮囊雖好,骨子裡卻是凶猛殘暴。
她這副身板,被他輕輕踢一腳都受不住。
此時暮色蒼茫,帳中昏暗,於是時愉按兵不動,先施法點起了燈。
眼前明亮起來,她這才注意到,眼前的黑馬,身體兩側似乎不太平滑,像是藏著什麼。
她將光源朝驚羽更靠近了一點。
時愉發現那裡竟是藏著一對羽翼。
有兩翼的高大天馬……
這是——
神獸勾陳!
時愉大驚,看著驚羽的眼裡多了幾分敬畏。
她感歎褚梟還真是深藏不露,不僅擁有幾乎已是傳說的魂域,還有一頭是神獸的坐騎。
曾經在上界神獸並不如現在這般罕見,那時候的大能幾乎人人都有一頭神獸坐騎。但現在,很多神獸族類銷聲匿跡,上界都已經默認大多數神獸族群已經滅亡。
甚至現在上界之中了解神獸的人都極少,時愉也是因為走南闖北聽說的多了,才認出驚羽竟是勾陳神獸。
“勾陳……勾陳喜殺戮,蹄帶勾刺,尾如鞭……”時愉仔細回憶著腦中有關勾陳的信息。
時愉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心道這褚梟怪不得能收這勾陳當坐騎,凶猛嗜殺簡直和他一模一樣。
看著眼前的驚羽,她有點犯怵。
她好不容易支開褚梟,必須抓緊這次機會為以後的逃跑做準備。
不知驚羽奉命保護她是怎麼個護法,是一直跟著自己嗎?
那她要是帶著這麼大個神獸在軍營裡晃豈不是很找眼,這她還怎麼偷偷摸摸地行動。
時愉感到頭大,閉緊了雙眼,手也覆在臉上,一副為難的樣子。
她從指縫間偷偷觀察驚羽,驚羽還在盯著她,似乎要一直這麼守著她。
時愉放下手,試探地往帳外的方向走了幾步。
果然,驚羽也跟著她走了幾步。
我這該怎麼辦?快點想辦法啊,時間緊迫,一會暴君該回來了。時愉苦惱地想。
她和驚羽對視一眼,決定試著和它溝通。
“驚羽,姐姐能摸你嗎?”
她探出一隻手,慢慢伸向高大的天馬。
天馬的鼻子對著她呼氣,發出鼻息聲,似乎在警告她不要靠近。
時愉退回去,心中了然,神獸就是神獸,不可能隨意相信彆人。
她想著,要不先用靈力移形吧,這樣它應該就沒法跟著自己了。
聽說萬獸穀的妖獸多如牛毛極為難纏,暴君一去至少要一個時辰後才能回來吧。
現在過了半個時辰不到,希望她還來得及。
等褚梟回來之前,她就回來,屆時應該是天衣無縫。
但不知道驚羽會不會尋著氣味去找她。
算了,先不管這麼多了,畢竟她的時間真的有限。
她打算去找牽吟,而且去之前,她還得冒險去一趟軍營庫房。
因為時愉需要一對傳音石。
她實在是沒有其他辦法才想到要求助牽吟,但以她現在自身難保的情況,牽吟很可能也被她牽連。
好在她隻求牽吟幫自己打探打探消息,應該不會被暴君怪到牽吟頭上。
但是她也不能直接去見牽吟和她說話,否則被人看到,難保不會供出牽吟來。
所以她需要傳音石。
要是暴君提前回來,也隻會看到她在對傳音石說話,不會知道傳音石那邊的人是誰。
傳音石是戰場能用到的,她也去過庫房,看到庫房裡有傳音石。
她說給人看了自己從主帳拿出來的令牌,說是奉尊主之令,那人不敢攔她。
所以一切順利,她拿到了傳音石就馬不停蹄地往尊主府裡趕。
時間已經浪費了很多了,她不敢耽誤。
所以當她到偏營時,已經累得氣踹籲籲。
幸虧有她從主帳順出來的令牌,時愉一路都暢通無阻。
暮色低垂,尊主府不比軍營時刻有人巡邏,現在已經是一片寂靜。
不過偏營裡人員眾多,很是熱鬨。
時愉不敢露麵進去,隻好用術法將傳音石放到了牽吟的床上,躲在帳外找了個能看到裡麵的地方。
等到牽吟發現了傳音石,她才試探地說了一句:
“牽吟,牽吟,聽得到嗎?”
牽吟發現自己床上多了個東西,正要問周圍人是不是誰放錯了,就聽到石頭傳出聲音。
她稍微驚了一下,接著就聽到石頭那邊說她是時愉,她低呼一聲,反應過來,捂著石頭看了周圍人一眼,怕彆人聽到。
然後牽吟連忙施了個隔音咒,假裝要睡了,悶在被子裡擋住口鼻,免得被人發現她的嘴在動。
“時愉,真的是你啊,啊啊啊你怎麼樣了啊?我聽說你變成尊主的貼身侍女了,真的嗎?”
時愉這時也離開了偏營,找了個沒人的地方,蹲在地上和牽吟說話。
她苦笑著回答牽吟:“是真的。”
時愉隱隱看到了地上自己的影子,抬頭一看,天色已經越來越暗,她明白自己時間或許不多了,於是等不及和牽吟寒暄,直接切入了主題:
“牽吟,我今日找你,是想請你幫忙。”